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刚才朱君南没有理会皇甫云蕾的建议,但皇甫云蕾的话还是触动了他的神经。是啊,和小柔妈的约定还有一个半月就到期了,可他现在连两百万的边儿都还没摸到呢。本想靠参加全国画坛新秀大赛获奖赚钱,但目前成功的可能性比买体彩中五百万的几率还低,而最近出现的那时灵时不灵的灵感简直比九尾狐狸精还难捉摸,根本就无法控制。到底该怎么办呢?朱君南想得是头疼欲裂,只好重新回到荷花池边吹吹冷风,希望夜晚的静谧能让他想出些好办法来。
可朱君南绕着偌大的荷塘转了两圈没想出个什么头绪来,他只好垂头丧气地回帐篷睡觉。路过篝火晚会的营地,朱君南顺便看了一下,那里已是曲终人散,桌椅都撤了,大家也都已经各自回帐篷休息了,只有看河老头儿一人还在四处检查着,熄灭几个尚有余星的火堆。
朱君南心想反正自己现在也睡不着,不如就去和那个看河老头儿聊聊吧。这么想着,朱君南也就走了过去,等走近了,朱君南忽然发现那看河老头儿手中的木棍似乎不是在简单地随意敲击着火星,那木棍在看河老头儿的手里擦搓抹挥带扫着,细细看来,竟是国画中常用的几个技法手势。难道那老头儿会画画?朱君南疑惑地走近火堆,想看个清楚,但那老头儿手中的木棍又转成了杂乱无章的随意敲打。
“你怎么还不睡啊?”看河老头儿像是背后长眼睛似的突然开口问道,直把朱君南吓了一大跳。
“咦?老伯,你怎么知道有人啊?”朱君南好奇的问道。
“你踩草皮的声音那么大,你以为我是聋子啊?”那看河老头儿头也不回地回答。
“原来是这样啊,老伯——”
“什么老伯!你别乱叫,我今年才四十岁,我看比你爸都年轻呢!”看河老头态度恶劣地打断了朱君南的话,看样子火气还不小勒。
“嘿嘿,对不起啊,叔叔,我可没说您老啊。”朱君南忙尴尬地赔笑着道歉,继而他又酸涩地心想,“我的爸爸要是活着,我也不至于从小到大受这么多的委屈啊。”但二十二年的时光朱君南毕竟坚强地走过来了,而且也有了深爱自己的女友,弥补了内心对亲情的缺失,所以那种心酸的感觉也转瞬即逝。他又被刚才看河老头儿奇怪的画画动作给拉回了思绪,问道,“叔叔——”
“别叫我叔叔!”看河老头儿又气愤地打断了朱君南的话。
“那我该叫你什么啊?你不会要我叫你兄弟吧?”朱君南被这个古怪的老头儿给搞晕了。
“哼,小子,做我兄弟你还嫌嫩了点!叫我老田吧。”看河老头儿清高而又轻蔑的看了眼朱君南,继而说道。
切!还不是一样的老!老黄瓜刷绿漆,装什么嫩呀!朱君南在肚子里不满地嘀咕着。
“老田,你怎么还不睡啊?”朱君南没话找话地和老田搭着讪。
“你没看见我在熄火啊?这里是景区,万一闹火灾损失可就大了。”老田白了眼朱君南,好像他问了个很弱智的问题似的。
这老头儿说话还真呛人,朱君南暗暗心想,但他的好奇心让他再次鼓起勇气问道:“老田,你会画画吗?”
老田的手里的木棍还是不停的扒拉着仅剩的几个冒着火星的柴薪,头都不抬地回答:“你说呢?”
“我看会!”朱君南肯定地说道,“我刚才看你灭火的几个手势明显是国画的技法。”
“哈哈!”老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头像看外星人似的盯着朱君南,然后很不客气地嘲笑道,“我看你小子是玄幻小说看多了吧?你不会说我是隐藏的世外高人,接下来你还想拜我为师了吧?”
“难道不是吗?”朱君南相信自己的视力还不至于这么差。
“哈!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每个周末到这里来写生的画家倒是不少,但老田我除了划桨根本就不会什么画画。”老田轻描淡写地回答了一句,就又低下下头去继续扒拉火堆,但在他低头的那一瞬间,朱君南似乎看到他的眼里好像闪过了一丝闪烁的光芒,难道自己又眼花了?
看那老田冷冷淡淡的也没什么聊天的兴致,朱君南只好没趣地回帐篷去睡觉了。刚抬脚,朱君南一不留神,踩在了脚边的一根树枝上,脚底一滑,整个人的重心往前扑去,他“啊”地一声惨叫,重重地在地上摔了个难看的大字。
“哈哈!”看见朱君南的狼狈样,脾气古怪的老田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但他还是好心地走过去拉朱君南起来。
幸亏是草多的泥地,朱君南摔得也不痛,马上就爬起来了。在他起身的时候,“啪!”他口袋里的笔盒不知怎的掉了出来,老田也就顺手帮他去拣笔盒,但在递给朱君南的瞬间,月光照射在笔盒上,老田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在上面,忽然,他的手颤抖了下,一个不稳,差点笔盒又掉地上了。
“谢谢!”朱君南将笔盒接过,随手塞进了口袋,又和老田道了声晚安就转身欲走。
“等等!”老田忽然急切地叫住了朱君南。
“干吗?”朱君南奇怪地回头问道。
“你——呃——我——”
看老田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样子,朱君南被他搞得是一头雾水,他没耐心地问道:“老田,你你啊我啊的啊了半天到底想说什么啊?”
终于老田像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似的问道:“你刚才的那个笔盒是在哪里买的?”
“咦?你刚才不是说不会画画的吗?怎么会对我的笔盒那么感兴趣啊?”朱君南奇怪地问道。
“呃——呃——我有个小侄子也是学画画的,我看你那个笔盒满精致的,想问了也买一个送给他。”老田吱吱唔唔了半天,终于挤出了一个牵强的理由。
“哦,原来如此啊。”朱君南从口袋里掏出那个笔盒,晃了晃,对老田说道,“这笔盒不是买的。反正你是个大男人也不怕吓着你,那是我上学时路经建筑工地,一个开挖到唐朝大墓的建筑工队头儿为了堵我的嘴就塞了这么个破玩意儿给我。后来新闻里不是报道的吗,他们挖到的宝物都被国家上收了,只有这个盒子大概太烂了,他们也没找我要回去。”
“是吗?也许你还真是这个笔盒的有缘人吧。”老田半是说给朱君南听半是自语地喃喃说道。
“什么有缘人哪!你侄子要是喜欢那就送给他好了,只是这笔盒白天掉河里弄湿了,我看还要再晒两天才能用。”说着朱君南还真的大方地将笔盒递给了老田。
“真的?”老田忙心喜若狂地接了过来,他激动地抚摩着盒身,像是抚摩着一个稀世珍宝似的。但突然,他脸上欣喜的神色退去了,他黯然地将笔盒递还给朱君南,“不,你才是它的有缘人,还是你收着吧。”
“嗨,老田你也真是的,白送你还这么罗嗦,这又值不了几个钱。只要我以后带女朋友来这里夜游荷花淀,你给我免费几次船钱不就成啦!”朱君南用手肘轻推了一下老田,嬉皮笑脸地和老田开着玩笑。
“不,以后你来玩,我给你免费就是了。但这个笔盒我还是不能要,谢谢你了。”老田似乎是怕手中的笔盒烫人似的,忙将它还到了朱君南手里。
朱君南见老田确实不想要也就算了,他边将笔盒放进口袋,边心想,嘿,这东西看来还真只有我要了,一开始送给小于老师她不肯要,这个老田刚才明明是满脸的欢喜却也不要。不要拉倒,也省得我做了好人,自己还得掏钱再买一个。
“好啊,老田,别忘了你说的话啊,你可亲口答应了给我免费的哦!”朱君南拍了拍老田的肩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回去睡觉了。
可朱君南走了还没几步,身后的老田忽然又高喊住了他:“等等!”
“老田,你还想干吗啊?我现在瞌睡死了,我要回去睡觉了,有话你倒是快说啊,干吗总神神秘秘的,这么乌七抹黑的晚上,你老一惊一乍的怪疹人的。”朱君南不满地抗议道。
“呃——没什么,我只是想对你说,既然那笔盒历经千年转到你手里也算和你有缘,你别老把它送人,留作纪念也好。”看老田呃了半天才说出了这么一句没营养的话,朱君南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知道了,知道了,你还真不是一般的烦。”说完,他怕老田再又罗嗦什么,加紧脚步赶快往帐篷跑去了。
老田百感交集地看着朱君南远去的背影,长叹了口气,再仰头望向头顶那轮冷冽的明月,清冷的月光洒在身上,他忽然觉得自己的骨子透出一股冷意,冷得他禁不住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