夜色笼罩了奎特卫里森林

美人，你再度光临我的梦境

我吻了你的唇一千次

一千次地吻了你的唇

你的双眸晨雾一样迷蒙

你的浅笑如天边彩虹

醒来的我

去哪里才能找到

你的行踪

……

暮色低垂。多索斯平原北边的一片密林里，一个精灵弓箭手背靠大树，拨弄着手中的四弦琴，唱着忧伤的情歌，身边满满地围着一群精灵战士，他们或站或坐，个个全副武装。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密林中处处是隐隐约约的人影。

多索斯平原位于卡恩斯大陆中部偏北，北临延绵森林，南接浩荡的多索斯河，正是其名字之由来。平原东西方向长度超过一千公里，南北纵深达三百多公里，大小湖泊星罗棋布，水草肥美至极。长久以来，这里一直是精灵和魔族势力的缓冲带，双方都很有默契地约束己方势力，尽量不踏足其间。

三天之前，精灵族的新王—菲力斯*埃尔夫，亲率全族精锐南下，兵临多索斯平原北部，兵锋所向之处，直指多索斯河畔。大军营地再往南，便是无遮无拦的平原了。这一次，精灵族是否能打破宿命，冲出恋栈了数千年之久的森林呢？也许魔王奥古斯廷还在等着精灵族的回应罢？他绝对不会想到，等来的竟然是菲力斯倾尽全力的一击！

菲力斯的行军大帐设在密林的更深处，大帐外戒备森严，内里则灯火通明。一身戎装的菲力斯和他的几个重臣都在这里。从表情和说话的速度不难看出，他的心情已经极度亢奋。这一次，菲力斯绝对算得上是全力一搏：一千头金龙、四千头独角兽、八千枯木卫士、四万精灵弓箭手，以及一千二百名德鲁依魔法师。可以说，精灵族的全部力量都在这里了。这一仗，他有着必胜的把握，同时，他也必须胜。

“魔族的最新动向如何？”菲力斯又一次问道。

“陛下，魔族的前锋目前已在多索斯河之南扎营，共计八百头黑龙和二千蝎狮。后续部队正在向此集结中，预计明晨可以集结完毕。总兵力估计为一千八百头黑龙，三千暗黑骑士，三千蝎狮、九千巨蜥，一万四千左右的邪恶之眼。”回答问题的是一个满脸精明的中年精灵，他每报出一个数字，众人的心就下沉一分。这只是魔族仓促间集结的兵力，已隐隐可以和精灵大军抗衡。

“陛下！下令出击吧！趁魔族立足未稳，先将其前锋摧毁，再抢占多索斯渡口，狠狠打击一下魔族军的士气！”将军古斯曼出言道，他是个正值壮年的高级弓箭手，昔日大将军阿尔法的副手之一。

“一派胡言！陛下早就说过，这一次我族将以堂正之师正面硬撼魔族，最大限度地消灭其有生力量。若是要偷袭，三天以前我们的金龙就已经飞到魔都上空了！”一个高瘦的精灵将领出言斥道。此人同样是阿尔法的副手，如今的大将军厄尔*埃尔芬，一向和阿尔法不睦。阿尔法战死之后，在菲力斯的授意下，其派系备受排挤，厄尔得以坐上大将军这个炙手可热的位置。

“荒谬的理由！以众击寡，破敌于其乱，正是兵法的精髓。放过眼前以多打少的机会，等到敌人站稳了脚跟，再与其正面交战，一刀换一刀，这就是您的用兵之道吗？大将军阁下？”古斯曼愤愤地说。

“古斯曼将军，也许你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所以我原谅你的无礼。恕我直言，你的所谓兵法，只不过是一些小聪明而已。战争的胜负，决定于双方的实力对比和整体战略，而非一两个得逞的诡计。让你这样的人来指挥军队，实在是一场灾难呢。”厄尔反唇相讥道。

古斯曼气得满脸通红，正要出言反驳，一个蒙着半边脸的魔法师说话了：“都闭嘴吧，二位将军，我看你们谁都不比谁强多少。是否要出击，陛下早有定论。”

说话的是特伦*万尼斯维尔，一个让人感到神秘莫测的家伙。据说此人乃是昔日席娜的追求者之一，虽说实力极为可怕，却一直甘心被席娜的光辉遮掩。席娜的死让他大受刺激，他离开了隐居了几十年的魔法实验室，并发誓要屠尽魔族。此次，他拒绝了菲力斯虚位以待的大法师之位，仅以客卿身份参加了南征军，由此可见其地位之超然。身为魔法师，特伦对这些只知道争强好胜的军人有着天生的反感。也许是习惯了他的狂傲，厄尔和古斯曼也不跟他计较，兀自恨恨地盯住对方。

“各位爱卿，很显然，眼下不是吵架的时候。”菲力斯不满的目光在二人脸上扫过，一边神经质地转动着左手无名指上象征王权的精灵王戒：“厄尔说得很对，古斯曼的勇气也值得赞赏。你们两个，一个是本王的左膀，一个是右臂，为什么就不能够和睦相处，齐心协力为本王分忧呢？这太让本王失望了！厄尔大将军，你应当向古斯曼将军道歉。”

“臣知罪。”厄尔行了个礼，却不是对着古斯曼而是菲力斯。菲力斯瞟了古斯曼一眼，后者耸耸肩，表示不介意刚才厄尔的措辞。

菲力斯把左手举到灯下，眯着眼睛，白净的肌肤因而显得近乎透明。良久才道：“很好，魔族的实力你们也看到了。想必各位都心知肚明，对我大精灵国来说，眼下的这场战争，既是一次艰巨的挑战，更是一次难得的机遇。虽说目前我们的兵力稍微占优，但考虑到魔族的广阔资源和战略纵深，如果变成一场持久战，形势将不容乐观。所以，这一次我们要力争以最小的伤亡，最大限度地杀伤对手的精锐部队，让其从此一蹶不振，毕其功于一役。本王之所以决定正面决战，而不是选择森林这个明显利于游击的战场……”说到这里，菲力斯的身体离开了椅背，压低声音道：“……自有本王的原因。多亏伟大女神狄菲露丝的庇佑，这次本王带来了数量可观的仙女龙，这，将是这场战役的转折点。”

厄尔对这番话毫无反应，显然是早就知道了内情。特伦把脸藏在厚厚的面巾之下，无人得知他的表情，至于古斯曼，却惊讶得张大了嘴。仙女龙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生物，到目前为止，没有人知道其实力究竟强横到什么地步，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它远远优胜于已知的所有龙类。其总数已经接近了四百大关，正是菲力斯到目前为止仍然能够淡定从容的关键。

********

翌日拂晓。

精灵大军离开了森林，朝着多索斯河慢慢地推进，摆出了决战的姿态。

走在最前面的是移动速度最为缓慢的枯木卫士，然后是四个紧凑至极的精灵弓箭手方阵，每个方阵一万人。在左右两侧的两个弓箭手方阵外，每边分别有二千独角兽部队掩护着侧翼。古斯曼和一群军官骑着独角兽，走在精灵弓箭手方阵与枯木卫士之间；特伦和法师们则在四个方阵中间随着大部队行进，得到了最严密的保护。一千多头金龙慢吞吞地飞在队伍正前方的天空，担任着空中警戒的任务。谁说精灵族不擅正面作战？这就是精灵族引以为豪的埃尔夫方阵，除非敌人的打击来自后方，否则将受到最沉重的打击。

仙女龙并不没有出现在队伍中。它们的去向，只有菲力斯、厄尔以及少数高级军官才知道。

刚刚钻出了泥土的嫩草，被无情的靴子踩了回去。浩浩荡荡的部队，在初春的草原上碾出了一道深深的足迹，无声地预示着一场异常惨烈的搏杀即将开始。

厄尔和他的随从军官们骑着壮硕的金龙，飞在整个队伍的最前方。身后是遮天蔽日的大队人马，前方则是蚂蚁一样密密麻麻的魔族大军，这让他胸中平添了万千豪气。

一个飞马骑士（精灵族特有兵种，由于数量极其稀少，故专门作为斥侯兵，速度奇快，仅仅稍次于龙族，笔者注。）急匆匆地飞了过来：“报！魔族的部队后方运来了一批大木箱，用途不明。”

“再探！”

“是！”飞马骑士大声应了一句，掉转马头，像来的时候一样匆匆忙忙地走了。

大木箱？会是什么呢？炸药？厄尔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哼，魔族果然是诡计多端啊！可惜，你们这次遇到的是我厄尔。

他举了举右手。

身边的一个精灵军官催动胯下的金龙飞了过来，大声却又不失恭敬地说道：“大将军，请下令。”

“通知特伦法师，让他小心敌人的木箱！那里面很有可能装着炸药。”厄尔摸着下巴，踌躇满志地说。

“遵命！”

队伍继续推进，再推进。当精灵部队越过平原中线的时候，河岸那边一阵骚动。魔族的军队终于开始动了起来。

打头的是九千头皮糙肉厚的巨蜥，每一头的长度都超过了五米，坚固的下颚和锋利的牙齿，足以撕裂大多数生物；而那条长满了尖刺的粗大尾巴，沾上了同样难免皮开肉绽。美中不足的是移动力过于缓慢，和精灵族的枯木卫士一样，都是做肉盾的角色。

巨蜥的上方，漂浮着密密麻麻的眼球状生物，正是魔族仅有的远程攻击部队—邪恶之眼，虽然模样可怖，但无论从威力上还是射程上，都无法和精灵弓箭手相提并论。

三千黑暗骑士和三千蝎狮混杂在一起，散乱地分布在队伍的两侧，乱哄哄地跟着部队前进。不过，谁要是觉得他们真的是一盘散沙，那就大错特错了。一旦被蝎狮的尾钩蜇中，在相当长的时间内将会动弹不得，而紧随其来的黑暗骑士，将会非常乐意地把一个不会躲闪的头颅收入囊中。

魔族的真正精锐是数量达到一千八百头的黑龙。令人寻味的是，它们全部都留在了后方，悠闲地目送伙伴们离开，没有任何出击的意图。

黑龙们老老实实地趴在一大堆木箱上，箱子总数怕不有几百个。每个木箱都一般大小，长宽大约六米，高达四米。厄尔的担心是正确的，木箱里的确是藏着致命的武器，不过却不是炸药。这么大的木箱，如果真是装着炸药的话，一两个就足以把整个战场夷为平地了。说句公道话，不能怪厄尔判断失误，毕竟斥侯仅仅只是告诉他，出现了许多“大木箱”而已。可是，除非是亲眼目睹，谁能想象“大木箱”到底是多大呢？要怪，也只能怪那个斥侯的语焉不详罢。

如果从高空往下看，就会发现此时的草原像极了一张白绿相间的巨大地毯，白的是未及融化的积雪，绿的则是新长出的草。双方的军队就像地毯上两团会动的污渍一般，缓缓地朝着对方逼近。

古斯曼突然勒住了独角兽，拿起挂在脖子上的铜笛吹了一下，宣示敌人已接近了己方的射程。霎时，各种蓄势已久的魔法从阵中被释放了出来，带着五颜六色的光，飞到了战友们的身上。弓箭手们被加持了精准、穿透，原本就恐怖的远程打击能力顿时更是上了一个台阶；而独角兽和枯木卫士则被加持了石化皮肤。

这还不算完，紧接着，一股极其庞大的能量从魔法师中间直冲云霄，再变成乳白色的光直照下来，笼罩了整个精灵部队。除了对任何魔法免疫的金龙之外，每个作战单位都为之精神一振。这正是特伦的拿手好戏，全体祝福。

一阵刺耳之极的开弓声齐刷刷地响起来了，箭已在弦上。

天上的厄尔也不甘落后，同样吹响了胸前的龙哨，和古斯曼的铜笛不同，龙哨听起来是无声的，不过在金龙的耳朵里却是战斗的号角。它们一改懒洋洋的姿态，快速地向前方聚拢，每十头一组，形成一个致命的三角，上百个小三角在一起，又汇集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三角形。

魔族的打击，也就在此时降临。

凭借着超长的射程，邪恶之眼率先发难，上万道淡紫色的射线飞向了精灵大军。大部分射线被枯木卫士高大的身体挡住，最前面的一排立刻就倒下了。然而，这并不能使这些毫无畏惧的木头们前进的步伐停顿那怕是一秒钟。它们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向前，身体上的藤条开始疯狂地冒了出来，漫空飞舞。也有一些射线成功地穿越了枯木卫士构成的屏障，没入弓箭手方阵中，一些倒霉的弓箭手因此遭了殃。

邪恶之眼又连续进行了三波攻击之后，精灵才开始反击，此时枯木卫士已折了上千。最先射出的箭来自古斯曼手中的长弓，连续穿透三只邪恶之眼并将其全部射爆，紧随其后的是几万支愤发的利箭，一时间漫空都是飞蝗般的箭矢。如汤泼雪般，大批的邪恶之眼和巨蜥被从战场上狠狠地抹了出去。

可惜，弓箭对防御力近乎恐怖的黑暗骑士们无法构成真正的威胁，甚至他们的坐骑梦魇（一种浑身漆黑的四蹄生物，会喷火和恐惧术，笔者注。）对此也是不屑一顾。至于躲在他们身后的蝎狮，更是无动于衷。直到一片黑龙的咆哮声从后方远远地传来，黑暗骑士们这才纷纷拉下面罩，催动梦魇，发起了冲锋。蝎狮们也扑打着肉翅升上半空，快速地跟了上去。

此时，金龙已飞到两军之间的正中位置。

黑龙终于动了。它们每两头一组，抓起木箱迅速地飞向了战场。在它们的爪下，巨大的木箱显得轻若无物。

远离战场的一处山岗上，全身黑甲的魔王双手抱臂，注视着整个战局。壮硕无朋的黑龙王烈火懒洋洋地趴在他身边的地上，呼呼地穿着粗气。魔王的身后是大法师依斯喀斯，脸上挂着微笑，似乎除了这一种表情，其它的都统统欠奉。

“爱卿，我们已经赢了这一仗。”魔王头也不回地说，声音说不出的自信。

“恭喜陛下。”依斯喀斯恭敬地说。

魔王的眉头皱了一皱，旋即又松开了，开口道：“看起来，罗兰德那个老猴子真的是死了，否则这些精灵猴子们哪里来的勇气和我的军队正面硬撼呢？”

“这正是拜陛下的福气所赐。”依斯喀斯淡淡地说道，对着闻言扭过头来的魔王，勉为其难地微微加深了脸上的笑容。

“哈哈……”魔王大笑着转回了头去。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若非菲力斯主动寻求决战，要消灭眼前这些精灵军队，还真不知道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呢！别的不说，精灵们只需化整为零，往森林里一躲，以逸待劳，就可以让魔族军队的所有计划成为泡影。从目前的局势看，精灵似乎占据了优势，但这只不过是在没顶之灾到来之前，精灵们最后一点点可怜的幻觉罢了。毕竟，他的手段岂是菲力斯这种只会玩弄小阴谋的家伙所能度测呢？

说话间，黑龙已经飞出了很远，离高空中金色的三角已是不远。同类相轻，这句话同样适用于龙族。正如金龙的目标是姗姗来迟的黑龙一样，黑龙的目标又何尝不是它们这些金光闪闪的家伙呢。

地上，黑暗骑士的前锋和迎击的独角兽在两军中间的空地相遇了。一黑一白两股洪流就这么狠狠地撞在了一起，在漫天横飞的血肉中像拧麻花一般死死地扭成一团，一时难分高下。往往是黑暗骑士的长矛刚刚捅进独角兽的身体，自己也被对方锋利的长角挑破了胸膛。蝎狮赶到之后，短暂的僵持被打破了。在战场的这个局部，天平倒向了魔族一方。

另一方面，精灵弓箭手们继续打击着邪恶之眼和巨蜥，后两者的数量以可怕的速度在减少着。一旦它们被完全消灭，黑暗骑士的噩梦亦将到来。

几个黑暗骑士冲过了独角兽的阻击，企图绕过枯木卫士，攻击他们身后的弓箭手。不幸的是，他们的坐骑被藤蔓缠住了脚。枯木卫士用藤条将他们连人带“马”一起卷到了半空，再狠狠地一阵撕扯，人和“马”都被飞快地撕成碎片，瘰疬的内脏混在一起，流了遍地。一时间，其它的黑暗骑士都远远地避了开去，不愿意再敢靠近这些木头。对方号称是精灵族移动的城墙，天神作证，这绝非浪得虚名。

此时，空中的金龙和黑龙即将接触。

“烈火。”魔王好整以暇地说。

“好的，这一刻总算到来了！”烈火说完，一骨碌爬了起来，显出和庞大身体极不相称的敏捷。片刻也不耽误，张开大嘴，朝战场方向发出一声怒吼。

黑龙们分出一部分，加速迎向金龙，抓着木箱的黑龙则猛地降低了高度，掠过所剩无几的己方部队，朝精灵方阵俯冲过去。

突然，无数粗大的闪电毫无预兆地在快速逼近的黑龙群中爆开，目标不是黑龙，而是它们爪下的木箱。凝聚了特伦和所有法师精力的连环闪电显现了威力，被击中的木箱立时成了碎片。令人意外地，木箱里面装的不是炸药，而是无数血肉模糊的、一团团形状难辩的东西。

“见鬼！是脏人！”特伦高举魔杖的手停在了半空，他高声咒骂着，失去了惯常的冷静：“停止攻击！停止攻击！全力发动守护天幕！”

然而已经太晚了。

不待特伦的闪电帮忙，黑龙们纷纷不耐地捏碎了爪下的木箱。于是，半空中下起了一场恐怖至极的血雨，不，肉雨。目睹这一幕，胆小些的精灵直接开始呕吐起来。广阔的战场被肉淹没了，相当的一部分更直接落到了地面部队的头上。

无论是魔族还是精灵，也无论是独角兽还是蝎狮，连刀枪不入的枯木卫士也不例外，只要是沾上这些肉团的，都立时陷入了疯狂的境地。原因非常简单，只要是有意识的个体，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溶化，疯狂是唯一选择。

精灵弓箭手由于位置比较靠后，很大一部分并没有沾上脏人。他们开始不受控制地溃散，然而奔跑不是他们的强项，起码在这些可以卷起身体快速滚动的脏人面前不是。一旦追上，脏人立马就爆开身体，把自己炸成肉碎。特伦的守护魔法只完成了一半就无法进行下去了。他和魔法师们被慌乱的弓箭手们撞倒，踩成了肉泥。

一朵朵巨大的血花在精灵中爆开。每一朵，都代表了死亡。

古斯曼捏住咽喉，痛苦地倒了下去。下一瞬间，他的头化成了烂乎乎的一团。一秒钟前，一块肉直接飞入了他的嘴中。

不管地面的惨状，丢掉负重的黑龙们扇动龙翼，在空中一个转折，怒吼着朝正和金龙鏖战的同伴飞去。靠着数量上的优势，胜利只是迟早的事。

魔王满意地摸着下巴，咧开嘴笑了。为了引精灵入彀，他不惜牺牲大量的己方部队，包括忠心耿耿的黑暗骑士们，来换取敌人的全灭。事实证明，他是对的。正在平原中大肆杀戮的脏人，来自于蓄谋已久的血池计划。几天以前，这些东西还是些脆弱的人类，在经受血咒之后，失去生命的同时变成了死神的代名词。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如此一举两得的妙计，既解决了克力特拉达人族过剩的危机，又狠狠地灭了精灵族一道。今后的卡恩斯，必将是我族独尊的局面，列祖列宗未竟的伟业，我奥古斯廷终于达成了！

正当魔王沉浸在万丈豪情中，忽听烈火警觉地说道：“那是什么？”

魔王和依斯喀斯顺眼看去，北边的天空飘来一朵云。一朵彩色的、不停翻滚的云。

“那是什么？”魔王不自觉地重复了烈火的疑问。

“陛下，那……那是仙女龙！……”依斯喀斯倒抽了一股凉气，颤抖着说：“没想到精灵们竟然和它们签定了契约！”他的脸罕见地扭曲起来，充满了恐惧和嫉妒。

魔王对依斯喀斯此刻的模样感到无比新鲜，但后者语气中的绝望让他忘记了出言讥讽。

彩云移动的速度出奇地快。下一刻，几经接近了交战中的黑龙和金龙。接下来发生的事，让魔王痛苦地捂住了眼睛，好心情像投入沸水中的雪团般荡然无存，而烈火更是恐惧得瘫倒在地上。

仙女龙的外表，正如它的名字一样，是所有龙族中最为美丽的。它们没有实质的肉体，只不过是一些雾状的存在而已，自然可以随心所欲地变幻身体的形状。而它的可怕跟外表的美丽绝对有一拼。

直到无数的冰刀准确地击打到身上，深深地割裂了钢铁般坚硬的皮肤，对魔法天生免疫的黑龙这才愕然惊觉，正如它们向来看不起的低等种族—人族最爱说的那样，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绝对的东西存在。

藐视禁忌，这就是仙女龙的实力。相传，龙族对魔法免疫的原因，要追溯到它们共同的始祖原龙。原龙有着大魔法师一样精深的魔法造诣，以及无比强横的肉体。在这个星球所有的生物中，它们最有资格向创造出它们的神发起挑战。事实上它们也正是这么做的，众神们也因此不得不暂时放下了彼此间的争斗，联合了起来。最后，神成了胜利者，原龙不得不在继续生存和妥协中做出选择。大部分的原龙选择了完全放弃魔法，并让肉体的强度削弱到从前的十分之一。而仙女龙这一支，则宁愿完全放弃肉体，也要保留住对魔法的绝对控制。

在仙女龙和金龙的携手打击下，近两千头黑龙转眼尸骨无存。地上的杀戮也到了尾声，方圆百里的土地成了血的海洋。

魔王心里苦涩到了极点。千算万算，没有想到菲力斯和他一样，偷偷地藏起了一张大牌。事实证明，他的这张牌比魔王手中的更大些。

魔王并不知道，远处的菲力斯此刻心中比他还要苦涩一万倍。

为了这些仙女龙，菲力斯付出了极为高昂的代价。每一头仙女龙每天要消耗二十分之一吨宝石，二百五十头的数量已让他捉襟见肘，国库中的存量仅够再维持半个月而已。根据契约，一旦精灵们无力保证宝石的供应，仙女龙随时可以选择离开。

没错，他的确赢得了这一战的胜利，但代价却是地面部队全部化为乌有。尤其让他欲哭无泪的是精灵弓箭手，他们平时是各个行业的从业者，这次一下子失去这么庞大的数量，整个国家的生产顿时面临全面瘫痪的危险。事实上，菲力斯已经失去了继续进攻的能力。也许老头子是对的，他的心里止不住地泛起了这样一个软弱的念头。

相比之下，魔王的处境比他要好上许多。虽说这次参战的部队被全歼，但后方的各个大城市包括克力特拉达在内，还有着数量不菲的卫戍部队，聚拢之后自保不是问题。考虑到总数超过一百的龙塔，只要有充足的硫黄，短时间人就可以再次培育出数量可观的黑龙来。

血腥的多索斯平原战役，在两个始作俑者的绝望和懊悔中草草地结束了。此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精灵族和魔族都无可奈何地停止了单方面的军事行动。

总之，参加了这场战役的双方都不是真正的胜者。收益最大的一方反倒从来就没有在战场上出现过。他们此刻远在数千公里之外的海边，同样面对着一场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