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府位于长江北岸的徐州境内,人口七八十万,可算是一座大城,南来北往的商客络绎不绝,一片五谷升平的景象。
陆寻欢一身风尘仆仆的灰衫行入府城之内,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街道两旁叫嚷声不断,看着这些和谐安逸的市井中人,心中不由舒畅起来。来到一座酒楼前,见到许多人拥在门外,他一时性起,也上前凑个热闹。陆寻欢到门口一看,楼内也都是人,遂开口问前面的一位:“这位老兄,什么事?”“不知道,有人在争吵吧?”旁边另一位道:“不知道还看?”“那你知道吗?”“我也不知道。”“去”“就是不知道才要看么。”
陆寻欢见问不出所以然来,只得挤身而入,以他的功力稍稍施展,即可排开众人,但其不欲运功伤人,遂慢慢趁势而入。总算到了前几排,就见一掌柜,一跑堂的和一位矮小的老伯在其中。陆寻欢问旁边一位:“这位兄台,什么事啊?”“哦,那个老头来这迎风楼吃饭,吃完饭不给钱不说,还说是店小二在他入楼时偷了他的钱袋。”此时另一个在旁的妇人道:“不可能,那是在街口卖葱油饼的李伯,他一向为人老实,大多数人都知道,他绝不会不给人钱的。”起先那人道:“那可不一定,很多人外表老实,内心却狡猾无比。”
这时,那跑堂的朗声说道:“我在这迎风楼也干了快一年,看我上下一身干净,怎会偷一个只吃一碗阳春面的老头钱,你们说是不是?”那老伯道:“掌柜的,你也知我喜食你家的阳春面,一月总来上个几回,我在入门时,真的被他撞过,而后等我付账时,钱袋就没了,在这期间,我也无同他人接触过,你要相信我。”那掌柜道:“李伯,我知道,你可能忘带了,下回再补上就行了。”“我真的是带着钱来的。”跑堂的道:“你说钱被我偷了,有没有证据啊,难道你的钱上有标记吗?”接着他拿出自己的钱袋,掏出几个铜板扔在桌上,道:“你要是能证明这钱是你的,我就给你。”老伯道:“怎会有人在铜板上做标记?”“我看你是没带钱,想赖账,掌柜的,照我说就该拉他到衙门去,大家说是吧?”“对”有人起哄道。
陆寻欢已看出端倪来,遂挤进内圈,抱拳道:“诸位,我看这事有内情。”那跑堂的道:“你是谁?”“过路人一个,不过刚才我听到钱的哭泣声音。”“你是白痴啊,钱怎么会哭?”众人群皆称道,陆寻欢高声道:“各位,如不相信,我可示范出来。”有人道:“快点啊。”“可否给我一碗水?”这时已有好事者端了碗水来,陆寻欢接过后,道:“诸位若想看的话,请放些铜钱在其中。”陆寻欢伸碗而出,有几人就丢钱入内,他然后对跑堂的道:“这位,可否?”跑堂的道:“好,看你搞什么?”他扔了一个铜板于水中,有人见到水面上渗出一圈水痕,叫道:“看啊。”陆寻欢已指着跑堂的道:“你偷了这位老伯的钱。”
跑堂的道:“这又能证明什么?”陆寻欢朗声道:“钱当然是不会哭的,这位老伯卖油饼,手上自然沾着油污,而他的钱币也必然会有油迹,因此放入水中会有油渗出,你一身干净,怎会有这种铜钱呢,这不就可证明你是小偷。”他话一落,“好”楼上一人嚷出,而旁观之人也纷纷称赞,陆寻欢把桌上的钱袋与碗都递给老伯道:“老伯,这都是你的,你若要告这人,可拉他去官府。”那跑堂的忙跪下道:“这位大伯,原谅我这回吧,我上有八十高堂,下有两个三岁小孩,我要养活他们,求你开恩。”老伯拿了自己的钱,把钱袋还给那跑堂的道:“我不告你。”“谢谢。”旁边的掌柜的道:“小顾,等会把钱给你,就走吧,你不要再做了。”跑堂的也无话可说,就退于一边去了。
旁观者见没有热闹看,遂四散而去,老伯称谢陆寻欢,他说了两句就上楼,欲待喝一杯。到了楼上,见无空桌,忽听道:“这位兄弟可来这边。”陆寻欢循声望去,见到一位头发有些蓬松,衣着随便,年龄大约三十来岁,从外表看与他个性也差不多,桌上放着一个酒坛,一个小菜,也应是个酒道中人,而那人的位置就是起先在楼上叫好的方位。
陆寻欢过去抱拳道:“兄台,请了。”那人道:“无妨,一人独酌不如两人对饮。”陆寻欢见他如此豪情,也不客气坐了下来,那人叫道:“跑堂的,拿个碗来。”“是”不过片刻,跑堂的拿了一碗过来,那人替陆寻欢倒上一碗酒,然后举起自碗,道:“兄弟,相请不如偶遇,干。”“好”两人一饮而尽,接着连干三碗,那人道:“看兄弟刚才明辩是非,立判真伪,真是佩服。”“不敢,只是灵光乍现而已。哦,还未请教兄台贵姓大名?”“我叫崔鸣远。”他话落,又举碗一饮,陆寻欢忽想起一人,说道:“兄台可是人称‘酒中劲腿’的崔鸣远崔大捕头?”“大捕头不敢当,只是个到处乱跑的小捕快。”“崔兄过谦了,崔兄名列天下‘四大名捕’之一,可是响当当的人物,早知有崔大捕头在,我刚才岂敢在鲁班门前弄大斧啊。”
“哪里的话,这只是些好事之徒的瞎捧,我又算什么大人物,兄弟你怎么称呼?”“哦,我姓陆名寻欢。”“陆寻欢”崔鸣远似是一下子想起什么,有些醉意的眼神中忽闪过一道精光,道:“陆兄弟,是否在天良山百善庄破了此庄的无头命案?”“是去过,只是全靠贵门中的易老前辈。”“我看过易九江易老对案情的陈述,确是棘手,而陆兄弟能在短短数日内破了此案与二十年前的冤案,非常人所能做到,当今六扇门中,可能无一人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破此悬案。”“崔兄,太过夸奖小弟,六扇门中不说令师那几位高人,有十年前扬名的‘三绝神捕’,而这几年也能人辈出,除你们四大名捕外,刑部的三大女神捕,午夜魔捕,铁血神捕,慈悲神捕,一怒神捕,捕中捕等等,还有这一带的‘金花神捕’白拈银,‘一笑神捕’夏小雨,‘霹雳神捕’雷苍等人,那一个不明察秋毫,断案如神。”“陆兄弟对我六扇门中人倒是知道不少。”“那是几位大捕头名声响亮,想我这在四海飘泊的人,又岂能不知啊。”
“陆兄弟无需过谦,有本事的就是有本事,否则戚大将军又怎会请你参军呢。”“哈,那是戚大将军抬举我了,我这是个浪子,别的本事没有,倒是喝酒却有几分,素闻崔兄千杯不醉的大名,今日相会倒可与兄拼上一拼。”“好,再来一坛。”二人随后喝了起来,一会工夫,已喝光五坛,崔鸣远道:“陆兄弟果不简单。”“但再来几坛,我可能就不行了。”“陆兄弟,今日且住,来日再来过,如何?”“好,崔兄一句话,我是舍命相陪啊。”“陆兄弟,来这城可有事要办?”“无事,只是四处闲逛。”“那好,可愿陪我去一处?”陆寻欢略思一下道:“好啊。”两人遂喊人来结账,跟着下楼而去。
二人在大街上行了一阵,来到一个大府门口,门上有块牌匾写着:绍兴府府衙。陆寻欢顿足道:“崔兄可是到此来办案?”崔鸣远笑道:“正是,陆兄弟。”“好,我正好想见识下崔大名捕的大显身手。”“陆兄弟,到时可能还要靠你。”“崔兄说笑了,天底下有什么案子能难倒四大名捕的。”两人遂上前,一门卫上前拦住他俩,道:“来者何人,可知这是府衙重地,闲人莫入。”他话刚落,崔鸣远已掏出一张腰牌,那人一看,立刻脸色突变,低头哈腰的道:“原来是崔大人,请。”他忙引着二人入内到客堂,道:“崔大人,我去通传一声。”“去吧。”
陆寻欢与崔鸣远在堂上坐了不久,有三个人行了出来,为首一个年约四十几许,身穿五品官服,应是此地知府,而其身后二人,一人为相貌堂堂的年青人,一身书生样,另一人捕快穿着,身材适中,知府上前施礼道:“不知崔大人驾临,下官裴见正,现为本地知府,有失远迎,请恕罪。”崔鸣远起身道:“裴大人,我收到急讯,就赶来了,有失礼处,还请包涵。”“不敢当,此次事件实在太过棘手,让下官坐立不安,寝不能眠,幸有崔大人到来,下官才能守得云开见日月。”“裴大人过奖。”“请”
几人入座后,崔鸣远问道:“裴大人,这二位是?”“哦,下官一时忘了,这位是本府捕头应起。”那捕快站起道:“见过崔大人,大人之大名,令我等六扇门小辈莫不敬佩万分,今日有缘得见,真是三生有幸。”“不敢,应捕头,我也与你等一样只是个小小捕快而已,实无过人之处。”裴见正道:“崔大人过谦了,这位是小犬裴元策,读了几年书,在府衙内帮个小忙。”裴元策道:“见过崔大人。”“令郎看来气度非凡,将来必有番作为。”“崔大人抬举他了。”那裴元策倒是一幅理所当然之样。裴见正道:“崔大人,这位大人是?”“哦,他是我的好友,不是官府中人,但来此助我办案。”陆寻欢抱拳道:“我姓陆名寻欢,见过大人。”裴见正道:“陆兄台,既是崔大人之友,必有过人之处。”“不敢,我只是凑个热闹而已。”“陆兄台过谦了。”一旁的裴元策此时现出不以为然的样子。
一番客套过后,崔鸣远开口道:“裴大人,可否一说案情?”裴见正忙道:“是,此案非比寻常,关系重大,让下官实在惶恐不安,一个不好,下官这顶乌纱就难保了。”“裴大人,莫急,慢慢说来。”“崔大人,发生案情时,应捕头在把守,可让他说明。”“不,裴大人,由天水国来使到绍兴府时说起。”“好,三天前,巨木国两位王子,四王子沐岚与六王子沐希,礼部尚书全光浩,将军朴基,还有”他说得结结巴巴,崔鸣远皱起眉来,裴见正见道:“下官有些紧张,还是让小犬来说,他都在场。”
裴元策遂开口娓娓道来:“还有巨木国献于皇上的第一美女素姬郡主,与我国的礼部监丞俞自居俞大人,我父带人出城迎接,刚入城不久,就遇到四个蒙面黑衣人欲暗杀其等,但没有成功,就逃了。他们入住本城的悦意阁,随行的三千卫队驻守在城外,而进贡的宝物‘九彩珠’放于翠玉堂内,”崔鸣远问道:“九彩珠?”“听俞大人说这九彩珠为稀世珍宝,放出黄,绿,蓝,红,白,黑,青,灰,紫九种颜色,有却毒避邪之效,若是常日带在身上,可使身体年青化,还能延年益寿。”“请继续说”“堂外有数十人轮班守侯,堂内还有巨木国三位高手日夜不离的看守着。晚上在那里摆宴,四王子沐岚口出讥讽,”裴见正道:“元策,这有什么好说的。”崔鸣远道:“无妨,请把这几天中事一一说来。”
裴元策续道:“四王子说几个毛贼都抓不住,我国无能人也,这时,本府警备军团副军团长楚统领不服,出言而道。四王子遂言巨木国高手如云,还道礼部尚书全光浩就是剑道高手,一手柳叶剑法,在其国内甚少对手,让我等派人与其一战,一较高下。楚统领则推举警备军团军团长蔡都统与其一战,因有关本国国体脸面,沈都统就答应了,两人在席前过招,沈都统双手使刀,而那全尚书却是两手空空,蔡都统问其的兵器时,他说从不佩剑,拿了根树枝,两人随即战开,我不懂武功,让应捕头说。”应起道:“小人武艺低微,无法看清他俩的出手招式,只知大约有二十来招,蔡都统停下刀势,对方的树枝指向其左胁下,后道承让,两人就各自回坐。”崔鸣远这时问道:“可是‘双刀将’蔡亮?”“正是”裴元策道:“他与楚统领轮换带人看守翠玉堂。这时想来有点奇怪,那几个人暗杀四王子时,全尚书没有出手,而是保护在郡主车前,害得王子险些被人所杀,幸好他也会些武功,支持两招,就被他人护住了。”“哦,有这回事。”
裴元策接着道:“四王子在上说不过如此,就哈哈大笑离席而去,然后余人无语的吃完,就各自回去。第二天,为防再遇刺客,遂没有出去,派人去城内搜查有无可疑之人,但无所果。到晚上四皇子说太过闲闷,要去郊外狩猎。昨日清晨,蔡都统带了人马与朴将军的巨木国在城外驻守的士兵一齐保护两位皇子出府打猎,不过在中午时分,四王子曾失踪一阵,等其回来后,也无说去哪,但其脸色似不太好看,象受过什么惊吓一样,下午打道回府。晚上就发生案情,应捕头在现场当值,可说此情节。”崔鸣远道:“有劳裴公子详细道明。”转头对应起道:“应捕头,请见告。”
应起道:“崔大人,由于刺客事件,在悦意阁把守极严,除了本府的官差外,还调动了一个大队的士兵围在院外,可说是密不透风,无孔而入。当晚子时左右,我在四处巡逻时,忽从四王子房内传出一声女子的尖叫,我与在外的几个忙冲进去,提着灯笼只见四王子一人在黑暗的屋中,房内有些凌乱,倒了张椅子,还有道窗开着,他脸色铁青的叫我们出去,离去时见他点了一盏灯。而后大约半个时辰光景,其房内又传出一声惊叫,而且非常大声,虽有前事,但因职责所在,我等只好又进其房,但这次却见到四皇子倒于地上,脸上有数道抓痕,双眼翻白。”
崔鸣远道:“那房内就他一人?”“是,我们一听到叫声,就破门而入,没有见到其他人,门窗都关着,房内一片漆黑。而后其他人赶到,朴将军想起进贡的九彩珠,我们就赶去翠玉堂,敲门无人应答,里面已漆黑无光,然后就见到巨木国的三位高手死在地上,还没有什么打斗过的痕迹,而台上盒中的九彩珠却不见,只放着一支玉蜻蜓。”裴见正道:“那江南第一大盗‘玉蜻蜓’一向只在江南作案,从没有来过江北,也无杀过一人,这回却又杀人又劫贡品。”崔鸣远问道:“门窗也都关着?”“是”“有没有搜过在场人的身?”“有,九彩珠不见后,朴将军忙叫人搜查在外把守的众人,但无一所获。”崔鸣远想了想道:“那案发时,所有的人都在哪?”“公子就问了这事,当时把守的衙役都有人可作证。而巨木国的人,六王子与朴将军在房内饮酒,全尚书在房内舞剑,房外守卫都看到他在内舞剑的影子,素姬郡主与两位婢女在房内谈天,俞大人与裴大人还有裴公子三人在房中。”裴见正道:“是啊,我和俞大人在谈过几天的事宜,听到叫声后,就赶紧过去看。”
崔鸣远道:“应捕头,刚才你曾说有一女子尖叫,但进内后房内没他人。”“是,第二天,公子问我四王子房之前有何人出入过,我想起当时在第一声叫前,朴将军带人拿了被褥进去过,接着我们去讯问,他什么也不肯说。”“是这样,那翠玉堂外的人有没有走开过?”“有,是在四王子发出惊叫后。”“他们既是守护翠玉堂,为何擅自离开?”“那些守卫说当时觉得有事发生,而且巨木国的三个高手平时十分嚣张,说把守在外的人都没用,于是他们劝说蔡都统去查看何事,他答应了就带人前往,据其等所言离开时堂内还有烛光。不过他们到王子那,又赶回去,时间并不长,只是一来一往而已,但以武林高手的本领,这点时间应已足够,可是那三人却无丝毫反击之力,就奇怪了,而且堂内也无迷香味。”
他停下后,崔鸣远也不再问,低头思量着,裴见正急着的道:“崔大人,你可要一定要帮下官破此案,尽快抓住那玉蜻蜓。”裴元策道:“父亲,我已说此事急不来。”崔鸣远道:“裴大人,请放心,我既然来了,就当尽力而为。”“有劳崔大人。”“裴大人,你有否透露此讯息?”“没有,我当晚立刻派人禀报上面,就命人封锁消息,本欲查找城中可疑的外地人,蔡都统道那玉蜻蜓一向神出鬼没,而且无人见过其样貌,不知其是男是女,找也是白找,也怕引起民间恐慌,所以就等朝廷的人来处理,现在有崔大人在,令下官能放心了。”崔鸣远遂望向一旁神色自若的陆寻欢,道:“陆兄弟,你怎么看?”陆寻欢淡然道:“去现场看看。”“我也这么想,应捕头,四王子的尸体有否验过身?”“验了,他身上除抓痕外,别无他伤,失血过多而亡。另三个人都是咽喉被割而毙命,快且准,尸体都放在阁中。”“好,我们去悦意阁。”
这时天已落幕,几个人来到府城中最大的院子悦意阁,裴见正道:“崔大人,先去现场还是放尸体处?”崔鸣远道:“不,我应先去拜访俞大人。”“是,这边走。”五人来到一房外,裴见正问房外的看守道:“俞大人在吗?”“在”接着他朗声道:“俞大人,裴大人来了。”“请进”里面一声传出,几人随后走入,陆寻欢见到一人脸貌方正,皮肤微黑,大目浓眉,很有风度,年约三十多,面前桌上放着两个菜与一壶酒。
他站起身,道:“裴兄,啊,崔大捕头也来了,真是有失远迎。”崔鸣远道:“俞大人,一年多没见,还是如此神清气爽啊。”“哪里,崔大捕头才是精神抖擞,威名远播,让我好生佩服,今天有你赶到,一切当迎刃而解。”“俞大人,太过夸奖。”“对了,别顾着说话,坐。”“好”几人入坐,俞自居道:“不好意思,不知各位来临,我也不及叫人准备酒菜。”崔鸣远道:“无妨,我等已吃过。”“这位是?”“哦,他是我的朋友,不是官府中人。”陆留欢抱拳道:“草民陆寻欢,见过俞大人。”“有礼,陆大侠,能为崔大捕头的朋友绝不简单。”跟着道:“我没有什么好款待,就以酒待客了。”他拿了几个杯子放在众人前,倒满酒,几人遂称谢,然后相谈数句,此时门外一阵寒风刮过,走进一人。
这个人,穿着长长的灰袍,腰间随随便便的系了一根麻绳,身材显得又高又瘦,头上戴了一顶竹笠,竹笠垂得低低的,把这个人的脸孔几乎十分之八九都遮在阴影之下,只有露出一个尖削的下巴,泛着青黑的短髭。此人的形容,也没怎么,但他一走进来,使得崔鸣远与陆寻欢的心里,起了极大的激荡。崔鸣远本来正要喝下一杯酒,但酒到口内,好像一团火般地烧了起来,他感觉到竹笠后那什么也看不到之处,仿佛有两盘森寒的鬼火;陆寻欢喝了一口酒到喉内,就在这时那人走进来,只觉一股寒流直往心里钻。
俞自居开口道:“你来了,坐下喝一杯。”那人竹笠打横动了动,在桌前一停,对俞自居欠了下身,就往里屋行去,裴见正此时不由的打了寒颤,道:“刚才风真大。”裴元策也有些晃身,崔鸣远与陆寻欢举目注意到此人液下夹着一把黑漆漆的雨伞。那人入内后,俞自居也不说什么,道:“来,大家喝酒。”崔鸣远见他不介绍来人,也只好拿起杯喝了一口,过不多久,他道:“俞大人,我还要做事,请恕我告辞。”“对,忘了崔大捕头是来查案的,我也不阻你,请。”众人起身辞别,出了房外,崔鸣远问道:“裴大人,你们可知刚才那人是谁?”应起道:“此人一直没出现过,今日方见。”裴见正道:“崔大人,有何不妥吗?”“没有。”
几人往前行,崔鸣远用蚁语传音对陆寻欢道:“陆兄弟,那人可算我一生中难得一遇的高手,而且从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一号人物,也不知道此人是谁,你可知晓?”“我也不知。”两人不再说,走不多久,就到了翠玉堂。进内一看,只见中间一张大台,上面放着一个打开着的锦盒,应起道:“那盒没动过,现场也无所动。”两人望了下四周,有十六坛树,和两旁的四张大屏风,台上还有几根大蜡烛,崔鸣远与陆寻欢走向大台,见到那锦盒内平躺着一枝三寸长精雕细刻的玉蜻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