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可脸一红,这话明明是林海南说给自己听的。
他与林海南本是一路而来,刚才管世宽公然向林南挑战,他不仅没有帮他,还要与敌人套交情,的确是让林海南心里不满。
李可向林海南歉意地笑笑,转身面向管世宽,道:“好,那就让我来领教管世宽管少侠高深的武功。”
管世宽更是爽快,说:“既然非打不可,那小弟奉陪到底。”说着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道,“很久没有出手,武功都差不多忘干净了。听江湖传言,江湖上最近出了一位少年侠客,深得佛门的禅意,武功更是出神入化,手下从来没有留过活口,被人称为杀无赫。莫不成就是李兄了。”
李可一愣,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称呼,再说他怎么会杀人不眨眼呢,是谁赠给他这个漂亮的绰号的?
林海南看李可一脸的迷茫,暗自低下头,没有说话。
只听管世宽道:“因为有一个大人物送给你这一个名字,能得到他的垂青,在江湖上你还是第一个。”
李可淡淡地说,“那我就幸福的要死了。”管世宽没有说这个人是谁,李可也就没有问他这个人的来由。
李可向林海南道:“南弟,你看不经意间,我也成了少侠了。你说我当真有那么残忍么?”
林海南道:“江湖传言,本不足信,听完了一笑了之。”说着向管世宽道,“不过我大哥的武功的确是自成一家,独树一帜,这位管大侠恐怕也是不敌吧。”
管世宽道:“没有取胜之前,我从来不吹牛。”
李可拱了拱手,说:“不知想大侠用什么兵器?如南弟一样,我向来用剑,空手入白刃的功夫还没有练会。”
管世宽一笑,道:“千招会不如一招绝,如果真在剑上沉浸起来,那是一辈了学不完的。不知李少侠学的哪门哪派的剑法?”
他并不知道李可的剑法来历,是以有此一问。其实不仅是他,天下还没有几个人知道李可的武功由来。那是他在银坑山的地宫中,静极生动,冥思若想三年的唯一收获。虽然只有极其简单的三招两势,但是因为他从来没有在武林这个大染缸中混过,那些中看不用的花架子一点都没有影响到他,上手都是最致命的招式。
其实武学一路,最讲究实用二字。杀人的招数,从来不能用来表演。李可正是走了这条路子。用最少的力气,使用最简便的方法,走最短的路径,达到攻击对方的效果。更因为李可三年的地下生活,地宫中目不视物,只能以耳力听风,所以他的空性见功夫也练的炉火纯青,对于听风辨器最是拿手。
李可当然没有时间对他讲这些,他慢慢地站起身来,走到楼中央的位置站好。
管世宽道:“怎么,李兄不想学一学秋雨绵丝斩立决,坐着就把我打倒在地么?”
李可一笑,道,“惭愧,我没有那么高的功力,也不会坐着打架。”
管世宽叫了一声好,说:“李公子既然愿意替林海南出头,那我也不能客气。”回头对林海南道,“斩立绝,我本想见识一下你的秋雨绵丝斩的,看是否名不符实。只是李兄实在要替你出头,我只好先把他打发了,再来向你领教。”话一说完,突然身子一躬,如离弦这箭般直射向李可站身之地。
李可只觉拳风凛冽,如中刀割。暗道好厉害的功力。
原来这个管世宽所用的竟然是天下最普通的行意拳。这行意拳,最基本的功夫就是五行拳,讲究的是劈拳、崩拳、炮拳,横拳、钻拳五种套路。
管世宽使一招钻拳,整个人都如钻一般,旋风般地扑向李可。
李可叫一声好。赤柔若耶剑一抖,一团红芒罩在了身前。这是他以绝高的空性见内力,借赤柔剑的剑身传出来。即使是铁打的多钢,遇到这道剑墓也会被搅得粉碎。
只听叮叮叮一阵响,竟如同是金属撞击的声音。
楼上观战诸人都不禁睁大了眼睛,拳头与定剑相碰,怎么会出这种声音?
两个人稍一接触都飞身而退。
原来两个人初次交手,都用上了各自的绝学。看似简单,却在一瞎间换了八招。管世宽用钻拳先破李可的心智,夺其声势。当与李可稍一接触,却改拳为指,用少林般苦指点李可的天庭穴。李可并不怠慢,剑向回一带,削管世宽的左肘。管世宽撤指不动,脚下却飞起一脚,踢向李可的不腹剑。意图一脚把李可的剑踢飞。李可左手一带他的眼神,右手剑却剑锋下刺,直取他的足三里。两个人你来我往都在瞬息之间。武功招式都是稍沾走,根本未曾有真正的接触。所发出的声音都是管世宽的般若指点在赤柔若耶剑上所发出的撞击之声。
旁观众人只觉眼关一花,两个人却已经退回原地。
“好剑法。”管世宽道。
“好轻功。”李可道。
原来这管世宽一连八招如泰山压顶般把李可罩在自己身下,他借着李可的剑力,提气盘旋在空中,全身的重力都转移到李可的头上。李可只觉一股大力从管世宽的指尖传过来,却只能用剑硬挺着。真到把想当然迫回原地才长出了一口气。
他虽然武功高绝,但是毕竟实战经验尚浅,这还是多亏了在生死谷中得到了几位老前辈的指点。不然出不了银坑山就已经死支多时了。
适才他与管世宽这几招,当真是惊心动魄,他拼了全力才把管世宽逼退。但是经此一役,李可忽然有了新的发现。好象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突然发现了一点亮光。
李可想,原来武功是可以这样用的!不仅可以以自己的功力,还可以借用别人的力量。那可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呀。他想到自己武功中的佛次第,那是他自创的一招,用以避敌的刀剑,连消带退,尚留有后退之意。乃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的意思。但是他突然明白了。适才与管世宽的交手中,管世宽所用的攻击中的招法,那不可以用在自己的佛次第中吗?敌人不动,自己不发动,只要敌人的兵器过来,就可以把他的兵器用内力吸住,他打到哪里,自己的剑就跟他到哪里,将自己全身的力量都寄于剑上,哪怕是自己不动手,也得把对手累个半死。
这才是以柔克刚呀。
李可的嘴角落出了笑容。道:“管少侠,多谢。”
众人还以为他在谢管世宽手下留情。都在暗自奇怪,这个瞎子并没有吃亏呀,难道暗中吃了亏不成。
管世宽笑道,“好,有意思。再来!”说着柔身再上,手中所用却是孹挂掌。
这人好杂的武功呀,不知是哪门听派的?李可心中想着,手中剑一晃却收回了袖中,左手微扬,右手箕张,在与管世宽刚刚接触时,紧紧地沾到了他的手上。
管世宽突沉手上一沉,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对面传来,劈挂掌立刻使不出来,急忙退步撤招。哪想李向后退了关步,李可跟着向前进了关步,左手依然紧紧地贴在他的右手腕。
管世宽一声怒吼,脚下踢出连环腿,直取李可的裆部。这一招是李老羞成怒,再也顾不得江湖面子。
李可身形微闪,让开他的腿击,左手沾得更紧了,笑道:“管少侠,你还有什么武功,尽管都使出来,我可是绝对不用还手了。”
管世宽几个起落,用尽了招势就是不能甩开李可的纠缠,突然大叫一声,从地上抽出那把红毛定刀,挥刀就砍了下去。
林海南大叫一声“小心!”围观的人也以为管世宽要与李可同归于尽。哪知管世宽那一刀并没有砍向李可,而是向他那条被李可死死缠住的胳膊砍了下去。
李可哈哈一笑,突然手一放,管世宽庞大的身躯被他放起来,抛在空中,向地板上摔下去。
管世宽在空中一个转身,稳稳地落在地上,叫一声好,伸手向桌上满满一大碗酒一击,道,“瞎子真是了不得,我请你喝酒一。”只见那碗在空中一旋,看看要打到李可的面前。李可叫了一声好,手掌向旁边一带,那只碗嘀溜转一个弯,杯中酒不见洒出一滴,却又原封不动的飞了回去。
李可道:“小弟不胜酒力,还是管少侠来吧。”
管世宽一掌将酒碗击出,以这一手功力,江湖中已是罕见,还没来得及洋洋得意,忽然见碗又长了腿般地飞回来,用手再去接已是来不及,只得低头让。碗从他的头上飞过去,夺地一声,钉在了对面的墙壁上。
众人无不连声称奇,那只碗遇墙竟然没有破碎,而是完整无缺地陷进了墙壁当中。
宽世宽人一下子涨红,突然伸手从包中一摸,一扬手就是几枚金钱子。金钱子分下中下三路,从前后左右打了过来,有的后发先至,有先发后至,另人防不胜防,威力更真是惊人。
李可手中赤柔若耶剑一扬,只听夺夺夺几声,那几枚金钱子都被打飞,有五枚金钱子钉到那只碗的上面,犹如一朵盛开的梅花。
这时,一个头上梳着小辫子的玩童突然从窗户外探进头来,看到李可打出的那五朵梅花,吐吐舌头道:“呀,说也不得!原来这个瞎子是找我师父来的。看来我又有好玩的喽。”
林海南听到声音,转头寻去,却没有看见任何人影。林海南不禁叫奇,这里是在二楼,是谁爬到二楼的窗户来看热闹的呢?
管世宽一把金钱子打完,狂喜道,“我的漫天花雨手法终于练成了!我终于可以见师父啦!”
李可不明就里,不知道他所说的是怎么一回事。扣到管世宽走向自己,当下一笑,示意管世宽坐下说话。
管世宽一把握住李可的手道:“这一场打得太解气了,好长时间没有这么痛快淋漓。“说着摇着李可的手,不住地说:“我太高兴了,太高兴了,我太高兴啦!”
说着举起酒来,叫过了林海南,三个人举杯,一饮而尽。
李可不知说些什么好,似乎因为刚才这一仗,管世宽练成一项很久没有练成的武功似的。
管世宽拍拍林海南的肩膀,道:“林兄弟不与我这样的粗人一般见识,我更是高兴了,”
林海南向后一避,没有躲开,被他重重拍在肩上,不由得脸红了。
只扣管世宽道:“小二,拿笔来。”
伙计送过笔,管世宽提笔在墙上一挥而就。
近来逢酒便高歌,醉舞诗狂渐欲魔。
五斗解酲犹恨少,十分飞盏未嫌多。
眼前仇敌都休问,身外功名一任他。
死是等闲生也得,拟将何事奈吾何。知
李可问林南,“他写的什么?”
林海南给他读了一遍。李可在心中默念了一遍,道;“好一个‘眼前仇敌都休问,身外功名一任他’,真是爽快人。”
突然觉得腹中剧痛,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伙计跑过来,一手扶起他,说:“前几日我曾在临江仙收拾死尸,没想到换到这里依然是收死尸的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