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水银和闻风听薛大侠和紫芸把事情说完之后，闻风漠然地点点头：“那么你们带追月上贝壳，朝陆地前进吧，贝壳上还留了两块鱼骨，若是觉得慢，薛大侠还有耗费内力的绝招。”

“对了，如果追月醒了，告诉他，云浪把他打昏，那是我的主意。”闻风如常的冷静，一点儿都没有情绪的波动，就像平常一样。

水银说道：“那么你们把闻风也带上吧，他在这儿添麻烦。”说完，他再次钻入了水中，让众人一阵的无语。

闻风冷静地说道：“看来水银也不打算走了，不过，捕快有义务护送平民先离开，薛大侠，麻烦你出手，帮我打昏他，带走。”

“什么？”薛大侠感到胸口一阵的闷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也要留下？”

闻风漠然说道：“我轻功没到水上飘的地步，自问水性也不如水银，留下的确也是拖累，因此，我只有请你们把水银也带走。如果按照最合理的原则，我的确应该走，可我是个捕快，所以我不能这么做，这就是现在的具体情况。”

“为什么！”相比起紫芸的复杂沉默，薛大侠简直气得要炸开了：“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那么不要命？为什么个个都一心求死？商人、捕快甚至淫贼都这样，却要我这个所谓的大侠偷生于世！”

薛大侠质问道：“平常你们不是一直在明争暗斗的吗？难道你当我不知道？你们平时多说一句话都会针锋相对的？当薛某人真的是傻瓜吗？以往我为了大家，在你们之间尽力调解，难道我只是在白费力气？好，我把话放在这里，闻风，如果你不走，我也不走了，否则我薛某人就是愧对侠名！”

龙头之上，云浪遥遥看天，悠然说道：“花火，你知道吗，只有真的到了生死关头，人才会露出本性来，而一个人，一旦脾气上来了，竟然连最恶的人，都会愿意为素不相识的人而拼命，可是如果……人一旦害怕了，却连最普通的责任，也不敢再担，变得怕死起来。”

“真是很神奇啊，只要不害怕，就没有贪生怕死之人，人，是不是很奇妙？”听着云浪的胡言乱语，花火将投向远方的目光收回，叹了一声，却没有说话，一股奇妙的感觉由花火心底生出，那却是关于云浪。

此时的云浪，真的不像是个淫贼，反倒像是相交多年的生死弟兄。

海中，闻风听薛大侠把话说完，也叹了口气，冷漠的脸色竟然稍稍缓和：“薛大侠，从大唐武林来这里的，没有贪生怕死之辈，不论淫贼、商人还是真正的大侠，但是事实上，我们都怕死，可我们有比死更重的坚持，在大唐土地上生活过的人，都有着比死更重的骄傲。”

闻风说着，仰头看向天空，在那里，云浪同样看着自己：“我闻风，捉拿淫贼云浪经年有余，却一直未能如愿，如果今日他葬身于此，我也算是死而无撼了，可是你不同，你还要带领着大家回大唐，只有拯救更多的人，才无愧于侠名。”

闻风正色道：“薛大侠你放心，我也不是送死，如果我……啊！”

薛大侠扶住被自己一掌打昏的闻风，一脸沉重，目光坚定：“对不起了闻风，我知道你的坚持和骄傲，云浪也早就料到你会留下。”

原来，薛大侠终于也忍不住下手了，至此，两位名捕，分别被拍昏。

薛大侠冷哼了一声：“无愧于侠名，你说得对，所以薛大侠就要来带走你，真是佛也有火！”

从头到尾，紫芸一直不声不响地看着，她也没想到，到了关键时刻，男人们竟会不约而同地做出相似的抉择，一直以来，他们的明争暗斗，勾心斗角，心眼、冷漠、邪恶等等，通通变成了另一种东西，一种令人心脏即将从胸膛中蹦出来的感动。

这种感动就是热血，就是坚持，就是骄傲。

曾有一时，紫芸也被这种不惜舍身为人的热血所吞噬，也想亲自留下，与他们共同进退，也险些冲动地说出，自己也留下同生共死的话。

可是紫芸是个聪明的女人，也是个非常理智的女人，她明白，在此时此刻，她最好的选择就是跟着薛大侠快些撤离，也许以自己的能力，还做不了关键的大事，但是自己起码应该默默地支持他们，支持这些心高气傲却又天真得可爱的男人们，做成他们应该做的事。

薛大侠费力地将昏迷的追月和闻风扔上了船，自己也被灌了两口水，当他憋着一口气爬上蚌贝时，已经是气喘吁吁，就连喝下去的水竟也没有吐出来，他真的喝下去了……水性不好，还真是吃亏。

薛大侠和紫芸果然在贝壳里找到了剩下的两块鱼齿，两人合力划动，贝壳船快速离开，朝着薛苒和白素琴的那条贝壳船而去。

薛苒和白素琴早已心急如焚，那扇贝壳一靠近，她们就迫不及待地拉着蚌船靠近，白素琴不等薛苒开口，便急问：“他们人呢？云浪呢？”

众人看了她一眼。

薛大侠一脸晦气，猛地咬咬牙，忽然想到了什么：“有了，你们三人快带着追月和闻风走，我要在这里等着他们，具体的情况，紫芸等会就会告诉你们，你们快走。”

紫芸一呆：“薛大侠你……”

薛大侠说出这话之后，一扫刚才的晦气，脸上浮现出了微笑来：“我有办法让贝壳很快的加快速度，所以，我想到，如果我留下，他们如果赶到，我就能接应他们了。所以你们先走，我就在这里等他们，这才是最好的办法啊！”

薛苒和白素琴两人听了个莫名其妙，心中更是着急。

“对付不了这只大怪吗？”

“云浪他们还在那边吗？”

薛大侠根本没理会两女，他完全放松下来，坚定地看着巨龙的方向：“紫芸，去吧。”

紫芸咬着嘴唇，半天说不出话来，良久，她别过头去，语气严肃地说：“因为我们完全对付不了那只巨龙，用尽了办法，连它的皮肤都刺不伤，现在只有想办法逃走，他们三人在那边拖着呢，我们先走吧，别给他们拖后腿。”

“不……不！我不走！”这是薛苒第一次忤逆紫芸说的话，可如果不说这些，她就不是薛苒了：“虽然他是个淫贼，但我也绝不能让他一个人去送死！其他那几个虽然也是讨厌鬼，但我们是同伴啊！我要留下来帮他！”

白素琴竟也站在薛苒这一边，坚定地说道：“我也不走，我和薛苒不同，我的命是云浪检回来的，是他让我知道了，我该怎么活着，所以，我也要与大家共同进退。”

紫芸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连薛苒和白素琴都这么说？在这种时候，就连她们都会这么选择，难道人的本性，其实真的如此美丽？美丽得如此凄惨？

“闭嘴！”薛大侠今天真的怒了，向来不卑不亢进退有踞的他，今天不止一次口吐脏话：“你们以为你们留下来是帮他们？只是添乱！你们以为紫芸不想留下来？你们以为闻风和追月为什么被我们打昏？因为巨龙一旦发怒，如果在它身边，最没可能逃走的就是你们！难道你们觉得那些有机会逃生的人，应该在这个时候放弃你们，独自逃命吗！到了那个时候，就没得选择了！”

……第一次见到薛大侠如此暴怒，在盛怒之下说那么多的话，三个女孩都沉默了。

可是，薛苒不似另外两个女孩，她也沉默，她也害怕，但她却大声地将自己心中所想喊了出来：“不！”

蛮劲上来了，谁说的话她都不听：“爹，我不会走的！我一定要留下来！他们没过来，我……啊！”

……白素琴吃惊不已，她终于明白闻风和追月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了。

紫芸将薛苒扶住，爱怜地抚了抚她的头发，然后眼中温柔尽去，坚强之色取而代之，她对薛大侠一抱拳：“薛大侠，我等虽是女流，却也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我先带他们离开，如果你们发生不测，紫芸会赶回来与大家同生共死。”

薛大侠回过头，深深地看了紫芸一眼，没有说话，只抱了抱拳，微微一笑。

这一笑，却给了紫芸和白素琴一个错觉，似乎薛大侠一下年轻了十岁，重新找到了生活的目标，因此重新焕发了生机一般，他没有说话，是因为在这种时候，多说一句也是多余。

紫芸看了看白素琴，两个女人对视良久，白素琴终于叹了口气：“我也会回来，我只是帮你把这几个人拉远。”

紫芸笑了。

紫芸和白素琴各执一块鱼齿，将小舟划向远方，蚌舟前行，白素琴又偷瞧了紫芸一眼，然后露出了坚强却复杂的神色，更拼命地向前划着，那么重的鱼齿，似乎没有了以前那种高不可攀的重量。

而此时的紫芸，这个聪明理智，乐观大方的女人，此刻依旧一脸坚强的神色，手持鱼齿，稳定快速地划动着，可是其实，她已经泪流满面，只是，那全是无声的泪。

畜生道一月二十七，白素琴日记：紫芸姐姐哭了，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她流泪，我很难过，他们为保护大家那么努力，我却什么都不能做……紫芸姐姐也是因为这个才哭的吧。hao123中文网[hao123.se] 更新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