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第二更】
灵山的夜,总是静谧的。
阮成大最近多了一件例行工作,那就是值夜。他对山下的竹林冷杉林的了解,丝毫不亚于恋寒跟小时候的秦绶。黑暗之中,他像一只黑熊,静悄悄的摸索在黑漆漆的林子中。
不远处,隐隐约约传来的悉悉索索的声音,偶尔还有一两声咳嗽。阮成大嘴角翘起一个完美的弧度,终于寻到这群狡猾的猎物了。不过,他丝毫也不会掉以轻心。敌人也许是故意露出破绽,勾引自己上钩。想到这一层,阮成大更加放轻了脚步,渐渐的摸索上去。
一处巨石后,搭建着一座帐篷,里面透出隐约的火光。
阮成大听到的悉悉索索的声音,正是坐在帐篷门口的一个男人发出的,此刻,他正拿着一包压缩饼干,津津有味的进食。
啪。一声清响。阮成大背后冒出冷汗,脚下刚好踩上一截枯树枝。
“谁?”吃压缩饼干的男人警惕的问道。
林子里一片黑暗,没有任何回响。
饼干男聆听了半天,确定没有异常之后,又往嘴里塞了一块饼干,然后灌了一口烧酒。
阮成大在原地潜伏了很久很久,直到值夜的那个饼干男酒酣。等到饼干男打盹的时候,阮成大悄悄的站起身来,小心翼翼的摸了上去。
一道寒光。阮成大手中的匕首直接刺入了饼干男的心窝,还特意往右划拉一刀。饼干男瞪大了眼睛,根本喊不出话来,因为,黑熊一样的大块头男人捂住了他的嘴。饼干男没力气扑腾,便很快双腿一蹬,去找马克思报道了。
阮成大没有停顿,立即又闪进帐篷,切南瓜似地干掉了帐篷里还在熟睡的另外两个家伙。
确认对方没有漏网之鱼后,胖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包药粉,撒在了三具尸体上。很快,三具还冒着热气的尸体便化作腥臭的黄水,渗入土地。由于天干物燥,阮成大在帐篷四周清理出一道隔火带,这才放火烧掉了帐篷。
回到书院,已经是凌晨四点半。老范院里的灯还亮着,于是,阮成大径直走向师父的院子,叩响了房门。
“进来。”范伯谦自然明白这个时候还没睡觉的人除了阮成大没别人,所以很干脆的回应道。
阮成大推门而进,只见老范端坐在书房里,挑灯夜读。
“师父还不休息?”阮成大拉过一把竹椅坐下,淡淡的问道。
“这么多年我一直是夜猫子,你又不是不清楚。”范伯谦微微笑道,连头都没抬,目光依旧锁定在手中的那本《江南野史》上。
阮成大憨憨的笑了笑,“刚才清理了三个眼线。”
范伯谦惊讶的哦了一声,抬起了头,“如何?”
“实力一般。”阮成大实话实说。
范伯谦微微思索了十几秒,继续道,“不可掉以轻心,我估计对方留有后招。”
阮成大又是憨憨的笑了笑,点了点头,“您放心。”
“血刃早该回来了,不知道这孩子怎么回事儿,或许是路上耽搁了。等他回来,你们轮流值夜。”范伯谦目光又回到手中的线装本野史上,淡淡说道。
“师父,成大还有件事情。”阮成大欲言又止的,不过还是鼓起勇气说了出来。
“什么事?直说。”范伯谦感到些许惊讶。
“开春之后,让成大下山转转。”阮成大咧嘴笑道,样子憨厚无比。
范伯谦愣了一下,立即领悟过来,“为师本来就是这个意思。你是该下山转转了,除了扶你师弟一把,你也可以是时候成个家,立个业了。”
阮成大松了口气,“徒弟下山也就是为了师弟,至于成家立业,徒弟没那打算,到时候徒弟还是会回书院守着师父的。”
范伯谦无奈的笑了,抬起头,目光如炬的盯着这个跟了自己三十多年的徒弟,“为师快入土的人了,也没什么心愿。书院坚持到现在,也算是一个奇迹了。你们这群孩子命都不好,为师就希望,将来你们都能挺直腰杆下山,过更好的生活。”
“听师父的意思,这座书院您不打算经营下去了?”阮成大的确吃了一惊。
“一丁点国学,在当今知识爆炸的时代犹如沧海一栗。各种专业学科是主食,咱们守着的这点基业,充其量算是一道佐餐。等你下山就明白为师所讲的意思了。”范伯谦叹道。
如果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阮成大说不定会冲上去给他一巴掌。这么多年来,书院承载了他整整三十载的记忆。亵渎书院的人,偏偏是他师父。所以,此时的阮成大真的无言以对。
见到徒弟这幅样子,范伯谦微微一笑,“去休息吧,为师也就随口说说。”
阮成大点了点头,也就带着些许疲惫的身躯出了书房,带上房门离开。
……
悦来客栈。
名字虽然很复古,却是钢筋混凝土的现代建筑,上下五层,属于经济型商务酒店。
当唐文轩走进酒店一楼的大堂时,牛尨早已经侯在那里。
“轩爷,没事儿吧?”牛尨迎了上来。
“没事。安排他们住下了么?”唐文轩打量了一眼大堂里的装修,淡淡的问道。
牛尨点了点头,“安排在五楼,几个兄弟都在过道里守着呢。”
唐文轩点了点头,跟牛尨,还有两个手下一起走向电梯。
“豪华单人间。”安静的大堂里,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磁性十足。刚刚走到电梯口的唐文轩都忍不住回头瞧了一眼。
前台值班愣了几秒,因为眼前这个男人实在太帅了,值班年龄不大,标准的九零后,正处于哈韩哈日的青春期。所以,见到这个白衣帅哥的一刻,她突然感到快要窒息,尤其是这个男人就站在距离她不到一米的地方。
“豪华单人间。”白衣男人淡淡说道,面无表情,对前台的出格动作丝毫没在意。
前台这才发现自己失态,哦了一声之后,俏脸通红,慌乱的办理入住手续。
唐文轩示意牛尨停下动作,四个人伫立在那里等待着跟白衣男人同乘一座电梯。
等到白衣男人拿着房卡走向唐文轩这边时,唐文轩与他来了一次眼神的交锋。
“又见面了。”白衣男人淡淡说道,算是打招呼。
唐文轩微微一笑,表示默认。
“有事么?”白衣男人早在进入大堂的时候就捕捉到了唐文轩四人的身影,自然也明白这四个人在电梯前等了自己一会儿,所以询问道。
“我们聊聊。”唐文轩笑道,态度极其友好。
“很晚了。”白衣男人摇了摇头。
“如果可以交个朋友,再晚也没关系。”唐文轩才不会打退堂鼓,求才若渴的他微微笑道。
“你房间还是我房间?”白衣男人迟疑了一会儿,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随便。”唐文轩把选择权交给了白衣男人。
“你房间吧。”白衣男人淡淡说道。
唐文轩笑着点了点头,做了一个邀请动作,白衣男人也没客气,率先走进电梯。
唐文轩的房间也在五楼,牛尨办事自然不会太马虎,给他订的一间豪华套房。外间有酒橱,沙发跟茶几,正好适合把酒畅谈。
牛尨跟另外两个人守在门外,房间里就只有站着的白衣男人跟唐文轩。
“喝点什么?白的还是红的?”唐文轩走近酒橱,瞄了几眼酒橱里陈列的酒类。虽然不算高档,但唐文轩也不是那种特挑剔的人,是酒就好。
“纯净水。”白衣男人坐到单人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淡淡说道。
唐文轩苦笑,自己开了一瓶长城干邑,另外给白衣男人拿了一瓶纯净水。两个人相对而坐。
“怎么称呼?”唐文轩啜了一口酒,微笑着问道。
“血刃。”白衣男人淡淡答道。
“没听说过。”虽然对这个名字感到吃惊,但唐文轩着实没听说过有血刃这号人物。
血刃嘴角翘起一个弧度,“没听说很正常,因为知道我叫这个名字的人,大多数都已经死了。”
“杀手?”唐文轩丝毫没觉得血刃是在开玩笑,正经的问道。
血刃摇了摇头,“不全是。”
“不理解。”唐文轩的确感到不解。
“正常,我算是标准的无业游民。不过,我俩也有一层关系。”血刃虽然寡言少语,但他对这个唐文轩并不十分排斥,反而有些欣赏他的胸怀。
“什么关系?”唐文轩更加惊讶了。
“我俩算是同门。”血刃嘴角又翘起一个弧度。
唐文轩彻底震惊了,“你的意思是?”
“当年你落难于白帝城,是否有个老头子扶过你一把?”血刃目光如炬的盯着唐文轩,淡淡问道。
唐文轩不由得苦笑起来,这段经历算是他的一个秘密,圈里很少有人知道。说起来,他的确算是灵山书院的一份子。“这么说,你是范师父的弟子?”
血刃点了点头,“不是这层关系,我也不会坐在这里跟你聊天。”
唐文轩释然的笑了,“先前在羌州宾馆,另外十个人是你做掉的?”
血刃点头默认,然后拿起纯净水喝了一小口。
“有没有想过下山做一番事业?”唐文轩笑着问道,心里打着如意算盘。说实话,这个好消息来的太突然,他都有些飘飘然了。
“我还是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血刃直接回绝道。
唐文轩心中失望是肯定的,不过,颜面上他依然微笑如昔,“这样也好,路过成都可以去我那儿坐坐。”
“堂堂的川蜀王,突然跑到羌州打打杀杀,为何事?”血刃盯着唐文轩问道。
“护送人上灵山。”唐文轩没有隐瞒,坦然相告。
这回轮到血刃惊讶了,“什么人?”
“苏家人。”
“他们怎么会上灵山?”血刃疑惑的问道。
“明天你就知道了,既然同路,你跟我们一起回灵山书院吧。”唐文轩又啜了一口红酒,然后说道。
血刃点了点头,心中自然在推敲,这件事是否又与秦绶有关系。
坐了几分钟,血刃也就起身告辞,留下唐文轩独坐在房间里,端着一杯酒愣愣出神。
上山。说实话,川蜀王还真的有点惧怕当年的那个老头子。
<hr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