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中午吃饭的时候，郁树在附近转了一圈，最后选中了一家面馆和一家小饭店――后来他在县城的日子，早晨和中午就在那家面馆随便吃点包子、面条什么的，晚上则到那家小饭店点几个像样的菜，有时还喝点酒。

下午上班后，郁树和林岚商量了一下招人的事。

先定下来的是人数，因为一共有5个乡的工作站瘫痪了，所以必须招5个人，而且必须是当地人，本乡本土的好开展工作。

关于年龄，两人起了争议。林岚坚持招年轻的，说是年轻人听话、有闯劲而且头脑灵活；郁树则认为太年轻缺少磨练、做事不踏实，遇到挫折容易退缩，而在乡下工作站一定要能吃苦耐劳、不怕困难。争执的结果是林岚作了让步，但提出最好不要找结过婚的女人，因为她们又要忙小孩又要忙家务，不能全身心地投入。

商量既定，郁树手写了一份“招聘启事”，让林岚过目之后，他随即和谷宇直奔电视台而去。

一出门，谷宇立刻像出了笼的小鸟，话匣子一下子打开了。

其实上午郁树就已经领教了谷宇的能说会道，但没想到他几乎是个“话痨”，一路上滔滔不绝地说个没完。看得出来他很怕林岚，在她面前每说一句话都要察言观色一番。看到郁树很随和，加上又是同性，所以他不觉有点口无遮拦。

听了谷宇的唠叨郁树了解到，林岚比他小两岁，爸爸是县民政局局长，妈妈在县医院工作，还有个弟弟在上研究生。她本人电大文秘专业毕业后本来在县卫生局干秘书，看到“三株”招人，不顾家人的反对停薪留职“下了海”。她有个对象，父亲是人事局局长，本人也在政府就职，年纪轻轻就已经干到科长了，对她很好，隔三差五到办事处来接她下班。

由于谷宇以前跑过几次电视台，一切熟门熟路，所以广告的事办得很顺利。

看看时间还早，郁树提出来到县城那几处“三株口服液”的代销点看看。

郁树应聘的当天就听许总说过，C县办事处成立伊始业绩是5个县中最好的，林岚凭借她的人脉，很快在县城打开了局面，第二个月销量就达到了100件。现在听了谷宇的介绍，又看了县医药公司的批发市场以及县医院和中医院门口的药店等几处代销点，他知道林岚一开始是下了不少功夫。但后来其他县纷纷上来了，有的县一个月能销将近500件。而C县却始终停滞不前，一直也没能超过200件。

“林主任平时都在办事处吗？”回去的路上，他试探着问谷宇，“去不去乡下的工作站？”

“基本上不去，”谷宇转了转眼珠想了想，“除了有义诊那样大的活动。”

“不过县城的这几个点都是她搞的，我只不过是跑跑腿、送送货。”看到郁树意味深长地点着头，谷宇又补充道，“不要小看这几个点，我们县每个月有超过一半的量出自这里。”

“问题就在这里。”一切果然不出郁树所料，“县城固然重要，但市场总有饱和的时候。据我所知，其他县城的量一般只占总量的百分之二三十，更大的市场是在乡下。我们县之所以始终落后，就是因为底下工作站的量上不来。”

“有道理。”谷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所以我们要抓紧招人，等人马都齐了再慢慢来吧。”郁树看了看表，“快下班了，算了你不用回办事处了，直接回家吧。”

“噢不行，”谷宇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主任会骂的。”

“你好像挺怕她的嘛。”郁树笑了笑。

“谁不怕她？”谷宇也不好意思地笑起来，“你不知道，每个月完不成定额的那些站长，见了她就像老鼠见了猫。”

“她有那么凶？我怎么没看出来？”

“我进‘三株’半年来看到唯一一次有人跟她顶嘴就是刚才的你，而且还让她做出了让步。”谷宇不无感慨地说，“不瞒你说，当时我真怕你们俩吵起来。看来是一物降一物，她这回是遇到对手了。”

“不要这么说。”郁树脸一沉，“我们是一家人，都是为了工作，谁有道理就听谁的，谈不上争吵，更谈不上什么对手！”

“哦，知道了！”谷宇伸伸舌头、扮了个鬼脸……

其后的几天郁树一直忙于招聘的事，但事情没有他想象的顺利。

在县电视台发了那条滚动字幕的招聘广告后，前两天还不错，每天都有十几个人来应聘，可大多不符合他们的要求。第三天以后就没什么人了，而包括郁树老家在内的D、E、F三个“老大难”乡始终没有人过来。

“这样吧，那两个人就这么定了。”郁树把他培训期间回家时顺便和镇上药店吴经理谈代销的事跟林岚说了一下，“我本来准备忙完招聘就过去跟他具体谈，现在我想不如两件事合在一块办――我明天就回去，一边和药店谈代销，一边就在当地招人。”

“在当地怎么招？”

“很简单，在街口或药店门口贴一张招聘启事，然后我在那里坐等。”

“那辛苦你了。”林岚想了想，“E乡和F乡都是你们那一片的，要不你也……”

“都交给我，那一片我都熟，”郁树仿佛成竹在胸，“我一个乡一个乡解决。”

“你要是能把这三个乡都搞定，我们C县的日子就好过多了。”谷宇插了一句。

“我尽力吧！”

郁树这两天已经了解到，由于地处偏远，各方面比较闭塞，D、E、F三个乡原来的工作站每个月都完不成5件的销售指标，站长连100元的基本工资都要被扣，所以很快他们就辞职不干了。加上这三个乡离邻县更近，经常遭到邻县的“冲货”，所以林岚后来几乎把它们放弃了。

所谓“冲货”，郁树在培训期间已有所耳闻，就是到自己办事处或工作站行政区域以外的地方销货。由于冲击了别人的市场，属于损人利己的行为，公司原则上是禁止的。但“冲货者”行踪都比较隐秘，不会大模大样放到当地药店代销，很难抓住把柄，所以“被冲者”往往有苦难言。

“其实那一片我并不陌生，我就出生在D乡。”林岚忽然开口道，“不过3岁的时候就跟爸妈到了县里，以后就几乎没回去过。”

“这么说你们俩还是老乡?！”谷宇意外地看看他又看看她。

郁树也很意外，但看到林岚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便没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