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异族
作者:青山千年秀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4082

天色大明。

林天下伸了个懒腰,这才四下里细细地打量了一下周边的环境。无命泽与咒炎虽然地域相邻,然而气候却相差万里。咒炎一年四季万里无云,白天大暑,夜里大寒,而无命泽,则是恒久不变的天色晦明,雨水无定。间或里有丝丝缕缕的光线洒下,投出光驳的形状来。二人在野外里睡了一夜,一早醒来,感受着湿润的空气,一时间竟有些不知身在何方的感觉。

幻海望天辨了辨方向,抬腿走上了左边的一条路。一边行,一边细细的看着四周,初时尚有些犹疑,行了半个时辰之后,便越走越顺,往往是看似只有左、右二条小道,而直直地跨过前边的长草之后,竟然便有一条隐蔽的小径延长在面前;明明是一片明晃晃的水泽生在右边,可是趟过去,水泽下边,居然是大片的青石,走过去后,竟然别有洞天。幻海行得不言不语,林天下虽然一肚子的疑问,却也不便询问。

约略行了二个时辰,幻海在一片混浊的水潭边停了下来,止步不前。林天下一言不发地跟在身后,等待着幻海的动作。

“再向前走,就到了蛇人的居住区了。”幻海道。

“蛇人?”

“不错,你看这里。”幻海指了指水潭下的一处地方。

林天下仔细看去,深绿色的潭水里,隐隐的似荡着些什么东西,看不清。林天下折了根长枝回来,向水下慢慢地挑着,继而,轻轻地,提起一大块深绿色的薄膜状的东西来。这东西明显已经沉在水里好久了,被潭水浸渍得有些软化发白,不过,上边依然清楚地嵌着数片坚硬的鳞片,显示着这东西的不凡来历。

“好恶心,这是什么东西?”

“蛇人的蛇蜕。”幻海伸手取过这片蛇蜕,轻轻拔下一枚鳞片来,放在手里翻看着,“这部分的鳞片细密坚实,是生在胸口部分的,看鳞片的大小,估计这个蜕了皮的蛇人至少有超过四百岁了。”

林天下点了点头。

蛇人在无命泽里虽算不上一等一的凶悍,但也绝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凭借着刀枪不入的鳞甲与水中地上无孔不入的攻击,曾令无数企图染指无命泽的敌人刹羽而归。

“不过,好在是蛇人,希望他们还没有搬走。”幻海默默念道。只见幻海深吸了一口气,一股尖厉的啸声自幻海的口中发出。

幻海的啸声刚落,同样的数声呼哨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自远方响起,不消片刻,只见数道青线远远地疾速奔来,六个或大或小的蛇人一字排开,吐着长长的信子,瞪着二只青色的眼睛,极不友善地看着林天下与幻海这二名不速之客。

“嘶,我们不欢迎不请而来的客人,你们迅速离开我们的土地。”

没有半点客套,领头的一名蛇人毫不客气地下达了逐客令。

幻海也不生气,静静地扫了这六名蛇人一眼,道:“你们的族长可不是这样对我说的,他说蛇族哪怕只剩下最后一片水泽,也会欢迎我的到来。怎么,难道索伦已经背弃了他的诺言了么?”

“嘶,胡说,我们伟大的族长从来都是言而有信的,绝不会象你们这些狡猾的异族。你是什么人?”

“你就向索伦说,从前的异族来实现他的诺言了。”

领头的蛇人明显犹疑了一下,转头向另一名蛇人吩咐了几句,扭着长长的身子,飞速地向后滑去。

林天下捅了捅幻海的身体,疑惑地问:“异族?”

幻海轻轻一笑:“你不觉得,到了这里来,我们才算是异族么?”

不多时,二声一高一低的啸声远远传来,余下的五名蛇人将身一扭,作了个带路的姿势,在前面缓缓滑行,林天下与幻海对视了一眼,紧跟其后。

蛇族的聚居地实在是不敢让人恭维,泥泞的湿地上堆着一团的枯草,便是一个蛇人休息的地方,因为是白天,大多数的蛇人忙于外出猎食,倒使这数百米宽的平地显得十分的开阔。当中有一团极大的枯草团,上边居然还搭了个简异的盖子,想来,便是族长的住所了。

“真是原始的生物啊。”林天下一边打量着四周,一边轻声说道。

当先的一个蛇人猛地将头作一百八十度的一扭,长长的信子几乎直接舔到林天下的脸上:“我们是魔界里最古老的种族,拥有着魔界里最悠远的文化,”一边说着一边举起挂在颈上的一枚不知是何种动物的牙齿指给林天下,“这是我七千年前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猎杀的猛犸象的牙齿,那一次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单枪匹马、智勇双全、孤身犯险……”

林天下饶有兴致地看了看这枚牙齿的形状,一本正经地道:“嗯,不错,果然是猛犸象的牙齿,不过从大小来看,这头象大概生下来还不足二个时辰吧?”

说话的蛇人猛地闭住了嘴巴,恶狠狠地瞪了林天下一眼,不再出声。幻海面无表情地走在前面,右手却偷偷地背在身后,向林天下重重地竖了竖大拇指。

索伦是蛇族里年纪最大的蛇人,一生中奇迹般地经历了十六次蜕皮的过程。在众多以实力作为评定位次的魔界种族里,蛇族能够让一个老迈的蛇人长时间地担当族长一职,实在是异数。幻海临来之前,对索伦是否尚在世间也没有绝对的把握。不过,与一个经历丰富的长者打交道,总还是好过与一个单纯凭武力登上族长宝座的人好一些。

很多时候,武力可以迅速地建立自己的地位与威望,然而滑稽的是,要长久地维系这种威望并使之壮大,则必须依赖武功以外的东西。在魔界的历史里,经常可以查询到数位武功强横的皇族高手以其通天彻地的手段飞速地统治了广阔的疆域,然而这种看似牢靠的统一,也通通都伴随着统治者的一次失败或死亡便土崩瓦解。

魔界的使学家曾经仔细地研究过人间界与魔界的战乱史,发现出了一个极为有趣的现象:但凡是以战乱开始,完成统一大业的国家,无不是当时大陆上地处偏远,文明落后的小国,而一但完成了统一,便如果实的成熟,离脱落与腐败日趋相近了。既要有与世莫匹的武功,又要有雄材大略的眼光和定国安邦的智慧,这样的人物魔界数千年来只出现过一位,便是成功地挑起人魔大战的魔界统领莫天敌。可惜以武起家的莫天敌,最终仍是难逃以武败北的命运,躲不过史学家笔下的黯然一叹。

索伦已经明显地衰老了。暗青色的身躯里泛出一种迟暮的灰白色来,望着幻海缓缓地点了下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幻海微一躬身。

“索伦族长,开谢花已经没有了。”

索伦点了点头,“原本因为仇恨而生成的花朵,凋谢了也是好事情。”

“可是仇恨并不会因此也同时凋亡。”

“噢?”

“有人保存了它的花朵,有人保存了它的种子。”幻海自内怀里掏出了一颗橄榄大小的暗红色果实,呈到索伦的面前。

索伦深吸了一口气,接过幻海手中的果实,闭上双眼放在鼻前轻轻地嗅着。

“好浓烈的火气啊。可惜除了咒炎,再没有地方可以汇聚这么精纯的纯阳之气了。”索伦喃喃着,几乎是依依不舍地,把这柄果实递还给了幻海。

林天下深深地看了幻海一眼。

幻海不去接索伦递送过来的果实,直视着索伦苍老的面容:“每次到了开花的时候,大群的沙虫就会把开谢花生在地下的果实吃得一干二净,开谢花的果实和根须保证了沙虫的生存,而沙虫持续不断地吞食,则保证了咒炎不会有第二朵开谢花的出生。您说得不错,离开了咒炎,魔界虽大,却再也没有可供开谢花生长的地方。我曾向您说过,要用开谢花开换取您对我的信任,对不起,我没有做到,希望这颗果实,能够稍稍有所补偿。”

索伦的脸上微微地泛起了些笑容,把果实塞进了幻海的手中:“年轻人,你所做到的事情,已经出乎我的意料了。花开只是刹那,果实才是生命的希望啊。你们二个人好好休息一晚吧。明天,会有人给你们带路,去你想要去的地方。”

索伦挥了挥手,闭了双眼不再言语。幻海再次向索伦微一躬身,和林天下转身出了门外。

夜,月半轮。

幻海和林天下在蛇族聚居地的外围寻了块干燥些的地方坐了下来带领二人来到此地的蛇人,正是那个向林天下吹嘘过先祖功耀的家伙,尖声细气地介绍了自己的名字:“我叫弗埃,我的先祖曾经统率过一支庞大的蛇族军队把人族打得落花流水,嘶,明天一早我们就启程,我会给你们二个异族带路。嘶……”

出于礼貌,林天下没有再细问那支庞大的军队到底打胜过哪场战争,因为根据他所搜集到的史料,人魔大战中魔族的一大丑闻,就是以数量众多而闻名的蛇族部队,在每一次逃跑的时候都充当了主力军,其景象之壮观,连当时的统帅莫天敌都无可奈何地叹道:“我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整整八万之众装备精良的蛇族军队,竟然会被不足五千之众破衣烂甲的人族追杀,而且跑得漫山遍野,我想蛇族极力要求来人间界的唯一目的就是这里有他们喜爱的鹌鹑和田鼠。军需官,从明天开始,蛇族军队的给养减少三分之二,把他们的长枪全部换成木棍和铁铲,由他们负责其他部队的营地建设和战场清理。”

事实证明,莫天敌是一位知人善任的统帅,蛇族把这一任务完成得超乎所有人的想象,甚至在魔族退回魔界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蛇族清理过的地方连猫都会饿死,而辛勤劳作的人类则惊喜的发现,没有一只鸟敢于在这里安下自己的巢。

幻海望着天上的繁星点点,问林天下道:“你没有什么问题要问我?”

“没有。”

“我没有告诉你我手里有开谢花果实的事情。”

“知道,我也没有问过你。”

“我也没有告诉过你我一定要来一次无命泽。”

“知道。”林天下同样仰望着深如黑幕的天空,“你不告诉我,一定有你自己的理由,你不愿意说,我又何必问。况且,我本身也有许多隐瞒的事情,你也一样的故作不知。”

幻海的脸上少有地现出了一丝迷茫,然后笑了笑:“谢谢你。”

林天下微一摆头:“应该的,朋友嘛。”

幻海的心中一片温暖。也许是自己看惯了以杀戮与背叛,看惯了黑暗世界里的种种心计与较量。很小的时候,读到那句“朱门先达笑弹冠,白首相知犹按剑”也许还不会理解,可是数十年的生活早就让他深深地理解了这种生活里的规则。再好的朋友也抵不得金钱与权力,再多的鲜血也洗不清仇恨。生活着,逃亡着,每日里醉生梦死着,居然忘记了这世界上还有这种毫无保留的信任。我真的以为,自黑夜鸟死去之后,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我可以相信的人啊。

幻海转过头来,准备向林天下深深地表达一下自己心中的感动。刚欲开口,林天下已抢先发了话:“我记得,某人曾经答应过我要与我平分开谢花的。既然花已经没有了。拿几颗种子也是不错的。你要记得二一添作五啊。”

幻海涩然止声,只觉得好象有三只乌鸦正环了自己的头顶在飞。

蛇族是不喜欢阳光的种族,而次日,恰好是个阴天。

弗埃起得绝早,此刻在前面走得兴致勃勃,不仅卖力地扭着自己肥硕的身段,而且专挑泥泞难行的水塘穿行,林天下迷糊着双眼稍稍表示了一下抗议,就被一句“这是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曾经走过的路,这是到达尊者住处最近的路。”给顶了回去。

幻海看了看自己与林天下溅满了泥浆的衣服,冷冷一笑,身体腾空而起。

舞空术!

弗埃偶一回头,发现幻海鬼魅般地飘在自己的身后,吓得“嗖”的一声钻入了泥沼当中。半晌才探出头来,颤声问道:“你,嘶,你是皇族的人?”

幻海冲着他露齿一笑:“你没看到昨天索伦对我有多恭敬么?不要紧,你好好的带路吧,反正我这样跟着你走也不费力。”说完,回头对着林天下眨了一眨眼。林天下会意,嘿嘿一笑,有学有样地浮身飞起,与幻海一左一右的飘在弗埃的头顶。

弗埃吓得几乎要昏死过去。说到底,自己不过是一个蛇族最外围的守卫,这辈子见过族长的次数加在一起也不过是十数次,昨日那种场景哪是自己可以见得到的?不过,眼前的事实是二个身具“天魔气”的超级高手正笑眯眯地等着自己带路。一想到自己昨日的吹嘘与刚才的刁难,连跪下磕头认错的勇气都快没有了。

“好了,麻烦你继续给我们带路,我们继续赶路就是。”林天下强忍住笑,降下身来安慰着可怜的蛇人。舞空术虽然方便,但也会消耗大量的真气,此刻用来吓吓没有多少见识的弗埃虽然神妙无穷,但如果路途遥远,只怕行不到中午,二个“皇族的超级高手”就要原形毕露了。

幻海这一招果然大为奏效,接下去的行程,弗埃不待二人发话,便主动引了二人往干净好走的路上行进,就连一路上的灌木石子都给他清理得干干净净。林天下也颇多兴致,与弗埃一问一答地谈论着无命泽里的诸般事情。这弗埃虽然妖力低微,却是个天生的好事之徒,兼之言语利落,把自己的所知一路上倒得一干二净,就连一旁始终不语的幻海,都听得津津有味。

幻海与索伦的相识纯属意外,数十年前幻海出道,偷来偷去偷到了蛇族的家里。那一次虽然得了手,却也被追来的蛇人所伤,身中蛇毒,无药可治。倒是族长索伦最后动了爱才之念,最终救了幻海一命。以幻海本人的性格,自然不愿意欠下别人些什么,所以当时便夸下海口,说要替蛇族把无命泽深处所生的七齿灵鱼捉来作回报。

谁成想幻海深入了无命泽才知道,这七齿灵鱼竟然是为隐居在无命泽中的一位尊者所养,而其人妖力之高,更是令自己作梦也不曾想到。好在这位尊者心胸宽容,教训了幻海二次之后也问明白了事情的原因,便要索伦带回话:如果想要七齿灵鱼,就送朵开谢花来,同时还送了幻海一张密方,便是如何炼化开谢花以增进自己的妖力的。

无端端的受了索伦与尊者的恩惠,幻海一直在心中记挂着,只不过经此一役,也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妖力与魔界的高手相比实在是有着无以道计的差距,自然收起出道时的轻狂,潜力修炼,转瞬数十载,这才有了信心去采开谢花。不想到得头来,依然无法得到。

听弗埃讲述,各族始迁至无命泽时,并不曾有谁见过尊者,只是各族最终能够在无命泽里和平相处,又能相互支持抵御外敌,却大半是这尊者的功劳,先是以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轻松击败了四十八名各族高手的合击,使得各族族长心悦诚服,然后奇计叠出,指挥各族协同作战,把入侵无命泽的各路人马杀得一干二净。本来以尊者之能,一统无命泽都是轻而易举之事,可是这位尊者却在威望鼎盛之时,忽然退隐无命泽深处,不问世事。各族族长苦劝不得,于是一同商议,各族以尊者隐居之地为中心,环绕而居,一方面是守护着尊者的安宁,另一方面,如若真的再起战事,也好方便请尊者重领各路人马。

“你是说,自各族迁至无命泽后不久,这位尊者便出现了?”幻海问道。

“是。”

“那不是说,这位尊者足有千岁以上了?”林天下推了推年代,讶然道。

“当然,尊者武功盖世,法力无边,当年我亲眼看到尊者蛇尾一卷,便拨起一条水龙……”

“你是说,尊者是蛇族的?”林天下问。

“啊,嘶,这个嘛,我也是听我的先祖说的。”被戳穿了谎言,弗埃不免有些不好意思。

“上一次我还听熊族的人讲尊者一身黑毛,能够在片刻之间拔光一座小山上所有的树,听鱼族的人讲,尊者的鳞片足足有海碗那么大,能从无命泽一气游到伊贺岛。”幻海插言道。

林天下哈哈大笑。

对于强有力的存在,人们总是会幻想神会生得与自己一般模样,如果让一头奶牛来臆想神的样子,估计就应该是生着十六个乳房,能够象喷泉一样喷出牛奶才对吧。

“我也没有见过尊者的样子,远远的刚靠近他的小屋,就被一般莫名的劲气打飞了回来。”幻海长叹了一口气道。

“你见到过尊者的屋子?”弗埃急切地问。

“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咦,难道你连尊者的屋子也没有见过?”幻海奇道。

“这个,嘶,嘿嘿,尊者现在住在一座小岛上,由鱼族和蛟族轮流派人守卫着,我也就能把你们送到鱼族的守护者那里。”弗埃伸手抓了抓自己青光光的额头,不好意思地说。

幻海点点头,不再言语。

行至天色将晚,弗埃总算是顺利地把幻海与林天下引见给了鱼族的一位小头目。望着弗埃摇头晃尾的背影,林天下心中一笑,估计这家伙回去免不得又要对族人一通狂吹,说自己受到尊者的如何重视才对了。

验过索伦交给幻海的信物,鱼人登时对幻海和林天下另眼相看起来。他奉命守护尊者所居的小岛十数年,从未听说过尊者见过任何一个族长,更何况是一个异族。不过耳听得幻海讲得言词凿凿,蛇物的信物又是货真价实,这面见尊者,能尊者通报来人的美差自然是要落到自己的身上了。一想到自己有可能见到传说中的尊者,硕大的鱼头顿时高昂了数寸。

没想到刚刚返身跃入水中,已有数十个同伙杀气腾腾地围了过来。

“俺听蛇族的小子说有人要去见尊者,这通报的活就交给俺去做吧。”一个五大三粗的鱼人游过来道。

“胡说,俺才是游得最快的,当然是俺去才对。”另一个鱼人飞快地挤了进来,伸手去抢索伦的信物。

“俺长得最漂亮,俺代表鱼族去通报才最体面。”一个满身彩斑、鱼须染红了的家伙不甘落后。

……

湖里数十条颜色各异的鱼人上下翻腾,争得不亦乐乎。林天下看着眼前卡通版的鲤鱼跳龙门,恨不得立时拉出张拖网来,把这帮家伙一网打尽,拖到岸上活活晒死的好。

突然之间,仿佛是感觉到了什么,林天下与幻海几乎是同时抬头向湖心岛看去。缈缈的蒸腾雾气中,有一个颀长的身形,向着他们伸出手来,招了招。

虽然看不清面貌,然而随着那个的手臂挥动,湖心岛与二人之间的雾气陡然间消散不见,一股泊泊然的劲气,平淡醇厚,却又让人无可抗拒。湖水之中,所有乱跳的鱼人瞬时间都被分了开来,再不敢跃出湖面。

尊者!

幻海与林天下毫不犹豫,舞空术发动,轻轻巧巧地从众鱼人头上飞过,落来湖心岛上。而那刚刚招手之人,不知什么时候已不见,暮色里,只有湖心岛中的一幢小屋,仿佛恒久已来,就已经在那里存在。

虽然经过万千风浪,此刻的林天下与幻海却不约而同地生出了一股类似于朝拜的敬仰,细心地掸了掸身上的泥土,放轻脚步,向屋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