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室内,充斥着浓重的苦药味,低糜的气氛,在床上人未醒前,持续煎熬着众人的心。真到一声低吟响起,众人的目色才亮起,聚向大床上,那奄奄一息的老人-闻人义。
“……老……神仙……”
鬼溪老人立即靠前,握起那双斑驳的手,只道,“有什么事,尽管说吧!这里的孩子,都是值得信任的。”
屋内,除了一贯服伺他的药童,还有轻轻等人,和文信君。
闻人义环顾一周,轻咳了两声,一抹苦色浮上,“他们……都是为了我祖传的《医典》……”
原来,六国大战即将开始,各国为备战资收集能人异士、巧匠医者。而盛名天下的闻氏《医典》便是其必争的战资之一,其中记载的外伤圣药更是抢夺的重点目标。也因此,文信君早已派人驻医馆保护闻氏安危,是矣初时他们到来时才有如此井然有序的求医情景。
但他国间者从未死心,以使闻人义中毒,遇刺,常有之事,近日来尤为频繁。文信君得讯才不得不亲自赶来,保护闻人义。但,老神医操劳过度,病体难愈,又逢与爱徒关系闹僵的心伤,内忧外患并起,昨晚大火起时,赶回医馆又遇刺客袭击,虽然他们成功击退刺客,但见着百草堂的百年基业被毁于一旦,老人已心力交瘁,直言愧对列祖,昏死过去。
鬼溪道,“如此,你当如何打算?这重要的东西能交到屠越人手上是最好。”
闻人义看看鬼溪,又一一看过众人,沉思良久,目光不由定在文信君身上,幽然一叹,似有满腹欠意。
文信君即道,“老神医不必顾及我。文信此生亦无法离开燕渠国,此事可交由轻轻姑娘,相信她一定会帮您找到越人兄。”
他一出口,众人惊讶。如此贵重的东西,他不留着自己国家未来御敌用,送给一个还算陌生的人,委实说不过去。
“不行。这是爷爷的祖传心血,怎么可以由我……”
所有人的目光又转回闻人义,他又看了看点头微笑的鬼溪先生,才道,“少君,人义不才,这么多年仍然无法解你身上血咒。虽然现在你咒发已稳定,但若能寻得玥儿姑娘……”
“老神医,此事,您勿需挂念。文信自会处理。”冰蓝的眸子闪过一丝忧色,迅速又变得清明,但这看在轻轻眼中,终于明白了什么。
原来,他腰间的木娃娃叫玥儿!他是因为什么血咒的关系,才无法与爱人相聚的吗?
闻人义知道文信君的坚持,便不再提,唤了轻轻,附耳低语时,将宝典所在告之。
铜鼎烛火突然熄灭,明朗的室内,传出一片嘤嘤哭声,幽幽地,荡入浩浩天地,久久不散。
闻人义一生行医,救人无数,德行高洁,倍受世人爱戴,一连七日,满城缟素,出殡之日,哭声恸天,飞雪漫天。
。。。。。。
风雪弥眼,霜凝眉睫,崎岖的山道上,鞭声不断。
“看到了看到了,小桥后,三棵树,一个……一个地藏佛雕。”
马上跳下的娇小人儿,冲向了三个标志,顿了一下,即站在地藏菩萨前,双手合掌,虔诚地拜了拜,口中似默念有词。她身后迅速跟来三个大男人,紧张地看着她。便见她抱住佛头,用力一扭,佛身的大肚腹卡嚓一声弹开,露出一个长方匣子,里面赫然放着一本书。
取出书时,小人儿满眼通红,却不曾落下一滴泪来。
她身后大汉急道,“东西找到就好。快走!”
一行人骑着,驾马车,迅速离开,一路往海滨码头而去,扬起雪沙飞尘,迅速消失在漫天大雪中。
车内,轻轻抚着《医典》,心情仍是沉甸甸的。
姜霖奕劝慰道,“轻轻,别再多想。我们尽快找到屠越人,完成闻老前辈的心愿,他老人家在天也会保佑我们。”
“奕哥哥……”
她睁着红通通的眼,看着他,他轻叹一声,终于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像过去一样轻抚着她的背。
良久,她才道,“你现在不跟我划清界线了么?”
他眉头一皱,“早就含混不清,现在要划也晚了。”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岂是几日能说得清的。
她嘟嘴不满,“那么勉强,我看还是……”她要推开他,他力大,一收手又把她摁回。
“傻丫头,你忘了,其实一直都是我在勉强你,而非……”
她仰头想反驳时,车身突然猛地一颤,马儿嘶鸣,刀剑声响起,突袭来得又快又急。
车帘一掀,她抽刀飞出,却又刹住脚,转身一把拉过他,重重地印上一吻,笑道,“奕哥哥,待我杀光了刺客,咱们再好好算算,到底是谁勉强了谁?!”
话毕,她飞身跃出,翩然身姿,如风如羽,飘飞在一片雪色中,银链划空时,刀剑铿锵,血色弥天,曾经的恶女周芷兰,又回来了。
轻轻得了仙果,清了毒素,蛊毒又助益颇大,今日功夫比之当年为先锋将军时,更有过之而无不及。看得三花匪直咋舌,鬼溪老从只是坐在车顶上,适时挡一下暗箭,护着姜霖奕安全。而姜霖奕亦不自避,触手的任何物品,都能幻成锋利的杀人武器,扫除轻轻身边的暗刀暗箭。
微微一个转身的瞬间,两人的眼眸相合,那般的默契,只需要一个轻轻的点头,便如若一人,力克群敌。
眼见刺客尽灭,众皆收手回车,准备继续行程。谁料一道灼眼的火光倏地一声从天而降,一面山头霍然出现一排排黑衣弓弩手,燃火的飞箭如雨坠下。
“奕哥哥——”
轻轻大叫着,冲向马车,姜霖奕现在双腿仍无法行动半分,如此的箭雨必然焚尽整辆马车。可惜她仍是来不及,被华宪之扑下,连滚几圈到路边大树后。
她急得猛挣华宪之的手臂,“放开我,放开我,奕哥哥还在车,还在车子里!他没法——”
“你给我冷静点!”他亦大吼,“有鬼老头在,他不会有事。”
“不不,好多箭,我要去救他,你放开我!”
“不放!”
两双眼眸直对,同是通红一片,映着灼烈的火光,烧疼了心,震疼了身。同样的坚持,同样的不弃,同样的焦急,只是面对了不同的人。
箭雨终于停下,他们的车马已尽焚火海。但真正的血战,才刚开始。一群衣着整齐的非燕渠国人,飞跃而下,皆持黑铁长戟,迅速将他们围在其中,不过几招,已知其武功远远凌驾于刚才的刺客之上。
他们这方就算个个是高手,也才5个半人的力量,如何能敌过人家整整五十多的精锐武力。
敌人将他们围住后,一方微动,走来一人,妃色锦衣,绛色束冠,面容稚嫩于青葱少年,但那一双野狼般凶猛的锐眸,瞥视众人一圈,让人生生寒彻骨,一张樱桃小嘴轻轻一裂,当真如桃蕊初绽,娇媚可爱,偏偏凶戾的气势压住了全场,让人丝毫不敢小窥。
当轻轻对上那双眼眸,浑身一震。是他,是她仅见过三次,差点毒死她的那个刺客。
“江陵君,怎的换了副形象,就不敢出来见人了么?”
男人的眼,睇向为火光弥漫的马车,便听着咕碌声响,缓缓移出一辆轮椅,鬼溪老人亦随同踱出,面带笑意。轻轻一看他平安无事,终于放下心来。
“晋王这方不辞千里寻来,如此热情招待,奕定当铭记于心,他日必将加倍奉还。”
两男人冰冷的咬字互攻,寒雪,地火,交织成一片紧张的血色战场。纵然一方人少势弱,这领首之人还坐在轮椅中,其势亦未弱于那五十人精锐之万一。
晋王司马睿冷哼一声,言辞间没有占到几分便宜,即挥手斩下,“通通给我上,除了周芷兰,一个活口都不准留。”
轻轻心下明了,司马睿今日的目的定是一箭数貂,她这方有宝典和传国玉玺,而掳得她这末伽女,亦是尚朝嫡长公主的身份,利用价值不言而喻。
她一个跃起,只想着去护姜霖奕,而华宪之的使命也只有她一人,两小匪见着老大危险也扑了上去。
鬼溪老人一个挥掌,便别开十数个高手,一时令势在必得的司马睿露出忌惮之色。但他乃何许人也,此番冒险深入燕渠国,若不得手他如何罢休。戾眸一睁,提剑直攻而上,其狠霸的剑气,竟一时与鬼溪老人打个平手。
鬼溪老大难得一惊,“玄冥黑龙爪?!你怎么会……你与花冥是何关系?”
“老家伙,待你死了,我再烧纸钱告诉你吧!哈哈哈——”
司马睿狂笑一声,那张稚嫩妖艳的娃娃,瞬间如魔如狂,招招狠辣。却在连出十计杀招时,突然回身退出,便见着一片火箭罩向鬼溪。
轻轻吓得大叫,却被突然欺近的司马睿抓住了手臂,姜霖奕情急之下,伸手抓住他的手臂,五指指甲瞬间伸长,划破衣衫肉里,司马睿大惊,瞪着姜霖奕,“你……怎么会……”
姜霖奕五指一收,司马睿急急跳开,轻轻又被捞了回去。
两个男人目光相撞,俱是一片血光灼色。
虚臾不待,另一波攻击又开始。而轻轻这方,两花匪虽然在鬼溪手下提升不少,仍是被打得倒地不起,生命垂危,鬼溪虽然功夫浑厚高深,但屡为司马睿缠住,而无法尽展实力,让轻轻这方打得份外吃力。败下,已是时间问题。
当司马睿再一次声东击西,终于将轻轻抓住,托离了姜霖奕,姜霖奕急呼一声欲起身,却是一下跌到了雪地上,翻身不及,两柄黑冷长戟落下。
“不不,奕哥哥——”
撕心的痛叫,响彻山野,却见一道灼眼的火光,轰隆一声扫过大道,刚才打斗的众人,不由都停下了动作,震惊地呆在了原地。
那还是一只仅及人膝盖的金色小狗,站在轮椅上,张大了一张小嘴,一双本为金毛掩去的金眼,此时放射出灼灼的金光,美丽炫目,比之天上耀日,更光华灿烂。而它面前的物什,几乎全化成了黑灰,包括几个在喷射范围内的士兵也只余地上一摊黑灰。好在姜霖奕倒在地上,恰恰躲过那口神火,只是差点刺进身的黑戟和人身全化成黑灰扑在他雪/白的大裘上。
“阿金,好样的,再喷他们一口啊!”
乖乖,神兽就是神兽,这一发威,威力不小,一口就消掉七八条人命。
阿金一听到轻轻的表扬,尾巴一摇,再次鼓气张口,吓得那一众人全往后退。这方人都兴奋地等着阿金帮他们扭转战势。
哪知这人和狗一样,是夸不得的。呼的一口喷出,只余丝丝青嫩嫩的冷焰。瞬间,大汗齐齐挂额头。
轻轻暗恼,袖落敌匕,狠狠戳进身后的司马睿,司马睿发现还是被伤到,而被轻轻挣脱开去。轻轻转攻想借势动持,以威胁众人,但技不如人,差点被逮住,华宪之又帮她躲过一击。但当下他们大势已去,包围圈急速缩小。
众人未见得天边一笼乌云,如奇诡之势,疾速靠近,当猛攻发起时,一道青筋直劈而下,正击中外围的士兵,紧接着他们脚下的大地震动开裂,红灼的光从地底迸射而出,一只只鬼爪伸出,吓得士兵惨叫后退。
鬼溪不由暗叹,“末伽族的十二巫祖神鬼术果然厉害……好久没看到了……大概……三百年了吧!”
司马睿大骂一声,仍是冲向轻轻,鬼溪老人欲上前救人,却晚上一步,便见一道雪光掠过,一如初见之时,轻轻成功脱险。
司马睿看清来人,稚嫩妖艳的脸上遍布恨色,“文信君!”
文信君放开轻轻,移步对上司马睿,冰霜般的容颜,亦是一片冷寒,与四周嘶杀的鬼神奇异相近的冷戾气势相融,“司马睿,今日即是你送上门来,我便不客气了。”
两国百年仇恨,根本不需多言。
司马睿双眸一眯,文信君已扬起双手,颂咒念诀,四下撕杀的神鬼瞬间猛增,不见任何人类士兵,仅只如此,一场将败的战事便完全扭转。
轻轻看着文信君雪袍中露出的手,心中一惊,那日她并未看错,那确实是一双漆黑如漆的手,与他那纤尘不染的气质完全相反的黑暗存在。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神鬼之力。
真正是,一夫当关,万夫莫敌。
。。。。。。
官道上,一群为紫衣人围护的人,正与一君以雪衣人为首的人道别。
姜霖奕与文信君施礼,经历一番生死,未有任何交情的两人,也生出几分相惜之情来。
轻轻看看四周的紫衣人,仍然觉得一切发生得太快太措手不及,还有一些懵懂,这下他们不但脱了危,还碰到了紫极公子的人。没想紫极公子与姜霖奕还是好友?!当然,紫极岛位在楚淮国境内,有此关系倒也无可厚非。于是,他们的中途安全再不用担心。文信君讨要人情,为免他国名君安全无忧,亲自将他们送出国境。
这里,是燕渠国唯一与丘齐国相接的边境线。
“文信相信江陵君绝不会失言,就此击掌为誓言。”
“自当如是。”
姜霖奕一笑,与文信君握手一笑,一切已尽在不言中。
话毕,两方人马即要分手,轻轻却突然出声,抿抿唇,对文信君道,“文信君,可否借一步说话。”
也没管对方答应,她就直接走离众人,大有你不来也得来的架势。虽然两方人都奇怪轻轻的不合礼术,不过文信君挥挥手,便随了上去。
“不好意思,可否告诉我,你十二巫祖神鬼术是如何得来?”
“姑娘你知道此名,可是末伽族人?”朗朗蓝眸凝来,轻轻易不回避。
“是,我就是末伽女。”
他微愕,却伸手将腰间的木娃娃取了下来,递给了她。
“你这是……”
“玥儿她此生有不能推卸的责任,我亦如此。如果,你能见到她,请代我将这个娃娃交给她,一如我心。”
轻轻没有接,“不!要送,你自己送去。我可不代人送这种摧心断肝的东西!”
他一愣,却是苦笑出来,薄冷的蓝眸盈盈闪动,那抹深抑的情伤,令人心酸,而抚着木娃娃的动作温柔得如同它就是那个深藏心底的她,以致木娃娃已经失去本色,泛着一层蜜亮的光泽,“她也是这般执着,认定了,就一头往前冲。只可惜……”
“只可惜,你家族深受当年燕王求助,所以立誓世代护之,不离开燕国一步。对吗?”
“正是如此。但……”
轻轻又道,“爷爷已经告诉我了,你们每一代人承袭此神鬼之力的人,都只能活到三十岁。你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了!”
他低头,看着手中娃娃,“逆天的力,终归是要遭天遣的!”这就是他们家族的代价。
轻轻却一笑,“我会帮你打破这个诅咒。打破尚朝三百年来,这些血腥又不公平的诅咒!所以,希望到时候你不要再懦弱下去。”
他惊异地看着她一脸的自信和笑容,“你……”
她突然一把拿走了娃娃,“啊,我想还是拿着这个娃娃比较好。帮你探探那个玥儿是否还想着你!反正,你都没娶妻繁衍下一代了,嘻嘻!这个玥儿姑娘定是个天仙般的美人儿了。”
他宛尔一笑,那身沉沉的悲伤,便如一汪冰水春化,暖如煦风吹过,给她看傻眼儿了。
“轻轻姑娘,你若再不回去,我怕江陵君真会杀过来了。”
“啊?”她扭头一看,发现那双狭眸危险地眯成了一条直线,心咯噔了一下。“那……那个咱们就说好了。”
急忙跑回去,手就被拉住,狠捏了一把。害她想再挥手,也来不及,就被拖进了香车里。
他们的旅行级别又再次回到初见面时的奢华,一进车就被他压下,瞪着眼问,“你们说好了什么?”
“啊?那个,奕哥哥,只是帮文信君找一个人。你不用……”
“刚才是谁看着帅哥就犯花痴的?”长指,钳着她的下巴,直对上他的眼。
“哪……哪有,我那是在欣赏美景,一时就……”
“意乱神迷了,还乱拿别人的东西。”他口气酸得冲死人,一只大手钻进她怀里就是一顿胡乱翻腾,弄得她啊啊地叫痒,又躲他不过。
可恶,现在治好了他的身子,立马就回来欺负人了。
“这是什么?”
“奕哥哥,这不重要啦,你看这个……”她急忙拿出文信君早先雕的两个木娃娃,讨笑地解释起来。
哪知……
“原来,你还背着我跟他单独约会了!”
狭眸中怒火汹汹,她的解释变成了掩饰,弄得整车的酸味没有消退,越来越浓郁,空气越来越灼热。
“奕哥哥,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明明没有的事,你冤……唔……你狡……”
达到目的,成功消音,安静下来,享受到底。
马车外,一团怒火也在汹汹燃烧,不过倒霉的人不可能享受到如此旖旎的待遇,只有远离火源,以策安全。
华宪之瞪着那嘤嘤呀呀的华丽马车,狠狠一抽鞭子,一骑当前,消失无踪。
。。。。。。
由于有了紫极公子的护卫,他们才临时改了行程走陆路,只为随路打探屠越人的消息。而紫极公子的探子亦是广布多国,早早送来消息,屠越人近期在丘齐国内露过面。他们连寻了数座城池,也未找到,且发出屠越人的移动速度似乎也不慢,刚收到消息赶到时,人已行至他城,一度让他们以为屠越人似在躲避什么。
而前方战事又传新消息,似乎赧帝开始不满于齐楚两国争斗,影响了岁贡,而要出面干涉。目前两国收回各自失地后,对持在龙池城外的章台壁。
一行人的路线,便不知不觉行到了龙池城最近的一座小城,暂做停歇休整。
轻轻趁着姜霖奕办公,溜出他紧迫的盯人视线,同时也甩掉了华宪之的跟踪,独自去偷欢。现在再用不着她操心那些行程锁事,今日便放松一下,领略异国风情。
拐个街,不意瞄到了鬼溪的身影,好奇地追了上去,心说老爷子常常玩失踪,到底在忙些什么大事件呢!哪知这一跟,就跟到了赌坊。
一个大汗挂脑袋,老爷子果然是死性不改,一路上玩了多次,赢光了所有护卫的钱还不够,现在又来赌坊。
轻轻对此毫无兴奋,闻得酒香,便寻到一家酒店,蓝底白字的布幡上写着熟悉的“宣于”二字。
又是那大桃花的家业,这一路上碰到不少,当真是名符其实的大富豪。她脚刚一跨进门槛,就听到一人叫道,“轻轻,你怎么在这里?”
这一转头,那一身粉桃长衫、猛摇着一把尺长桃花扇,笑得风流倜傥,让周遭行经的小女子们都满眼冒桃花,不是宣于君,又是何人!
轻轻刚要开口,不意脚下猛冲来一力,便被紧紧抱着动弹不得了,低头一看,迎上一张粉嫩可爱的小脸儿,但她一声叫唤,就惹出个大麻烦。
“娘,芝芝终于找到你了。娘,芝芝好想你啊!”
“小朋友,你认错人了。”
她一说,小丫头立即哭了起来,那进出的客人全递来一个极不认同的眼神,仿佛她真成了狠心的娘。
宣于谨笑容一拉,走了上来。“啧啧,才多久不见,半年吧,你就搞出这么大个女儿来。不愧是——”
“死宣于,我说过她不是我女儿。”
哪知话还没落,一个黑影突然扑上来,抱她抱了个满怀,一身的酒气差点熏昏她。
“娘子,我终于找到你了。你不认我可以,但是你怎么可以不认我们的女儿芝芝啊!”
轻轻被两父女一上一下,完全封杀了个全。
这下,路人的眼神全似在说她的不是了,不但抛女,还弃夫,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可恶的宣于谨,就知道看她好戏,回头一定要奕哥哥好好整治他!
“娘,娘……”
“娘子,娘子……”
天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