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伤和向掌柜正聊着,楼下擂台上已分出了胜负。其中一人脸上血糊一片,五官已看不清,倒在擂台上大口吐血,间或呕出几块碎掉的内脏,没几下功夫就咽了气。
跟着楼下的主事宣布结果,随即传出许多哀叹或叫好的声音,这一场的注票也是纷纷洒洒,楼上楼下俱是如此。
侍立在叶伤身旁的美婢见到楼下那人惨样,不忍目睹,小脸煞白,更差点连隔夜饭都吐了出来。
向掌柜见状忙道:“这小妮子才来没几天,不懂事,望丁少多包涵!”转又向那美婢道:“小荷,赶紧下去,别在这丢人现眼!”
叶伤却一抬手,阻止道:“不必!就让她留在这吧!小荷是吧?来,替本少爷剥个水果!”
其实叶伤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拳拳到肉的血拼结果,这跟他在千军之中以电杀人大不相同。血肉模糊跟焦黑一片比起来,还是前者看了更难被人接受!但叶伤的心里素质实在太好,见惯了死人的他看到楼下惨状时一点都不紧张。无非是个死人而已,怎么死有分别么?
“对了,第三场什么时候开始?”叶伤道。
“两柱香之后!每场的间隔时间都是如此!”向掌柜回道,“关于台上的事,丁少你尽可以问。”
“那说说吧!下一场怎么个状况?”叶伤道。言罢,张嘴尝了块小荷送到他嘴边的水果。
吴三听了,赶紧接话道:“下一场擂台由鹰爪门的郁雄,对阵神腿门的谷粱谷粱!”
“慢着!”叶伤打断道,“你确定你没报错名字?谷粱谷粱?!”
听叶伤发问,贾六帮腔道:“丁少,确实没错,谷粱乃一姓氏,若那人叫李谷粱,又或是张谷粱,恐怕公子爷就不会奇怪了!”
“原来如此!”叶伤恍然道,“那你说说他俩人各有什么特长?都练功多久了?”
“郁雄今年四十有二,乃后天一流高手!修习鹰爪已有三十三个年头!”吴三道。
“谷粱谷粱今年三十有七,亦为后天一流高手!乃神腿门主聂针嫡传弟子,修习聂氏神腿已有二十八个年头!”贾六道。
资料倒很详细,叶伤却道:“不会有人暗地里控制比赛吧!”
“绝对没有!”向掌柜适时接道,“包间中每个人都是各地的士绅望族,身家丰厚。若本楼暗中操控打擂结果,恐怕早开不下去了!”
见叶伤没什么表态,向掌柜又道:“每日前三场擂台俱是些小角色,重头戏在后面,若丁少觉得没摸清门道,那就先少少的下个一千两试试水。”
“难道后面会有先天高手上擂?”叶伤玩笑道。
“怎会呢!”向掌柜否定道。先天高手是不会去赚这种小钱的,况且能到先天者均是武者中天赋异禀之辈,其武者尊严也不容许他们这么去做。
说话间,第三场擂台的两人已然上擂,正在热身,向楼上楼下的看客们展示身手。
叶伤的思感悄然探出,不多时便将二人的状况摸得一清二楚,遂淡笑道:“一千两怎够,即便要玩,也得从一万两起底呐!”顿了下又道,“你们这儿收现银么?”
“瞧公子你说的,本楼怎会不收现银!不过....”向掌柜看了看叶伤身周,发现他也没带什么,怎可能有万两现银。
向掌柜心中疑惑,正待发问,此时一个护院模样的人进得包间来,跟向掌柜低声耳语。一阵之后,向掌柜脸色剧变,冲叶伤道:“丁少,老朽有点急事,告罪!少陪了!”言罢,没等叶伤回应,便急匆匆去了。
......
且说那日与叶伤分开后,转头第三天,妙见又想见叶伤的面,于是派人去请。
没曾想听回来的人报说,叶伤早和王府郡主出游襄阳去了。这下妙见可吃大醋了,发誓不与叶伤再见。可女儿家的誓言几时作过数呢?一个月后,待妙见把沈家祖宅的事情办妥,偶然听下面的人说,郡主已回王府。于是妙见又想起叶伤来了,便亲去王府探望郡主,实则是想见叶伤的面。但见到的只是郡主梨花带雨的娇容,及知叶伤在隆中渡口生死未卜的消息。
妙见得知消息后,心灰意懒,再不想在扬州待下去了,加上已近年关,于是便来洛阳省亲。但她一路行来,沉沉闷闷毫无生气。凤仪也同样心忧杳无音信的叶伤,但她本身的感情命运多舛,因此并未将担心写在脸上,反而一路安慰妙见说叶伤吉人自有天相。
听她如此说,妙见心中担忧略减,加之妙见想到叶伤乃穿越之人,穿越之苦都能顶过,自是不会怕这些小灾小难,因而渐渐心宽,但未见叶伤之面,始终有所牵挂,心气依旧不高,其人渐渐消瘦。
凤仪见了,心痛万分,绞尽脑汁想让妙见开心。来到洛阳的第二天,在她的软磨硬泡下,妙见终跟她出来散散心,来到聚义楼喝茶!
哪曾想,二女品茶之际,妙见突然大发脾气,叫手下家丁将前面楼内的所有茶具砸了个一干二净。楼内客人纷纷走避。凤仪却有些不明所以。
砸完后妙见又伏桌大哭,嚎啕道:“这什么破茶楼,连点好茶都没有!”前世妙见家穷,未得机会品茶,公费留学归来后,没多久就穿了,更没有机会见识什么西湖龙井。某次,听凤仪谈到叶伤所说茶经,妙见颇为好奇,自己动手制茶,却总是差点味道。今日心气郁结间,喝到比马尿还不如的茶水,又想起叶伤来,故而大发小姐脾气。
向掌柜正是听说了这个消息,故才辞了叶伤出来,赶过来看看究竟是谁这么大胆,敢跑到聚义楼来闹事。听说是两个女子,先他还没注意,等过去一瞧才发现,敢情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凤仪他认识,乃是聚丰钱庄的二当家,见过好几回。
“凤小姐,敢情是您老来了!”向掌柜急忙过去见礼,“怎么不知会小的们一声,老朽好给您安排雅间哪!”
气势汹汹跟在向掌柜身后的几个护院本待老掌柜一声令下,就将这两个刁蛮女子拿下,哪曾想到掌柜的见到人却如此客气!
听到向掌柜招呼,凤仪瞧也未瞧他一眼,只向妙见道:“小妙妙,咱不生气了好么?”
向掌柜见凤仪不甩他,颇为尴尬,但到底是老江湖,略微迟疑又道:“这位小姐是?”
凤仪白了向掌柜一眼,又看向周围的一圈打手护院。向掌柜立马一个手势,让那些手下退到了五丈之外。凤仪见后,这才在他耳畔低语一阵。向掌柜听后,暗暗咂舌,妈呀!敢情是大小姐当面!
“大小..”见凤仪横了他一眼,向掌柜忙改口道:“这个..这位小姐既然心情不好,不若至后进看看打擂,或可一舒心中闷气。”
“打擂有什么好看的?!”妙见不豫道。她现在什么心情都没有,满脑子全是叶伤。
这当口,贾六来到向掌柜身旁打了个眼色。
向掌柜皱眉道:“何事?”心忖,贾六这小子真是不懂事,没看大小姐在这儿么?回头老夫定要把他辞了。
贾六还想上来跟向掌柜咬耳朵,向掌柜却道:“有事直说!”
“丁少叫小的问掌柜,能否先口头下注,过后付钱?”贾六道。
向掌柜听了这话,肯定道:“他第一次来,非是熟客!必须当即交注!”若非大小姐当面,对那丁少他或可接受口头下注,但如今却不行。
向掌柜话音刚落,却听妙见插口问贾六道:“什么下注?你说下注那人姓丁?”
见向掌柜没反对,贾六答道:“那公子自称姓丁!听口音不是本地人,第一次来咱们这里玩!”
听了妙见和贾六的问答,凤仪也若有所思,道:“知他是哪里人么?多大岁数?长什么样儿?”
一连串问题,问得贾六有些发懵,遂望向向掌柜,期待他给予指示。
“小姐问什么就答什么!”向掌柜恨铁不成钢道。
“那丁少二十出头,模样颇为英俊贵气。不过是哪里人却不清楚,但据下面探底儿的弟兄说,他今日卯时末才从南门进的城,想来是从许都方向来!”贾六连忙作答。
听了这番回答,妙见凤仪二女均是眼前一亮。隔了一会儿,妙见患得患失道:“要不是他,怎办?”
凤仪却道:“别管是不是,先去看看再说!掌柜的,带路!”
于是,二女在向掌柜带领下,忐忑地向着叶伤的包间而来。
......
有时候两位朋友隔了十年不见,重逢时却好似隔天未见般,两人仍如当初那般热情;但有时在经过某些事后,即使三天不见,两人再见面时也恍若百年。
这就好比在异国他乡,两个老乡见面,初见时,那热乎劲就甭提了,但再见时,热度就降下许多。
当叶伤和妙见对面时,情况也是如此。两人间似乎有了层轻纱般的隔膜,再非那么热乎,再非无话不谈。
叶伤见到妙见和凤仪,并未如何惊喜,只如平常般招呼道:“你们怎么到这儿来玩了!?快过来帮我参谋参谋!”
而妙见却痴痴地望着叶伤,轻声道:“真是你?!你没事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