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时鸳微眯双眸,打量着琅玉有些闪烁的神情,淡淡道:“怎么忽然想问我这个?”
琅玉抿抿有些发白的唇瓣:“因为我知道你一直……在等一个人!”
柳时鸳双眸蓦地眯的又细又长,本就是极聪慧的人,一听这话,脑中灵光一闪,拉了她的手急急道:“你的意思是……你知道他在哪里?”
对了,她刚说,‘忽然出现在她面前’——“你想跟我说,他就在这里?”
巾琅玉在她期盼又紧张的注视下点点头,诚实说道:“事实上,他一直在绮秀城中,没有离开过。他因为觉得配不上你,不能给你幸福所以一直不敢找你——”
柳时鸳狂喜的面上有阴翳一点一点染了上来,喜悦与激动几乎在瞬间消失殆尽,像是被受了极严重的打击,缓缓松了她的手,嗓音不自觉的沉冷了几分:“你是说,他一直在绮秀城中,在暗地里,看着我的一举一动?甚至,我与罗箫的事……他也一清二楚?”
扣着栏杆的手,一分一分用力,“咔嚓”声响,是指甲生生折断发出的声音。琅玉吓一跳,她瞬间阴翳的神情很是骇人,忙伸手捉了她用力过猛的手,急声道:“没事吧?痛不痛?”
勹她的手很冰,握在手心里,有湿濡的滑腻感。狠狠眯起的眸里却燃着可怕的、活像要焚烧掉一切的火焰,琅玉知道这样的消息肯定会让她很难过,若可以,她其实一点儿也不想告诉她这些。但楚逸拜托她说……
心急的安抚道:“时鸳,你冷静一点,他,他不是有意避着不见你的……而且听说了这件事后,他为你感到很难过,所以,你你不要怪他,有什么话好好讲——”
“哼——”柳时鸳冷冷哼道,胸口剧烈起伏着:“这么久,他没有来找我,我托了那么多人找他,没有他半点消息,你说他不是刻意避着我?我身败名裂了,所以他为我难过,又出现了?他是觉得,接收我这样别人都不愿意要的人,是一种慈悲是不是?凸显了他有多么伟大的情操是不是?我呸——你叫他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再没有昔日的优雅端庄,她恶狠狠的说完,转身就要走!她柳时鸳再落魄再不济,也轮不到人来同情她可怜她,尤其那人还是他!
“时鸳,你先别走,见一见他再说好不好?”琅玉见她气急败坏的要离开,忙伸手去拉她衣裳,盛怒中的柳时鸳怎听得进她的劝,狠狠挥开她伸过来要拉住她的手,疾步往下走。
琅玉不肯放弃,好不容易将她都带到门口了,怎能就这样功亏一篑呢?忙追了去,终于跟上了她的脚步与她并行,却因太急,一脚踩空,连惊呼都来不及,整个人便骨碌碌的顺着窄陡的楼梯滚了下去。身旁的柳时鸳惊吓之余伸手抓去,却也只来得及抓到一片衣角:“琅玉——”
琅玉的滚势还没停,柳时鸳大骇,惊呼着追上去。眼前一花,却有道如豹子般迅捷的身影,咻一声经过自己身边,朝被摔得晕头转向的琅玉追了过去。快靠近她时,他身子一矮,猛地扑了过去,顺势打了个滚,将琅玉紧紧抱在了怀里。
“琅玉?琅玉你怎么样?听得见我说话吗?”他抱着她起身,难掩焦急的拂开她额前的散发,惊惶的发现,她气息羸弱的不像话。“琅玉?琅玉你应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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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慌失措的柳时鸳跑下来,急急道:“罗箫,赶紧送她回房,我让人去请大夫来,看看她有没有摔伤哪里?”
心急如焚的罗箫胡乱点点头,抱了她三步并作两步往房间走去,柳时鸳则将守在柜台前睡得迷迷糊糊的守夜的小二摇醒,甩了银子要他立刻请大夫来,之后拎了裙角、踩着急急的步伐跑上楼。
罗箫已经将琅玉放置在床上了,握了她虚软的手半跪在床前,一个劲儿的唤着她的名字,她白净的面上有明显的蹭伤,长长卷卷的睫毛静静遮住那双笑起来会弯成好看新月状的眼睛,半点反应也没有。柳时鸳深吸一口气,沉着的走上前:“罗箫,你先检查看看她的胳膊腿有没有问题?”
罗箫却压根听不见她说话,只一声一声的唤着琅玉的名字……柳时鸳呼出一口气,上前要推开罗箫,而他竟真的轻易被她推倒在地,在他怒吼出声前,她静静的看着她:“你比我更清楚,担心、发怒、失控在这时候没有半点用处,你脚程快,去接大夫来,我先替琅玉检查看看有没有骨折什么的……”
罗箫定定看她一眼,那一眼饱含了太多东西,她还未来得及一一捕捉,他已经如风般出了门,她视线跟着他过去,然后门外,扶着门框紧紧盯着她的熟悉的身影便这样毫无防备的落进了她的眼里。
他看上去并无太多变化,一张脸酡红的不像样,紧张而无措的望着她……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眸光平静宛如无风的湖面,半晌,她一步一步朝他走去,在他带着惊喜又激动的目光中,来到他面前,然后,缓缓地,将门关上,将那张无时无刻不在梦里萦绕的脸关在门外。
“时鸳……”房门关上前,她听见他颤抖着嗓唤她的名字,那颤巍的声调里,混杂着悲伤、愧疚、不安、怜惜……
她用力抵着门,才能稳住自己的身体。扯出个虚无缥缈的笑容,眼眶酸酸热热的很不舒服,她伸手去擦,温热的液体“啪嗒”一声落在她手背上,晶莹透亮的,如一直坚信坚持等着他的那颗纯洁无暇的心。
甩甩头,也顺势甩掉了手背上的泪珠,再不管去想外头的人,朝床上的琅玉走去,细细检查她的胳膊腿有无骨折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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