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孤影华章
作者:阿梁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8823

端午节,传统上一个比较重要的节日。

明媚的少女终于穿上了她黑色的纱衣,潜伏了下去。长安城入夜了,该出城的早早的都赶回去了,不出城的也寻到一处饭馆,扎堆海侃穷吃着,只有那些为了生活而忙碌奔波的人,丢下一串串急匆匆的脚步声。

良槚走在街上,躲着路边摊点倾倒的污水,没来由的烦躁。刚刚与顾家嫂子那炉火纯青的悱恻,却让现在他感觉失落起来,为什么没有自己的家?有了家,守着娇妻,让她给自己一勺一勺的喂饭吃;给她读些诗书,看着她默默的感动;还有她用暖玉的娇躯侍弄温温的床塌,拉开洁净的被子。妈的,有家了,就可以推掉着无谓的宴请,不必在师兄弟之间隐藏心思,还要防着他们暗中设套,死老道士,既然收了我作徒弟,为什么偏偏不准我结婚。

浣花楼在内城东门外约一里处,离良槚在城南的住处还要走不近的路程。本来可以弄辆马车来的,可出了门,一时兴奋居然给忘记了,等错过了口子,再去寻却也很难了,本来大过节的,出车的本就不多,再说他也想趁着走路想点事情,可一路行来,不是菜帮烂叶,就是污水横流,直把良槚后悔得差点就折路返回去。

内城四围都是引黑河下来的护城渠,此时,天早黑魆魆的,也看不真切那水是不是在流,要是不流就好了,那遍围渠水的花树,可就有了归宿。良槚在从南向北折的时候,那街边还蜷缩着一个小身影,黑糊糊的,瞧不见模样,也不知道今晚他是为何,居然破天荒的从身上去出一块碎银子,就准备仍到那小乞丐的破碗里。

手已经伸了出去,白花花的银子惹的小乞丐的眼睛也亮了,只身体却哆嗦起来,眼见自己可以有银子救命了,那捏着银子的手啊,漂亮的将银子忽然攥起迅速收了回去,还吐了口唾沫,才扬长而去。小乞丐回敬了一口唾沫,狠毒的叫道:“我知道你,你就是白马公子,女人堆里的宠物,你就用你的银子给你买棺材去吧!”

良槚听到身后的恶毒的咒骂声,也不动气,毕竟都是自己意料之中的事情,难得这小家伙伶牙利齿,骂起人来还能一针见血,不错。不过终究被一个低贱的小乞丐在背后痛骂,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于是良槚故意调转回头,将手高高的扬起,并大叫道:“好样的,继续继续,哈哈。”

那小乞丐忽然不骂了,又安静的坐了下去,吐出一语道:“偏不叫你得逞。”

良槚比较满意,道:“你那点小心思,怎么能逃过我的算计。”想罢,也不再多逗留,就朝着浣花楼去了。

浣花楼里,三位师兄早已经落座,见了良槚才到,便同声叫嚷:“无故来迟,先罚三杯”,良槚也不推辞,心说跟你们几个喝酒,哪里是我对手。

酒过三巡,果然几个师兄都有了些醉意,说话也开始象动了真情一样。

“五弟啊!你真是给咱们几个师兄弟长了脸,符法真决都快被你吃透了吧,哪象你这几个不成器的哥哥,当然,大师兄除外。整天挨师父说不算,还要受朝廷那帮鸟人的气。”三师兄说完一口气将手里的酒喝干,然后将杯子重重的摔到桌上,就倒伏在二师兄的肩膀上,哇哇大哭起来。

“三师兄言重了,各位哥哥在宫里做事,本就招人嫉妒,受些闲气也是难免的,不过都是些常事,做多了别人就不敢说什么了。至于符法,想是哥哥们为陛下全力办事,许是疏怠了也不准。”良槚劝慰道。

“不然,宫里头确实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只老三看不开就是,不过想我天机谷,就是以符法和法宝称名,说到符法,小师弟你有天赋,强过众位哥哥也是应该的,可法宝库的钥匙,怎么师父偏偏就交给了你掌管呢?毕竟还有资历高过你的人在呢,象二师兄,师父他老人家就这么信不过我们几个?”四师兄方才没喝多少酒,只轻唇浅尝,此时说起话来,就象拿了碥斧,气势夺人。

良槚看着四师兄,又看了看在一旁闷不做声的二师兄,忽然明白了,宴无好宴,他们是有备而来的,难道他们不怕我再向师父说几句吗?且先探谈他们的底,抻一抻再说。

“师兄这是哪里的话,师父的安排,我怎么猜度的出。再说了,几位师兄不是都得了几件上好的法宝吗,而小弟我到现在,也没见师父给赐下哪怕是最低级的法宝一件,你们都有了公事,平常都不在道场里,师父当然就把那看管宝库的任务让我管了,可这根本就不能说明什么,难道我只配什么事都不做,天天看别人的脸色吗?”

“五弟别动怒,你四哥不会说话,来,先喝杯酒。”二师兄墙自将良槚的手抓起,点点头道:“看在二哥的面上,先喝了这杯,好不好?”

良槚装作极不情愿的喝了小口,放下杯子冷冷的说道:“师兄还是痛快的说吧,不然喝酒也没什么意思。”

“五弟啊!你这脾气呀,要改改,不然以后要吃亏的。”

“是,师兄教训的是,小弟上心了。”

“那就好。五弟啊!你是知道的,师父闭关已经好几天了,而我们几人也都是御林军的统领,要负责皇宫的安全。”二师兄说到这里却没有说下去,而是径自倒了杯酒慢慢饮了起来。

“师父闭关和皇宫的安全有什么关联?那下文是什么?”

“五弟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跟几个各个装蒜呀,长安城外发生的事情,五弟真一点都没听说?”

“我的郎中令大人,在小弟面前也不用这么慢条斯理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看来你是真不知道了。京畿重地,出现妖怪了,偏偏就是师父刚闭关时的事。当初,底下有人来请哥哥们前去平妖除乱,可哥哥几人都大意了,认为在师父的地盘上,出现的不过就是些不长眼的小妖怪,就写了几道符给他们了事。可后来听说那妖怪居然连我的符都整张吃下,这才觉得事情棘手,现在连皇上都知道了,令我等着手来办。以为五弟你道法高强,早该感应到了的。”

“那几位哥哥现在的意思呢?是让小弟一起去除妖?”良槚忐忑起来。

“师弟身娇肉贵的,怎么适合去那些地方,有哥哥几人就差不多了。不过话说回来,不怕一万,就怕那万一,若那妖怪本领太过高强,只怕哥哥们就有去无回了,防到这一层,才请五弟过来的。”

“师兄的意思是?”

“五弟取几样厉害的法宝出来,解了哥哥几人燃眉之急,以后定不会亏待老弟你的。”

“可没有师父的许可,我也不能随便开启宝库啊!”

“知道是不情之请,可事急从变。我们将妖怪消灭后,会迅速的将宝物还回来,说不准师父那时还没有出关呢。再说了,师父即使知道了,也晓得五弟你为了扬我道场威名才这样做的,必然不会太怪罪于你,放心吧!何况,以后五弟真的不会有什么事,不需要几个哥哥帮忙的时候。你敬我一尺,我抱以一丈,日后弟弟若有差遣,哥哥几人纵赴汤蹈火也再所不辞。”

“哥哥都这样说了,我还有什么不愿意的,不过毕竟事情重大,容我再想想。”

“那妖怪可是天天都要吃人的,多耽搁一天,就要误了很多人的性命。”

“呵呵,师兄说笑了,死几个人那也没什么,可那些法宝都是不能轻易出现的,我再想想。”

“都说五弟天性凉薄,先前还有些不信,看来现在也不得不信了,那也就不能怪哥哥们心狠手辣了。”二师兄心里这样想着。

良槚就是当时立即答应下来,也没什么不妥的,当时师父交给他钥匙的时候就说过,里面的东西可以自由支配。可他对几个师兄饶了大圈子才将借宝的事说出,心里厌烦,让他们也着急着急就是他全部的心思。只见他现在装模作样的站起来,踱着脚步,走到窗前,假装在依窗沉思,暗里却偷偷的留意几位师兄的表情。

“奇怪了,看他们的样子,莫非真的有什么妖怪不成?”良槚独自思量。

良槚将头微微的探了出去,俯看着街上的行人,街上稀稀拉拉的行人,一点也没有节日的气氛,怎么回事,如此的诡异。不远的地方有个小馄饨摊,倒还聚集着几个人,正埋头拿着调羹美孜孜的吃得欢。良槚看得无趣,正要将眼光收回的时候,一道倩影却落入眼中,虽然看不真切具体长什么样,可就那落落寡欢的俏立行走,一样的勾人魂魄。这对识女无数的良槚来说,闻一而知十,只看这轮廓,还是大闺女无疑,而且长的只定不错。良槚这样想着,竟出神了,把几位师兄的话全抛在了脑后。

就在这时,那女孩似乎遇到了麻烦,被几个小痞子引到一旁去了。“机会来了!”良槚暗喜。突然一个转身,倒把几个师兄给吓了一跳。

“我想好了,师兄们也是为国效力,为大师兄分忧,我这个做小弟的,当然要尽力配合了。师兄放心,明天就带你们去,选几样最好的带走,那就这样定了,我还有点事情,先行一步了。”良槚也不等他们有什么反应,抹抹嘴就下楼去也。

良槚分开人群,朝着记忆中美人最后离开的地方奔去,略一默算,就闯进了一条黑黑的小街坊,朝着深处走去。

果不其然,那几个小痞子正在跟那位姑娘搭着腔。低低的月色,矮矮的房檐,露出寂静明亮的一坨地方,那几个小痞子很奇怪,象是在吟诗,在抒情,又或者是在舞蹈,在表演,反正就是没有动手动脚的毛糙相。良槚暗叹一声还好,就装作咳嗽,用拳头抵在鼻子下面走了过去。

“阿!原来是马哥啊,您老这是去哪啊!”

“小驴子,没干什么好事吧,这么晚了,害我老人家也要走这么多路。”

“是是,您老没事多歇着啊,要不改天请您吃大餐。”说着努努嘴,双手在在跨上小心的抱着一个小拳,求良槚高抬贵手,赶紧离开。

良槚心道:“反了你们了,难道都不明白我会无缘无故的来找你们,不知好歹。”于是拿捏着强调高声道:“长本事了,有铜啦,动不动就拿大餐来塞人了。”

那个象小痞子头的年轻,看到良槚面色不善,不自主的将头缩了缩,忽然又觉不对,嬉笑道:“我们算哪跟葱呀,一点本事,还不是亏了您老调教的好。”

“知道就好,那还不快滚!”

“是是,可是,”待继续往下说时,看到良槚那吃人的目光时,赶紧将余下的话咽了回去,一步步的告退,却最后瞥了一眼那姑娘,还真有点生死离别的味道,不舍的眼神中居然还泛出了无奈的光影。

良槚背着手,等那几人离开后,才开始仔细打量起这姑娘来。

自始至终那姑娘一直微笑着,不见丝毫的慌乱,此刻被着面前那如利剑般的目光击穿着自己的衣服,却不自觉的将头低了下去。

良槚才要惊叹天人之色时,那女子忽然将头低了下去,更让良槚将脸看了真切,圆月般的,还是削瘦的脸庞,竟然分辨不出,那略尖却不过分的下巴是那么的精致,细长的鼻梁上一屡垂下的秀丝,就象山涧里流泉与鹅卵石相互莹润,亮亮薄薄的耳朵,似枝头上若隐若现的花萼。感谢老天给了今晚明亮的月色,果然没有猜错,甚至比我想得还要美上一百倍,月溶溶,花颤颤的,竟让自己这个浪子有了想要一辈子照顾她的感觉。如果说顾嫂是花,那充其量不过是槐花,就能酿点花蜜,那何碧倩也不过是玫瑰,近之不得,而眼前之人,国色天香,当花中的王后也无半分唐突。老天真是好老天,竟给了我这般的机遇。胸怀大畅下,连几位师兄也一并谢过。

一时的目瞪口呆,竟然连那往日灵巧的舌头也象打了结,挣脱不出了。

无奈的生活,抱怨它,怨它太无奈;

惊喜的一瞬,赞美它,赞她太惊喜;

无奈的生活,蕴藏着,最深的惊喜;

惊喜的世界,给了你,你会把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