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子归一见是二当家的言文清，只觉眼前一片模糊，哽咽地叫了一声“二当家”，几乎就要落下泪来。他从十几岁就上了抱虎寨，一直就跟随着杜如飞打拼。他们这帮小弟兄，不比铁老大等人，每日里视杜如飞如神人一般，从来不敢在杜如飞面前大声说话。而这个二当家言文清虽然少言寡语，但是每次所说的话非常有分量，让山寨中所有人都佩服的五体投地。尤其是言文清生性随和，说话慢声细语，态度和蔼可亲，没事的时候就喜欢爱抚地摸着第子归等人的头说：“好孩子，长大了可要好好干呐！”在他们的心目中，二当家言文清就是山寨的主心骨，就是杜如飞的军师，同时也是他们可以依赖的朋友。

“好了，不要这个样子。有什么话咱们到前面去说。”言文清说着向前面自顾走了过去。

第子归满腹的话语要向言文清倾诉，但是看言文清态度冷淡，似乎根本不想听他说什么，只能跟在后面向前面的聚义大厅走去。

穿过长长的走廓，绕过九曲的楼台，第子归跟在言文清的后面，心事重重。虽然离开抱虎寨只有三个月的时间，这里的一草一木还依然那么熟悉，但是他与山寨中的人心似乎拉远了。这是怎么搞得呢？

这里曾经是他生长地方，是他奋斗的地方，是他的爱情萌发的地方，是记忆了他生命中最值得怀念的地方……但是现在，第子归总觉得有点不对劲。看言文清的这样子，倒似乎是第子归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二当家要带去审问一般。就如同当年一样，他们小兄弟们在哪里他们折了花，毁了草，担惊受怕唯恐杜如飞知道。只要杜如飞大喝一声，他们就会乖乖地跟在杜如飞的屁股后面，到演武厅去向杜如飞坦白，去接受杜如飞的责罚。

今天怎么也是这个样子？

演武大厅的前面，高高地搭起了一个天棚，足有三仗多高。大棚子的外面高高地挂了几个气死风灯，灯光摇曳不定，显得分外的冷清。

看来这就是二当家已经为杜如飞准备好了灵堂了。第子归想，我一定先到灵前好好地哭上一场，也好让自己几天来的悲伤有一个发泄的地方。

灵棚内外，只见来往的仆人个个神情抑郁，少言寡语。显是山寨里一下子死了这么多的人，任何人都有些接受不了。

第子最走到近前，看见一拉溜把着十二个牌子，从前向后依次是铁老大，郑东升一直到十三弟的灵位，当然，在第十二位，他看到了自己的名字。“第子归”，他的嘴边露出了笑，心想，这倒是好，把我看成死人了，那以后真得死了也不用担心没有灵位了。

但是这里好象缺了点什么，

对了，为什么没有总瓢把子杜如飞的灵位呢？第子归纳闷，难道总瓢把子的灵位在别处安放么？

正在灵前巡视的抱虎寨士兵突然见到从后面阴影当中走过来的第子归，都是一惊呼，吓得面无人色，颤声道：“鬼，你是……“当看到二当家言文清在他的旁边，这才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言文清淡淡地说：“怕什么，十二弟能活着回来，你们高兴还来不及，有什么胆战心惊的！“

那些一人听二当家如此说，这才放下心来，知道是第子归活着归来，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过来与第子归嘘长问短。

第子归与众人一一握手，那些人虽然都是普通的兵士，但是平日里第子归最爱与他们一起练功，较艺，所以关系非常亲密。握着这些兄弟的手，第子归心中涌起无边的感慨。想到那些死去的兄弟，看看这些熟悉的面孔，感到心里热热的，本来有一肚子的话却激动地说不出来。

却听言文清道：“说完了没有，我们还有正经事要办。“

那些人一听二当家的发了话，吓得一缩甜头，急忙躲到了一边。

“有什么正经事要办？似乎这不是二当家的行事作风呀？”第子归心想。想来自己刚以山寨能有什么要紧的事，不会是以马上就要支付潜在这里的周百等人吧。对了，一定是为了陈志川这件事。陈志川杀了杜如飞，虽然只有他还没有机会对言文清说明，但是二当家肯定会看出破绽，尤其是只有陈志川一个人回到山寨，还带回来这么多外人。只是二当家没有确切的证据，不能随便下手。现在自己回来了，自然就可以问一问具体情况，采取应对陈志川等人的措施啦。

第子归不敢耽误，急忙跟着二当家进了聚义大厅。

大厅中火把明亮，照在言文清阴晴不定的脸上。

第子归看左右没有其他人，急忙道：“二当家，我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那好，你就慢慢地说说，你把你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我前日还在为你担心，那天山派的人心狠手黑，你是怎么逃出天山雪鹰的魔掌的？”

“天山雪鹰的魔掌？”

第子归一愣，他虽然与天山雪鹰派的人打过照面，而且也见过了那个叫做白取义等人出神入化的武功，天山派的人也算是帮了人了们一个不大不小的忙，没有立时被周百等人消灭。但是从哪说起他会落入天山雪鹰的魔掌这一言呢？

言文清道：“据陈志川说，你为了铁骑十三帮浴血奋战，与天山雪鹰的人力战而死，难道是他看错了不成？”

第子归心里豁嘴豁然，原来是陈志川说的。扯来陈志川是不敢说出真相，也不也把周百等人招出来，有意要把天山雪鹰的人拉进来搅浑水，把一切责任都推到了天山派的身上。第子归奇怪，陈志川恨不得杀了他第子归而后快，为什么他没有说自己的坏话呢。

第子归恨声道：“二当家，你不要听信陈志川的胡话，他是我们山寨的叛徒！他亲手杀死了总瓢把子，还把出卖我们十三帮。如果不是他告密，我们也不会中了雄老板的埋伏。二当家，现在陈志川领上山的那几个人，才是我们真正的敌人！”

言文清脸上的肌肉动了一下，问：“你说什么？你竟然说陈志川杀了总瓢把子！”

第子归没有注意到二当家脸上的表情，咬定牙关道：“是，就是他！”虽然第子归只是见到陈志川将一把刀插入了杜如飞的身上，没有看见杜如飞死在当场，当是以杜如飞的脾性，绝对不会再活下去。

再说，即使陈志川杀杜如飞不死，有依玩大师助阵，杜如飞哪里还有活路可言？

言文清拿起旱烟杆，慢慢地向时面装烟，问道：“此话当真？”

第子归道：“我对天发誓，决无虚言。”

“那……好吧，”言文清回头向外边顺道，“来人，去把老七叫过来。”

看来言文清是要陈志川与第子归当面对对置。

第子归心下坦然，他要揭穿陈志川人面兽心的丑恶鬼脸，让他身败名裂。如果有机会，他还要把志川杀死给死难的弟兄们报仇。

不一会，只听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四个抱虎寨的兵士个人抬着一张床走进来。床上躺的人正是老七陈志川。

三当家的温玉杰、林永生等山寨中有一定身份的人都涌进了聚义大厅。

第子归心道，正好，我当面揭穿了陈志川的鬼把戏，看他的脸还住哪里放？只要一说出陈志川杀了总瓢把子，这些人一人一刀，看不把他砍成肉泥不可。

陈志川微微欠起身来，胸膛起伏，似乎十分痛苦的样子。他向言文清拱了拱手，说：“二当家，你老人家身体安好。我行动不便，请你老人家恕罪。”

言文清哼了一声，并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