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会儿，一座很大的庄院矗立在面前。
在这荒山野岭能够看到这样的一处庄子，已足够让人啧啧称奇的了。但不知怎么，这庄子透露着一股杀气。死气沉沉，没有一丝声音，就象一个专门埋葬活人的大坟墓。
庄前立了个灰衣人。
他不声不响地站着，但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他是条大灰狼。
他的面目模模糊糊，眼里偶尔精光一闪，透露着凶残、多疑和狡诈。狼身上有的他也有，狼身上没有的他也有。他多了份人的伪装，有了这份伪装，一百条狼也比不过他。
人的心有时候是不是比狼更狠毒？
在他面前，“明珠王”和“母狼”都变得规规矩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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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灰衣人瞪了“母狼”一眼，斥道：“衣服穿得这么少，也不怕冷着。”虽是斥骂，但聋子也听得出话里面的关怀之意。“母狼”居然就垂着头一声不响地进庄去了。
那灰衣人的目光好久才从“母狼”背影上移开，他注视了一会李无为，有些怀疑地道：“这人就是李无为？”
“明珠王”忙讨好似地道：“他就是自然盟的老大李无为，绝对错不了。”
那灰衣人皱了皱眉，道：“李无为就这样容易被抓住？萧、唐两位堂主联手都被他走脱了，‘四方杀手’更是一败涂地。”
“明珠王”喜形于色地道：“这还不是狼老大您的妙计，再加上霍小妹演得实在逼真，这厮想英雄救美，结果让我们一举擒获。”
那灰衣人点了点头道：“若真是如此，你们可就大大立了一功。除去了大公子的心腹之患，你平步青云的日子还会远吗？我们‘六条狼’以后还要沾你的光呢！”
“明珠王”顿时眉开眼笑，道：“谁不知道堂内自堂主之下，以你‘灰狼’为尊，若论起功劳，还得以你为大，小弟可不敢占先。”
那灰衣人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道：“你果然懂事，怪不得年纪轻轻便升到了‘五路英豪’之首。我领你这份情了。”
“明珠王”道：“狼老大，我们怎样处置他？”
那灰衣人道：“你叔父就要到了，那时再作处置不迟。入了‘狼牙庄’，还怕他飞出去？”
“明珠王”道：“既然抓住了李无为，咱们这次任务也算完成了。要不要通知鹰堂的萧堂主和狐堂的唐堂主？”
那灰衣人阴阴一笑，道：“我们狼堂立下的大功，何必让他们来瓜分？”
“明珠王”连连道：“是极，还是狼老大想得周到。”
那灰衣人走到马前，上上下下打量李无为一番，眯起眼睛道：“你真是自然盟李无为？”
李无为笑道：“如假包换。”
那灰衣人啧啧道：“不简单。你能让我们如此兴师动众，死了也不算冤了。听说本教四大长老、六大堂主、六大弟子中有一大半人曾栽在你手下过，我还以为是哪路三头六臂的英雄，原来是一介文弱书生。真是人不可貌相。不过你本事再高，还是要做我们的阶下囚，如今要死要活可由不得你了。”
李无为道：“生死由天，那也不必提了。阁下就是‘六条狼’中的老大‘灰狼’？”
灰衣人凝视了他半晌，缓缓地道：“我就是‘大灰狼’。”
***
李无为坐在椅子上，他的身上又绑了条牛筋，捆成粽子一般。
加了条牛筋，就能把他困住了吗？
李无为的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他的目光落在了墙角处，一个干瘪老头正在拨弄着炉中的炭火。
“满面灰尘烟火色，十指苍苍两鬃黑。”不知怎么，李无为从他身上看到了白乐天诗歌里“卖炭翁”的影子。
一样单薄的身子，苍老的面容，乌黑的手指，在生活的重压下，他仿佛已没有了挺直胸膛的勇气。
李无为的眼中露出了怜悯之色。
他想给他打个招呼，可是话噎着并没有吐出来。
这庄内死气沉沉的氛围，让他感到压抑。
而且，他也不知道那老人能不能听到他的话。
从他被带进这屋里，然后被绑上粗粗的牛筋，再到“灰狼”和“明珠王”离去，那老头始终未向他瞟过一眼。他在一个被人遗忘的角落里，而他似乎也遗忘了这个世界。
他是不是在回忆什么？老人总喜欢缅怀过去，若是有一天他们不再有回忆，那么也许，他们已走到了人生的尽头。
门“吱”地一声开了条缝，一只穿着小蛮靴的纤巧的脚伸了进来。
是“母狼”吗？
想起她那焦渴的眼神、妖冶的姿态，李无为不禁有些紧张起来。这当儿，他宁愿面对的是“灰狼”，也不愿见到这放荡的女人。
一条纤秀的人影从门缝间滑了进来。
凭直觉，李无为便知道来者不是“母狼”，但“狼牙庄”里还有其它的女人吗？
秀美的脸，略带着点娇蛮；脸上的风尘，似乎掩去了少女的青春气息。李无为立刻记起她是谁了，那个娇蛮任性的女孩子——“商王”的女儿商情。她上这儿干什么？
看到她脸上的凄苦，还有掩藏不住的喜悦，李无为已隐隐猜到了些什么，可他宁愿是自己猜错了。
商情向屋内匆匆扫了遍，发现只有个干瘪的老头，一脸的紧张顿时松驰下来。她快步到了李无为身前，向他凝视不语。
李我为笑道：“商小姐，别来无恙？”
商情脸微微一红，伸手便去解那牛筋。怎奈那牛筋打了死结，一时哪解得开。
商情有些急了。
李无为道：“商小姐，你这是要放我走吗？我可是你们的敌人哪！”
商情也不理她，只想把那牛筋解开，但她越急，就越是解不开。她见李无为笑眯眯地看着他，忍不住气恼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她从腰间取出了把缀满宝石的小银刀来。
她正想用刀去割，猛听身后有人轻喝道：“商小姐，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