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卷
作者:秋风疾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0462

第一章

李良便这般左手护着左肩上的水晶棺,右手提着黑狼刀,直往青云山洗剑池而去。

现在李良已不再是身着盈城时那身满是血渍的黑衣了,一身焕然一新的蓝色长袍,满头长发也破天荒地扎了个髻子,若不是那肩上的紫色水晶棺的话,远远看去便似个少年俊侠似的。但现在,整个江湖都知道盈城外数千重甲士兵被杀,秦王李顺被吓得闭府不出,而“逍遥山庄”更是被黑狼刀给屠了个干净,如果在路上看到个扛着紫色棺材手提黑鞘长刀的年轻人,定要远远避开,因为那个人就是天朝的第一杀神——黑狼李良。

连朝廷的军队、一向神秘诡异的“逍遥山庄”、四大宗师之一的“不戒和尚”都拿李良没办法,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人能制得了这个杀神吗?难道他真是投胎转世的暗夜修罗?

传闻李良扛着那躺着他爱妻古月逐云的水晶棺上了武林的一大圣地青云山洗剑池,江湖上又开始议论纷纷起来,李良想要做什么?难道他想灭了洗剑池?!

青云山洗剑池。

数百米长,几不见顶端的楼梯上。

一个蓝衣男子肩扛一紫色棺材,提着一把三尺余长的纯黑带鞘长刀。

一步,一步地在阶梯上迈着。

他的步伐似乎很轻。

又似乎很重。

他爬阶梯的速度似乎很快。

又似乎很慢。

总之。

这个男子浑身上下都写满了诡异。

“大师姐……那……那那个人来了。”一个身穿白色长裙,十三、四岁,一脸稚气的少女慌慌张张地跑进洗剑池隐剑殿。

隐剑殿上,八名同样身着白裙的女子正在喝茶闲聊着,那名被少女称作大师姐的妙龄女子微一蹙绣眉,不满道:“云茗,你忘了师傅平时怎么教你的了,气定于心,不动于冥,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天塌了?”

云茗脸上因剧烈运动而泛起的红晕还未褪去,便急急道:“大师姐,那个人真的来了。”

“什么那个人,你说哪个人啊?”大师姐边上的另一白衣女子说道,这殿上的九女皆是万中选一的绝世美女,光以外表来论,虽及不上古月逐云,却也差之不远了。这其中,当以那大师姐为最,倒不是她的容貌比其他八女要好,而是那清新淡雅的气质,让人一见便禁不住要产生好感。

“是那个杀了许安国,破了少林七十二连环阵,血洗七星堡,拐了江湖第一美女古月逐云,杀了三千多幽州重甲兵,灭掉逍遥山庄的黑狼李良来了!”云茗一脸焦急地说道。

闻得此言,殿上八女亦是芳心巨震,这黑狼李良的威名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那几乎就是一个恶梦,一个死亡的代名词。这个杀神上青云山做什么?到洗剑池又来做什么?

“云茗,你确定是黑狼李良?”大师姐肃容道。

云茗肯定地点点头,道:“他手上拿着黑狼刀,肩上扛着水晶棺,棺里躺着个仙女般的女子,除了李良,不会是别人了。”

云茗见师姐们都没有说话,以为她们不信,忙道:“真的,千真万确,我刚刚看到她已经走到山腰了,那家伙一脸的杀气,冷得跟冰山似的……”云茗忽然发现师姐们都瞪大了绣目望着自己的身后,她也跟着转过身看向大殿门外。

黝黑的皮肤,冷峻的表情,森寒的目光,蓝色的长袍,黑色的刀鞘,肩膀上巨大的紫色水晶棺,棺里隐约躺着一个白衣女子。天朝江湖的恶梦黑狼李良赫然站在隐剑殿的大殿门口。

“啊!”云茗捂着自己的小嘴,满脸的惊惧:“好……好快啊!”

“铿!铿!铿!铿!铿!铿!铿!铿!”七道白光闪过,七把银亮的宝剑已是挺在了李良面前。

“魔头!想不到你居然还有胆上青云山来!哼,今日我们就用手中的宝剑来为死在你黑狼刀下的冤魂们讨个公道!”那大师姐长剑一挥郎声说道,一股披靡的剑势瞬时向李良覆去。

别的门派若是见到李良挑上门来,一般就算没有下地求饶也会好言相询,希望能不动干戈地把这个杀神送走,只有在避无可避的情况下才会同他刀剑相对。而这洗剑池的大师姐却恰恰相反,一见面便是兴师问罪的口气,似乎就算李良今日不来,他们也终会找上他。

隐剑殿上的其他白裙女子亦是排成两列站在大师姐身后,怒视着李良。连那小师妹云茗此时都已抽剑在手,同她的师姐们站在了一起。因为他们知道,洗剑池的宗旨就是维护江湖的平衡,将江湖中的杀戮流血降低到最小的程度,李良的出现,无疑使他们的一切努力都复之东流,杀戮、血腥的红色恐怖一时间席卷了整个江湖、整个武林,特别是几日前的盈城血战和逍遥山庄惨案,都让她们这些洗剑池的天之娇女万分愤慨。

李良对于大殿内众女发出的剑势丝毫未觉,只在门口站了一小会便迈步踏入了大殿,一双如冰潭般的眸子让云茗禁不住地打了个寒战。

第二章

“水炎珠在哪?”李良的声音有如从无底深潭中发出一般,冰冷、深沉、压抑。

殿上众女皆是一愣,她们以为李良此来青云山洗剑池定是为了要将这武林正道的圣地给斩去,哪料到他一开口居然是问什么“水炎珠”?

“魔头!我们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水炎珠是什么东西,你既然敢来洗剑池,就做好被圣剑洗礼的准备吧!”大师姐最先镇定下来,对着快走到面前的李良喝道。

李良嘴角微微上勾,声音依旧冰冷:“三十七个,你们要我一个不留吗?”话音刚落,右手已是一转,仍在鞘中的黑狼刀发出了一阵脆响,即便是隔着那层刀鞘,黑狼刀的森寒杀气依然是让众女心神一凛。

云茗注意到大师姐的耳后已经有滴滴的汗珠了,心下不禁担忧起来,李良现在连刀都没出,甚至连自己的杀气、气机都没全部释放出来,师姐们就已经有些顶不住了,若是他施展出全力,不,哪怕仅是一成的功力来,这洗剑池上都没有人能敌的过他啊。

大师姐此时心中已是惊得无以复加,这洗剑池上上下下加上师傅前几日抱回的两名女婴,一共正好是三十七人。这李良才不过刚上山顶,就能用气机探出这里的人数来,光就这份功力,就是连师傅都有所不及。而现在好巧不巧的,师傅和三师妹都下山去了,洗剑池上几乎找不出可与这魔头一战的人来了。

李良一直走到了大师姐的面前才站住,而那大师姐则是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眼中已是流露出了对李良的惊惧,刚刚那庄严的宝相早已丝毫不存。

看着与自己仅一步之距的李良,大师姐心中暗叹,这李良可真是高,自己居然要抬起头来才看得到他的眼睛,但又无法同那双冰窟般的眼睛对视太久,不一会就低下了头来。她也不是没想过立时动手,挥剑进攻。只要她一动手,她身后的八名师妹自是会跟他一起动手。但眼前李良给她的压力太强了,靠自己这九人,她一点都没有把握能拿下这个魔头来,所以,最后她能选的只能是静观其变,以静制动。

“再问一次,水炎珠在哪?”李良微微俯身,与那大师姐几乎鼻子对着鼻子了,才冷冷说道。

“不……我不知道。”大师姐下意识地撇开了脑袋,避开了李良的逼视,轻声说道。

“师姐,他要找的会不会……是那九冥玄珠?”云茗忽然小声说道。

李良眉毛一挑,看向云茗道:“那珠子在哪?”

“多嘴!”云茗身旁的一名白裙女子责怪道。

云茗被这一骂也是立时低下了头,刚刚不知为什么,看到那李良问大师姐时,她竟也禁不住地要回答出来。

“哼!”随着一李良的一声冷哼,大殿之中忽然黑芒暴起。

众女子皆被这阵突来的黑芒刺得眯起了双眼,待到黑芒散尽,只见李良还是站在原地,似乎从来没有动过,而他的黑狼刀也仍在鞘中,似乎从未出过,右手仍是握着刀,左手依旧扶着棺,站在大师姐身前一步处。

“蓬!”就在众女都在纳闷刚刚那阵黑芒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之前责骂云茗的那名白裙女子忽然全身爆成了一团血雾,飘散在了空中,竟是死得尸骨无存,连手中的宝剑都化为了粉末。

静!

死一般的静。

隐剑殿上的众女都是一脸的惊愕和难以置信,她们都是用剑高手,任何一人扔到江湖上都是呼风唤雨的女侠,也正因为如此,她们才更加地无法相信眼前的所见。这样的武功已经完全地超出了她们的想像,不要说见了,就是听,他们也从未听过,武功,居然可以惊世骇俗到这等地步。鬼神之术,怕也不过如此吧!

“啊!——师姐!五师姐!不!——”死寂之后,就是撕心般的悲号,云茗跪倒在地上,看着漫天慢慢飘下的血雾,早已是泣不成声。

似乎是直接变过去一般,李良忽然鬼魅般地出现在了云茗的面前:“说,那珠子在哪?”

“魔头!还我师妹命来!”见到自己的五师妹死于眼前,大师姐也已顾不了那许多了,挺起长剑就往李良的背心刺去,去势凶猛如雷,迅捷如电,若是个一般的武林高手在此,也当给刺个透心凉了,便是饭扫光在此,怕也不敢大意。但可惜,他面对的是李良,这个天朝第一杀神。

没有转身,黑芒再起,出刀,收刀,依旧是没有人看清他的动作。大师姐的长剑在刺到李良背上的时候,瞬间化为了一阵白粉,只剩那剑柄狠狠地戳在了他的背上,但对于这点力量,李良却是丝毫不放在心上的。

大师姐愕然地望着手中只剩空柄的宝剑,这把洗剑池七大圣剑之一的织女剑就这样给李良轻轻松松地绞成了粉末?

忽然,大师姐感到脖子一阵冰凉,却是黑狼刀那漆黑的刀身架到了她白皙的脖颈上,冰冷的刀身传来的阵阵杀气,逼得她体内的真气一个劲地翻滚涌动着,好似要破体而出一般。

“那珠子在哪?说,她活。不说,她死!”李良歪着脑袋看着剩下的六名白裙女子和趴在地上已因为悲痛而昏厥过去的小师妹云茗,冷声道。

六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李良和大师姐,皆是不知如何是好。

“身为洗剑池的弟子,怎可与这等淫邪的魔头妥协?你们不要管我,速速下山寻来师傅,让她老人家为我和五师妹报仇!”大师姐将脖子往黑狼刀上微微一挺,咬牙说道。

李良闻言冷冷一笑,一字一字地道:“除非交出水炎珠,否则这山上一个人都别想活。”

“李良!你这杀人魔头,多行不益,终有一日必自毙!你残杀生灵无数,最终定是个死无全尸的下场!”大师姐在黑狼刀的威胁下却是一个劲地骂着,现在她早已报了必死之心,对于李良刀中所散发出的骇人杀气,她也不再注意和担心了。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满含杀气的笑声回绕在隐剑殿上,包括大师姐在内的众女皆是不得不提起内劲来抵御侵入体内的煞气,李良全身亦是开始释放出那阴寒的杀气来,虽然比起那日盈城之外只可说是九牛一毛,但也够这些几乎从未下过青云山的白裙女子们受了。

“多行不益必自毙吗?好!好!好!我倒要看看我行了这许多不益之后,是怎么个自毙法!”李良话音刚落,黑狼刀的刀身已是变成了暗红色,杀气比起刚刚又是涨了两倍。

被黑狼刀架着的大师姐最是苦不堪言,那刀身一会传来寒气,一会又变成了滚烫的热气,但这热气又不纯是热的,滚烫之中还带着冰冷,这两种极端竟如此矛盾地结合在了一起。因为刚刚她将脖子往刀锋上送了送,所以脖颈被割开了一个小口,现在那诡异的杀气已由伤口侵入了她的体内,激得她胸口气血翻涌,若不是她功力还算深厚的话,早便吐血了。

第三章

“李良!放下我徒弟!”忽然一声怒吒由殿外传来,震得大殿上方的木质悬梁都裂开了小缝,几许灰尘掉落下来。

李良嘴角一撇,瞳孔微缩,冷冷笑了笑,道:“三十九个,若今日不交出水炎珠,三十九个,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青云山!”殿外的两人李良早在他们爬到半山腰时就感应到他们的气机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没有马上大开杀戒。

“哼!孽星休得嚣张,在这洗剑池上,还轮不到你猖狂!”随着这苍劲有力的话音落下,隐剑殿的门口赫然出现了两个人影。众女定睛一看,其中一中年美貌少妇便是她们的师傅,洗剑池第七代剑主菲绣清,而另外一人,她们也不陌生,竟是四大宗师之一的“大地飞鹰”鹰昆仑。见到这两人的出现,众洗剑池弟子皆是松了口气,心想,这下该李良倒霉了吧。她们倒是忘了当初七星堡时面对饭扫光和鹰昆仑两大宗师再加上众多武林高手,李良都未曾落到下风,而前不久,在盈城之外,对着饭扫光及五千多重甲士兵,他虽身负剧毒重伤却也依旧废了数千士兵,轻松离去。如今,李良比之当初七星堡前,盈城之外,功力更是大进,俨然已步入了宗师之境,再加上他那毁天灭地的杀气,便是四大宗师齐至也未必就能将他击败了。

大师姐忽然觉得脖上压迫一下消去,整个人顿时如被抽空一般,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原来李良竟是把架在她脖颈上的黑狼刀撤了去,因为刚刚她一直在运功抵挡李良不断侵入体内的杀气,现在杀气突然消失,让她运起的内劲找不到消散释放的方法,顿时激得内脏翻腾只得吐血减压。

只见李良以黑狼刀遥指鹰昆仑,对菲绣清道:“若我胜了你们两,就把水炎珠交出来。”

菲绣清一瞪绣目,沉声道:“你是听何人说水炎珠在洗剑池的?”

众女一听师傅此言,立马知道李良所言不虚,洗剑池上确实有颗他要找的水炎珠,可为何她们在洗剑池生活了这么多年,却从来都没听师傅提起过呢?

李良并未回答菲绣清的问题,而是一催杀气,逼得本已暗红的黑狼刀发出更加妖异夺目的红光来,冷声道:“若我胜了你们,就交出水炎珠,我,不杀你们。否则……”

“否则还待怎样?!-”李良的话还未说完,菲绣清已是怒声打断道,在这洗剑池上以这等近乎威胁的话语来挑战自己这剑主,实在是对洗剑池无上权威的亵渎。更何况,对方居然还是要一对二面对自己和四大宗师之一的鹰昆仑,难道他没认出鹰昆仑来?想到这,菲绣清不禁瞥了眼身旁的鹰昆仑,却见他漠然地抱着他那近五尺长的飞鹰刀,面无表情地望着对面的李良,丝毫都看不出他心中的喜怒。

“否则,三十九人,一个不留,杀光了你们,我自己再去找水炎珠。”李良的话语依旧冰冷,不知为何,久经风雨的菲绣清听了这满含杀气的话语后,心底竟没来由地一颤。

其实李良此次之所以没像对付逍遥山庄一般见了面就打开杀戒一直杀到里厅抢出水晶棺,并不是因为骇了洗剑池武林圣地的威名,而是知道这水炎珠的存放之地必不寻常,若真个把她们都杀了,自己要找,恐怕也非一时半会能找得出来。而他对复活爱妻逐云的急切之心,早已超过了一切,怎样能更快地找到“炎阳十三珠”,怎样能更快地复活逐云,李良便会怎样去做。况且,剩下的十二颗宝珠在哪,他还需要洗剑池的人来告诉他,或给他线索。

可以说,李良是痴情的,为了逐云,他可和整个江湖,整个朝廷,甚至全天下对抗、为敌;也可以说,李良是无情的,为了达到目的,他的心底早已没有了怜悯,他的黑狼刀早已成了亡灵的集中营;又或许说,李良是自私的,为了复活他的爱妻,他可以用手中之刀,心中之煞,去夺走无数人的生命,只要这些人挡在了他复活爱妻的道路之上。

对于这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人来说,李良,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罢了。

非正,自然便是邪了。

虽然,那些自称为正的人,未必就不是邪。

“好啊,好啊,那便让我来试试李少侠那名震天朝的黑狼刀吧。”菲绣清怒极反笑,冷哼道,在“李少侠”三字上更是加重了音调,任谁都听得出他的讽刺之意。话一说完,一把通体流动着柔和光芒的长剑已是变在了她纤长的素手之上,一股饱含天地正气的气势直扑李良而去。而此时,一直被李良黑狼刀杀气罩着的鹰昆仑脚步也微有移动,菲绣清立时察觉,传音道:“昆仑,今日之战关系到我洗剑池的荣辱,你不必插手。若我真个不幸死在黑狼刀下,你再为我报仇!无论如何,定不可让李良这魔头踏出青云山。”想来菲绣清口中虽丝毫不让,但心中却也清楚,黑狼李良非是虚名之辈,死在他手底下的那些高手,哪个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人物,就凭刚刚那实质般的杀气,就非她所能抵挡的。况且,她还非常清楚,李良现在远还没有开始发力。待到他动杀意时,怕是加上鹰昆仑都非对手。但为了维护洗剑池圣地的名誉,身为剑主的她,却还是需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剑挑黑狼刀。

“嗡~!”菲绣清手中宝剑一抖,登时整个大殿便被一片灿烂夺目的光华笼罩住,李良就是这片光华笼罩下的中心。这菲绣清不愧为洗剑池的剑主,仅以这手剑法便可知其功力比之四大宗师的境界也只差了半分而已,只要再潜心修炼十数年,必定会成为另一个四大宗师。

“铿!”一声脆响冲击得众人耳膜都生生发麻,只见李良在那耀眼的白光吞没之后,忽然从白光的中心暴起一阵黑芒,那黑芒瞬间就将白光撕成了碎片,直冲菲绣清而去。

“咚!”一声闷响过后,白光、黑芒同时消失,菲绣清竟倒在了鹰昆仑的怀中,而李良则依旧一人、一刀、一棺站在原地,手中的黑狼刀上那妖异的红芒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让人更加心寒的黑色流光。再看菲绣清手中的那柄宝剑,竟是同那大师姐的织女剑下场一般无二,剑身已是不知去向,只留一个空柄被她握在手中。

鹰昆仑左手拄刀,右手扶着菲绣清,望向李良的眼神依旧冷漠。

“师傅!”李良身后的众女皆是面露关切之色,望着她们已是面色苍白如纸的师傅菲绣清失声叫道。

“你这魔头,我同你拼了!”忽然,其中一女执剑就往李良刺来,这一剑比之那大师姐的一剑还要差上个三、四分,更不要说与她们的师傅菲绣清那一剑比了,李良依旧是头也没回,黑狼刀往后一挥,带着一道诡异的黑芒,划出了一道灿烂的弧线,以刀气在那女子还未近身前将她劈成了两半。

从眉心过鼻尖,鼻尖至人中,再值下巴、胸口、小腹,那白裙女子眨眼间就分成了两部分倒在了地上,从身体中流出的内脏、鲜血、脑浆涂了满地。

静!

又是死一般的静。

大殿之上的众人皆是睁大了双眼愣愣地看着地上的尸体,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虽然他们早已听闻过逍遥山庄被杀之人的死相,但当亲眼目睹自己相熟之人如此死法,还是令他们的内心深深地震撼了。

“二师姐-!(二师妹!)”同样的,短暂的沉寂之后,又是撕心裂肺的悲呼痛号。不过剩下的五名白裙女子欲再上前同李良拼命,却被她们的大师姐阻住了,她明白,眼前这个人的可怕是远远超出她们想像的,此时她们冲上去,无疑只是做无畏的牺牲而已。

“李……李良,你……你……”倒在鹰昆仑怀中的菲绣清被眼前的这一幕气得浑身颤抖,拿着手中的剑柄指着李良,恨声说道。但话没说一半,就被涌到嘴边的淤血给堵住了。

“噗!”一口黑红的鲜血从菲绣清的口中喷出,顿时又给这神圣庄严的隐剑殿染上了一层红。

第四章

“给我水炎珠,我走,否则,留下你们的命。”李良将黑狼刀刀尖垂向下,看着菲绣清冷冷地说道。

“你要水炎珠做什么?”抢在欲张口大骂的菲绣清前,一直都没有说话的鹰昆仑问道。

李良也不答话,只是微微转首,看了左肩上扛着的水晶棺一眼,说是看棺,实际上应该是看棺中之人才对。那一瞬间,李良的眼神竟变得出奇的温柔、平静,那如海深般的爱,同他身上那无边的杀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鹰昆仑点了点头,他知道“炎阳十三珠”的传说,看到李良的举动后,自然知道李良是为了什么而要得到水炎珠了。

“那只不过是个传说。”鹰昆仑缓缓地说道。

李良微微眯了眯双眼,一字一顿地道:“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就会尽全力去做。”语气坚决得不容任何人有一丝的质疑。

鹰昆仑点了点头,道:“好,那就看看,是我这把飞鹰刀利,还是你的黑狼刀锋。”

李良嘴角微微上翘,手中黑狼刀一转,刀锋对着鹰昆仑,流动的黑光也变得更加璀璨,仿佛要把这大殿上的万物都吞没在他的黑光之中似的。

“好刀,好杀气!真想再见识见识那日七星堡前的地狱杀神。哼哼,‘黑狼刀出,万物皆枯。黑狼刀过,万生皆殁。’这句话,倒是很贴切。”鹰昆仑先将菲绣清小心地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好,才轻轻地拍着自己的飞鹰大刀寒声道。

“我只杀我想杀之人,我欲杀之人,神挡不住,鬼阻不了,上天入地,都必斩其于黑刀之下。”李良体内的杀气和气机已经开始调动起来,脑后的长发也冲开了束缚,原本扎成的髻子也散了开来,一头近三尺的长发无风自飘着,眼眸中也开始闪动那骇人的红光。

“想杀之人?那不知鹰某人是否是你想杀之人?”鹰昆仑将飞鹰刀横在胸前,刀锋也是向着李良,他的身材也属高壮,并不输于李良,但在气势上却显然差了许多。如果说鹰昆仑是一座大山的话,那么屹立在鹰昆仑面前七、八步远的李良就是座连绵无际的大山脉,直把鹰昆仑同他身后的几名洗剑池弟子给隔了起来。

“给我水炎珠不杀。”

“云梅,带上你的师妹,到你师傅这边来。”鹰昆仑的双眼依旧与李良对视着,气势虽不及他,却也未露丝毫怯态。

那大师姐闻言,抱起昏厥过去还未醒来的小师妹云茗,与剩余的五名师妹绕过了李良,小心而又缓慢地向鹰,昆仑和菲绣清走去。那五名白裙女子手中的长剑一直都指着李良,似乎唯有如此才可微微缓解他们对于李良从心底泛起的恐惧或是仇恨。

忽然,李良的肩头一动,那大师姐和五名白裙女子皆是惊得脚步一挫,停下来紧张地注视着他。却见李良将左肩上的水晶棺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地上,想来对上四大宗师之一的鹰昆仑,若没有那无坚不摧的杀气的话,他也没有把握如此轻松地以一手相敌吧。

“嗤!——”李良忽然一把撕掉上身的蓝色长袍,露出了一身黝黑精壮的肌肉,右手平举黑狼刀,直指鹰昆仑,刀身流动的黑光登时萦绕着李良的手臂,瞬时又覆盖了他的全身。

鹰昆仑瞳孔微缩,飞鹰刀举过头顶,登时一股白色的亮光从刀锋闪出,将整个大殿都照亮了许多,也让众女稍稍减轻李良突然暴增的杀气所带来的压迫。

“哼,原来,你才是四大宗师之首。”黑光萦绕下的李良忽然冷冷地哼道。

鹰昆仑并不作答,仍是死死地注视着面前的李良和那散发着无限死气的黑狼刀。

忽然,众女只觉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但仅一眨眼的功夫,又是一阵闪电般的白光在眼前闪过,这极暗极亮之间,让两个功力较低的白裙女子登时陷入了暂时失明中,眼睛的刺痛让她们禁不住地呻吟出来,但声音却根本传不出来。或许应该说,整个大殿之上,竟没有任何哪怕一丝的声音,只看到一团白光在一团暗芒的包围下不断地冲突着,似乎试图将那已近乎将整个大殿覆盖起来的暗芒给撕散开来。可是,那流动着的暗芒却仿佛有着无限的来源般,从殿中的一个黑窟中不断地释放,不一会已是让那白光毫无还手之力。

众女皆是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这哪还是人与人之间的比武,这根本就近乎鬼神之斗了。便是连久历江湖阵仗的菲绣清也是不自觉地长大了嘴巴,一脸的惊愕。

鹰昆仑的武功已经是高得让他们不敢窥目了,而这李良的武功竟似比鹰昆仑还要高出很高一截般,简直是非人的境界。

此人非神,即魔!

对,他是魔!

杀人恶魔!

菲绣清努力地想要把心中对李良的那一丝惧意驱除,却发现,随着周身暗芒的增涨,自己的心已是控制不住地往恐惧的深渊里坠去,无法自拔。

大师姐一边运功帮眼睛被闪伤的师妹压制慌乱的心神,一边也在抵抗着那无边杀气的侵蚀,但,那杀气便如金刚锥一般,势如破竹、无坚不摧,丝毫不受阻挡地侵入了她的内心,将那死亡、黑暗、杀戮的恐惧带给了她。

身在李良庞大杀气中的鹰昆仑早已闭上了眼睛,想要避开那不断将他包围的黑暗,那黑暗中闪中红光的眼睛。但无奈,即便是他闭上了双眼,那双妖异的红眼睛依旧会在他的内心深处出现,直直地盯着他。那两个血红的窟窿,就仿佛两个生命的黑洞一般,不断地吸食着他的生命,让他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死亡的逼近。

“原来,死亡的味道,是这样的。”

当鹰昆仑完全被黑暗吞噬后,他的脑海中唯一闪过的,竟然就是对死亡的感悟。

李良和鹰昆仑的这场决斗,已经远远超出了武技的比斗。

他们之间是黑与白的较量,是场不分生死,不分胜负就无法停止的争斗,最后,必须要有一人彻底地倒下。

当李良的黑芒战胜了鹰昆仑的白光后,整个大殿,整个洗剑池,整座青云蜂都笼罩在了一片奇异流动的诡异黑光之中。远远地看去,青云山便似一片乌云一般,黑漆漆一片,萦绕在它周身的,不仅是黑暗,还有无穷无尽的死气。方圆百里内,飞禽走兽皆径自而逃,鸟去数空,兽尽林空,黑光流过,花凋叶落。

“很遗憾,连你也不能成为我的对手。”隐剑殿上,黑暗流光的中心,李良望着躺在地上身体正慢慢化为骷髅的鹰昆仑面无表情地说道。

此时的菲绣清等人已完全没有能力抵抗那四处攒动流淌的黑光了,伴随着黑光,那比真气还要厉害百倍的杀气贯入了她们体内,三名功力较低的白裙女子已开始七孔流血了。菲绣清和那大师姐却只能干看着她们受煎熬,因为那杀气逼得她们自己也只能勉力相抗而已,要再伸出余力来帮助其他人,是万万做不到了。

这黑光竟是黑到了极处,也亮到了极处。

黑得竟是那么的耀眼。

忽然,四周的黑光在瞬间疾速流动起来,不到半息的功夫,那覆盖了整座青云蜂的黑光就回归到了李良的体内,而空气中弥漫的实质般的杀气也随之消散待尽。

再看李良,那对红色的眼睛亦是恢复如常,黑狼刀已入鞘,而水晶棺也已重新回到了他的左肩膀。隐剑殿上已没有了鹰昆仑的影子,便是连他的一块肉、一滴血,甚至是一片破衣碎都找不到,竟是化为了尘埃空气,只留下他的那把飞鹰刀斜斜插在大殿之上。

第五章

“水炎珠,在哪?”从冰窟传来的声音似冰柱般直击着菲绣清的耳膜。她剩下的七名徒弟,都已被李良这带着内劲的吼声震晕了过去。

菲绣清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双掌并合,以身体化为一道剑气向李良冲去。

李良右手猛挥,黑狼刀带着刀鞘毫无花巧地砍在了菲绣清的腰腹上,直将她击出五、六丈远,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李良看着菲绣清,以带鞘之刀指了指躺在地上昏厥的七名白裙女子,冷声道:“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若是还不说,那我便先送你的徒弟上路。”

菲绣清艰难地吐出胸口的淤血,怒视着李良,咬着牙一吭都不肯吭。

“哼!你们以为我自己就找不到那珠子吗?我就算是把青云山整个掀翻过来,也要把水炎珠给找出来!”李良显然已动了怒,双眼中刚刚平复的红色又再度泛起,骇人的杀气铺天盖地般将整个大殿覆满。

“最后再问你一次,”李良一字一字地道:“水炎珠在哪?”

“魔头!你要杀便杀,洗剑池弟子怎会与邪魔歪道妥协!?”菲绣清仰起了脖颈昂然道。

“好,那就让这青云山,变成红云山吧!”随着李良的话音落下,黑狼刀“铿”的一声蹦出了刀鞘。

“恩?”李良本已掉转刀锋对准了昏厥于地的七名白裙女子,却忽然又将黑狼刀垂了下来,微微泛红的双眼瞥向了隐剑殿的大门外。

菲绣清也疑惑地顺着李良的目光望去,却什么也没看到,大殿之外仍旧是那潭清澈见底的洗剑池,和池边那以无上剑气刻上“洗剑池”三字的石碑。

“哼哼,你们想要来做什么呢?”李良似乎在喃喃自语,搞得菲绣清是一脸的莫名其妙,难道这个杀人魔头脑子有问题?

就在菲绣清要收回目光时,一声如西天圣地传来的轻吟传入了大殿。

“阿弥妥佛!”伴随着佛号出现的,就是四大宗师之一的“无戒和尚”饭扫光,而他身后,赫然是洗剑池的当代圣女,下一代剑主——萧云清。

“你果然还是来了青云山啊,唉,看来和尚又是来晚了一步。”饭扫光看到倒在地上的菲绣清和委顿于地不省人事的七女摇头叹道。

“师傅!”萧云清悲泣一声奔入隐剑殿,扑到了菲绣清的身旁,将她扶坐了起来,不断地催送着自己的内劲到菲绣清的体内。实际上菲绣清受到的内伤并不是很重,多半不过是被杀气侵入内腹,将丹田的内劲禁锢了而已。这下有她的爱徒萧云清以同门纯正内劲相助,她立马就打通了刚刚被李良刀鞘所伤时被封的经脉。

感到师傅并没受多重的伤后,萧云清才松了口气,绣目怒瞪李良,吒道:“你这杀人魔,那日在七星堡造了杀孽不够,又在盈城、逍遥山庄再造血案,今日竟然来到洗剑池圣地来逞凶了。哼!今日我定要以手中之圣剑为武林除去你这大害!”

李良闻言竟未大怒,只是闭上了眼睛,让眼中的血红褪去,缓缓地说道:“要我的命其实也不难,只要你们谁能帮我一件事,我李良立时便以黑狼刀自刎于此。”

饭扫光听得此言无奈地长叹一声,双手合十咛了声阿弥妥佛。

而萧云清则是一脸的不解,道:“什么事?”

李良猛地张开双眼,狠声道:“如果谁能帮我复活云儿的话,我死又何妨?!要我的命又如何?!”他眯了眯双眼,冷冷地扫视了菲绣清清、饭扫光和萧云清一眼:“可是,你们谁都做不到!既然你们做不到,那我就只能靠我自己!我要我的云儿回来!靠我手中的刀,靠我心中的杀!就算是抢,我也要从阎王殿里把云儿给抢回来!神挡杀神,佛阻灭佛!——”一句话说话,一道绯红色的光芒从李良的眼中迸射而出,如水波一般向他身体四周扩散,慢慢消逝。

“佛说,魔由心生,只要心静,心平,心中有我,心中有佛,既可化魔为无。但若心既是魔,魔已成心,心魔一体的话,又该如何?杀神降世,杀孽再起。阿弥妥佛,若非有复活古月逐云这一信念存在让他尚存一丝理智的话,此时已完全苏醒的天刹星,便要成为一个只为杀戮而生的杀魔了。阿弥妥佛,佛祖教我如何驱此杀魔!”饭扫光自己不断地在吟念着什么,念着念着,连地上的菲绣清都跟着念了起来,而萧云清则是听得一脸大彻大悟的样子。

李良心中一阵烦闷,怒声道:“水炎珠!交出来,否则我便连这隐剑殿一并给拆了!”

“轰!”一声巨响,竟是李良挥出了一道黑亮的刀罡,直直将大殿后面的一堵墙给划成了两半。

尘土散尽,却见饭扫光已站到了菲绣清与萧云清的身旁,而那七名白裙女子也已被他提到了一边,避开了倒下的几块砖石。

饭扫光看着李良,李良也看着饭扫光。

“和尚,我只要珠,并不想要命。”李良忽然把黑狼刀收入了鞘中。

饭扫光点了点头,转头看着菲绣清,却见刚刚一直都一脸怒气的菲绣清此时仿佛变了个人似的,保相庄严,俨然一个活菩萨下凡,全身的气势也大大地不同了。

“小妹差点误入魔道,多谢师兄指点。”菲绣清对饭扫光微微点了点头,顿了顿又对李良道:“本座如今不是你的对手,那水炎珠你便先取去吧。”

“师傅?!”萧云清闻言一愣,随即急劝道:“九冥玄珠是祖师传下来的镇池神物,怎可交给这杀人魔头?!”

李良也是微感诧异,怎么刚刚这女人还一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姿态,现在饭扫光一来,吟了一会经就立马同意交出水炎珠了?不过这些都不是李良所关心的,他现在唯一关心的就是水炎珠在哪,还有那剩下的十二颗珠子的所在,因为只有找齐了它们,他那心爱的人儿才能够再次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

“在哪?”李良将目光从饭扫光身上移到了菲绣清的身上。

菲绣清没有马上回答李良,而是看着她最疼爱的三徒弟萧云清道:“云清,万法皆空,万物归于自然。一切因果自有定数,莫逆天意而强行。若天欲降刹于世,吾辈当以身阻刹,若吾辈无可阻刹,当以身引刹。刹灭吾身,化之为然。”

李良听得莫名其妙,脑袋发蒙,萧云清却是登时眼中精光大盛,看了李良一眼,又看了看饭扫光,点了点头,道:“云清明白了。”

李良不禁暗自嘀咕,这洗剑池不是道派的吗?饭扫光不是佛家的吗?这道家什么时候和佛教的理念搞在一起了?还一起念经?

不待李良搞清楚菲绣清和饭扫光之间的道佛关系,菲绣清就已走到了大殿门口,一边对李良道:“想要水炎珠便跟我来吧。”饭扫光和云清两人亦是跟着她走出了大殿。

李良不疑有他,扛着水晶棺,提着黑狼刀也是跟了出来。

一出隐剑殿,便看到了青云山的标志——洗剑池。

这洗剑池并非天然形成,而是千年前洗剑池一派的开山之祖“盘天剑仙”萧破天以手中重剑凭一己之力挖凿出来的。这剑池为一不规则类似椭圆的形状,长约十丈左右,宽约六丈少许,池深七尺以上,池底清晰可见,可见池水之清。

池边一块半人高的石碑上用剑气刻着“洗剑池”三字,正是当年萧破天所为。传说,萧破天刻完这碑后,便将他凭以驰骋一生的重剑“飞贲”沉于洗剑池底,直没剑柄,插入了青云山之中,如今再看洗剑池底时,已是完全看不到那柄“飞贲”重剑是由何处插入的了。

李良跟着三人走到池边,瞥了眼身边的石碑,看到碑上那早已经历前年风化却依旧气势磅礴的三字时,嘴角不屑地撇了撇,若是让他以黑狼刀来刻,虽在书法上跟萧破天没的比,但在武功劲到上,却是要比萧破天强多了。

“水炎珠呢?”李良将目光从石碑上收回,看着正对池沉思的菲绣清沉声问道。如果这次菲绣清是耍他的话,他绝对会立马抽刀把整个洗剑池和隐剑殿给移为平地的。

第六章

菲绣清忽然高举起双手,闭上眼睛,慢慢地并拢双掌,再将双掌放于额头上,满脸的虔诚,缓缓地跪倒在了洗剑池旁。她身旁的萧云清见状也是跟着跪了下来,而和尚饭扫光则是低下了头,拖起他的念珠轻吟起某部佛经来。

李良正待不耐烦,欲出口呵斥时,菲绣清忽然抽出了她身旁云清背上的宝剑。

剑长三尺四寸,剑宽两指,薄似蝉翼,色泽银亮,线条柔顺,果是把绝世宝剑。

李良在一边看着那把宝剑心中估摸着,若是自己不刻意出刀罡的话,黑狼刀同那把宝剑来个硬碰硬,不知最后是哪把先断?仅瞬间李良就得出了答案,定是那宝剑会断。为什么?嘿嘿,因为黑狼刀是刀,而那宝剑是剑,剑和刀砍,结果不明白着吗?两把武器的材质和做工相近的情况下,就只能看武器的形态了。当然,用武器的人也是很重要的因素。不过,李良是始终坚信,黑狼刀在自己的手中,是绝对可以破天下任何神兵利器的。

扯远了,李良赶紧收回思绪。再看菲绣清,她竟将那把绝世斜向下四十五度缓缓地伸入池水之中。

剑身一触水,神奇的事情便发生了。那剑上的银光竟然如水银般慢慢流动起来。而满池的清水,在瞬间也化成了同那剑身一般颜色的银亮。

剑身全部浸入了池水中,此时的池水就如同一面银亮的镜子般,闪发着金属的光芒。

菲绣清握着那剑柄空中默念着什么,洗剑池的正中央开始泛起一阵一阵的水波纹,以池央为中心向四周迅速地扩散。一波,一波,又接着一波。

忽然,一片柔和的水蓝色光芒覆入了众人的眼帘,让众人心中涌起一片舒适祥和的感觉。更奇异的是,李良肩上的水晶棺在这蓝光照射下,竟也渐渐变成了蓝色,连棺内躺着的逐云,也似乎变成了水蓝色的人。

随着对蓝光的适应,李良终于看清了在洗剑池中心竟浮起了一颗鸡蛋大小的水蓝色透明宝珠,那柔和的蓝光正是从它身上发出的。想来,这就是“炎阳十三珠”中的“水炎珠”了,果然非世间俗物啊!

李良忽然发现那宝珠之下似乎是被什么托着,透过层层水蓝光芒,定睛一看,竟是一把通体漆黑、宽一掌左右、长至少四尺以上的平刃重剑。

那宝珠是“水炎珠”的话,这把重剑就该是“飞贲”了吧?!

菲绣清猛地一提身形,就地拔起于空中向池中心飞去,优美的身形绕着“飞贲”划了个美妙的弧线后又转回了池边。而此时,那蓝光也瞬间消散了许多,再看洗剑池中,飞贲之上已是没了“水炎珠”的踪影。

菲绣清张开右手,登时蓝光再次大放,那水炎珠赫然便躺在她的纤手之上。

李良将黑狼刀夹在右腋窝下,右手化爪在空中一个虚抓,“水炎珠”便从菲绣清的手中飞了过来。

李良将“水炎珠”握在手中,登时觉得自己如在深海中遨游一般,周围的空气都如海水般轻柔地在给自己按摩,一股清凉之意由他的掌心直钻入体内,但当那股凉意蹿到他心脏边缘时,却被他以内劲推了出去。他知道,这股凉意可以降低自己的杀意,而自己的武力无疑是与杀意直接挂钩的,现在水炎珠已在手,但对面还有一个宗师两个绝顶高手,并未到可以放松警惕的时候。

将“水炎珠”收入怀内,李良看着菲绣清道:“我欠你一个人情。”说罢转身就欲下山。

李良的身后传来了菲绣清冷冷的声音:“今日我将水炎珠交给你,只因暂不是你的对手,为了洗剑池上无辜的弟子,不得不如此做。等他日我武功大进之时,定会将你斩于圣剑之下!”

李良闻言脚步停了停,侧头对身后的菲绣清道:“好,若有本事,随时可来取李某的性命。对于菲绣清说的话,李良已经不知听过多少了,身为杀手的他,早已习惯了生活在别人的仇恨之中。这世上,不知正有多少人正苦练武功,以杀了他为人生目标呢。

“不过……”就在李良又要抬步离去时,身后的女人又说道:“我可以告诉你还有一颗‘炎阳珠’的下落。”

李良愣了一愣,猛地转过身来,瞪视着菲绣清道:“在哪?”声音虽然依旧冰冷,但饭扫光等人却已经听出了话语中的急切。

菲绣清迎上李良的目光,缓缓地道:“胡兰,玷京。”

李良双眉一凝,道:“胡兰?玷京?”

“不错,土炎珠就在胡兰的国都玷京,若没有猜错,应该是在大凡黩宫里的某个隐秘所在。”菲绣清淡淡地回道。

李良点点头,看了看饭扫光,再看看菲绣清道:“那其他的呢?”

菲绣清道:“仅以圣剑典上记载的来看,这块大陆上的‘炎阳珠’被人发现的只怕不超过三颗,一颗水炎珠,一颗土炎珠,还有一颗炙炎珠,若我猜的没错,当在大陆极北的云荡大沙漠内,至于具体在哪,就不知道了。”菲绣清说完这话后冷漠地看了李良一眼后就闭上了双目。

李良也不再多说,转过身瞬间如一道黑电般消失在了青云山长长的山阶上。

看着李良消失后,萧云清心中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来。回头再看洗剑池,却见池中已是没有一滴水了,只余那把通体漆黑的“飞贲”仍兀自矗立在中间。

“原来,这便是洗剑池的由来吗?”萧云清不禁喃喃说道,心中更是对师傅竟把创派之神物拿给李良而大为不解了。

饭扫光看了闭着双目的菲绣清,对云清道:“天刹星已醒,煞性已成。若我们不把他的注意力转移,那么他将会因为他爱妻的死而狂杀滥杀,到时,真正的浩劫便要降临中原武林,甚至是整个天朝。”

萧云清默然地点了点头,李良杀气完全被唤醒时的可怕她是见过的,盈城之战后的那一具具骇人的骨架她也看过,所以,对于饭扫光的话,她是丝毫都不以为夸大其词的。

举头看着慢慢暗下来的天色,饭扫光不禁怅然道:“苍天降刹,人世终有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