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干啥?”
老梁用筷子点着新梅:“你闺女在说梦话!放着好好的书不读,想学戏哩!”
新梅娘一拍大腿,跺着脚:“我的傻闺女呀,千条路,万条路,你不走,你学的哪门子戏哩?你疯傻了?”
新梅勾着头,一字一板儿:“我喜欢唱戏,就是火坑我也想往里跳跳,好赖,俺谁都不埋怨!”
老梁“哗啦”把筷子撂桌上,不冲新梅倒冲着老伴儿发火:“你瞅瞅,这都是你养的成器闺女,这都是你的功劳!”气哼哼蹲在枣树下,拿出烟袋“吧嗒吧嗒”抽起来。
新梅娘觉着委屈,抱着脚脖子哭开了:“都怨你嘴贱,打小给闺女说戏,你说戏说坏才了,倒埋怨我!梁有贵这都是你爷***积德哩,怨我个啥?”
梁有贵霍地站起身,扬扬手,却没动窝,怒冲冲端起包谷渗儿碗想往猪食槽里倒,没舍得,呼呼噜噜喝了个底朝天,把碗蹲到桌子上,冲新梅娘吼:“憋住!”又冲新梅:“老子不同意你唱戏,当戏子,咱是正正经经人家!”
新梅咬着嘴唇:“我想定的事儿谁也拦不住!俺明天就去报名!”
梁有贵头上的火星子往上撞:“老子打断你的腿!”
“你把俺腿打断了,俺趴着也要去!”娘拍打着新梅:“我的‘死定秤’(方言:犟的意思。)的闺女,你种了哪门子邪?咋随你爹那牛脾气,直上南墙不拐弯儿!”
梁有贵撂下话:“你要学戏,你也替爹想想,你现在是村长家没过门儿的儿媳妇了,你让我咋有脸见人家?爹这张脸放哪儿?”老梁想说你让我脸放裤裆里呀,觉着当闺女面儿说不妥,咽回了肚子里。
新梅噘着嘴:“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我没偷人家抢人家丢啥人?我想学戏是我的事儿,我和他赵振中八字还没一撇哪!就是做了他老赵家的媳妇,俺该唱戏还唱戏!”
梁有贵呼哧呼哧直喘气,跺跺脚,扛起锄头,气呼呼下地了。
老两口说归说,气归气,他们打心眼儿里啥事儿都依着犟筋儿姑娘,劝不回头,逼急了,逼出个三长两短可咋办呀?就这一个宝贝闺女,打小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容易吗?也顾不得老赵啥态度?学戏就学戏吧,收音机上那些唱戏的一个个不都活的滋滋润润的,北乡里张新芳原是个种庄稼的,唱戏唱成了艺术家,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哩!兴许闺女能唱出点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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