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舟齐独自踏上路途,已有月余时光,此时他正身处邱明国、十大都城鹤羽城内一栋雅致客栈内。
客房中,身着一袭古装青衣,玄纹云袖的舟齐淡淡静坐与檀香木椅上,而他的神情却不如身体那般放松,他轻柔太阳穴,闭目整理近日来获取的大量信息…
片刻后,舟齐睁开眼帘,长叹一声,从椅子上起身,负手自语道:“除了得知邱明国位属凡荒西部之外,这么大的都城与人流量却是再难寻到其他有用线索,看来今晚得冒一冒险,去问问城中那个修为不错家伙…”
对于并未向舟霸询问无极仙海等地域的方位,原先,舟齐并不后悔,反自作聪明的认为如何在茫茫人海、复杂庞大的信息网中寻找出一些线索,也算是对自身的一种磨练。不过,岂料遭遇如此尴尬境遇,他肠子都悔青了!还真想抽自己一嘴巴子,暗想多问一些会死么…
摇了摇头,除了苦笑,还是苦笑。只闻“哎呀”一声惊呼,舟齐再次踩到袍脚,身躯直直往前栽倒,而即他立马强转身姿,腰板一阵诡异蠕动,骨骼咔咔作响,再次四平八稳地站立在木质地板上…
这已是他第七次被自己的袍脚绊倒,第一次,在他不备之下,直接很干脆利索地来了一个面盆着地…
至此,舟齐脸色不禁有些发窘,他忿忿不平的自语道:“古人这衣服穿着倒是挺舒适的,不过太麻烦了!”
以上好丝绸,经人工裁剪的衣服穿着当然舒适,这是他在途中击杀一只异兽用其皮毛换来的,至此他还是从自誉自己聪明,岂不知实则被那奸商给骗了…
此刻的舟齐还与神荒的生活气氛完全格格不入,也许过上一段时日会好上一些,毕竟他才刚刚涉世不久。
继而席地而坐,舟齐闭目,瞬息进入天人合一状态,驾驭心神遭大道洗涤,至此天人合一第二个好处也随之而来,恢弘大道所洗涤后的空灵心神足以感到整个鹤羽城所有修士的气息强弱,其中在他正前方十里处的一道气息最为强盛,也正是他今晚的目标!不过此时他并不着急,修炼对他来说才是根本,除了每天用一个时辰外出探寻信息,他将所有时光都花在修炼上面,是此也正是他在一个月都无法融入神荒生活的原因。
纯净无暇的心神涌入识海底层,不久,九面承载夺天意境的古图从天而将,舟齐将心神紧系记载中天意境、神光灿灿的古图,汹涌而来的杀伐意境冲击心神,万象遍生,血海惊涛、腥风血雨,枯骨累累、积成万丈骨山,鬼哭神嚎、哀怨凄然…
舟齐时感化为屠夫,灭尽万灵,杀意惊天,所积业障纵是千世万世也洗不尽!时感化为生灵,遭千刀万剐,凌迟之苦,感知真实,痛彻万分,如经十八层地狱!时感身处局外,看尽众生疾苦,人生百态,杀伐连连,血溅四尺,不禁为苍生悲切…
痴迷其中,不能自拔,浑浑噩噩,神思早已与心神断开联系…
身外,舟齐气息泯灭,体表无华无光,体内近乎恒寂,五脏六腑,气血皆是停止运作,如同一尊圆寂古佛,清风吹拂,便会化为飞灰,而然他体内真切情况却并不是如此,骨骼与肌理无垢无瑕,充裕生命之力流转涌动,神光灿灿,其坚堪比神铁,犹如一幅无上宝体。
忽地,这时从无尽远方掠过一道神通在此微微一逗留,蛰伏了一会,而后便又向其他方向探去。
至此,在鹤羽城内修为参差不齐的大小修士无一例外的睁开眼睛,瞳孔一阵收缩,齐道:“萃灵悸动的修士!”
当然,也有人心中颇为腹诽,暗道这徐帆最近来到底发什么疯,每天都用神通探视城内情况,莫不是在显摆他资质非凡,又受万华府掌教器重?
当舟齐还在经历万死之局时,在鹤羽城一栋华贵非常、珠光宝气的府邸其内一间搭配华美的厢房里,一名盘膝坐地与舟齐年纪相仿,穿着一身冰蓝色,上好缎子衣袍,其上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花边,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镶边的俊秀青年,他单手托着弧线柔美的下巴,微低着头颅,浓黑的长发向上盘起,用一羊脂玉发簪系之,既显贵气,又显忧郁。
此人便是徐帆,不但天资聪颖,而且也有不俗的背景,是万华府太上长老徐冰亲孙,以其凡本灵根颇受万华府掌教长风器重,视之如己出,在万华府中锋芒无人可及!
不过万华府只是“府”级修器小派,在诺大个神荒根本不算什么,只是在邱明国这弹丸之国地位极高。
此刻,徐帆剑眉微蹙,杏子形状的眼睛中间,星河灿烂,瞳仁灵动,厚薄适中的红唇微微上弧,身上勃发的强大气息冲淡了那份奶油小生的气质,两者相加在一起,有种令人目眩的感觉,低沉的话语自口中轻出,充满了疑惑:“明明就在“馨香居”,怎么忽然又不见了!奇怪!奇怪!”
而舟齐所住的那间客栈便是“馨香居”,显然徐帆是在找他,不过两人很快就会见面了………
天已渐黑,明月攀上天空,摇曳出一抹抹清冽的光晕,此刻,舟齐忽然睁开眼眸,枯寂的气息与生理机能慢慢开始复苏,勃发出生机,他大口大口喘着气,脸色有些发青,脊背上已惊出一阵冷汗,刚才若不是背着玄古法身的青铜残片强行将他心神逼回体魄,恐怕他已经形神俱灭了!
中天意境第二道杀伐意境到底如何才能堪破,这成了舟齐修行路途上的又一道难题!历经“九灭九生”之后,又当如何呢…
想了想,脑子里一阵生疼,舟齐便不再钻牛角尖,他利落起身,踱步向镂空雕纹的窗牖走去。
轻轻一推,得见外面已是朗朗星空,繁星点点,一轮皓月当空,挥洒而下的月光使得大地明亮如昼,对此,舟齐也已见怪不怪,神荒的月亮永远恒定,圆如面盆,不像他家乡,有阴晴圆缺。
不再欣赏月色,舟齐感悟周遭涌动空间,顺之而起,随之而荡,身体自行刚,如同一羽疾驰利箭,掠过窗牖,向徐帆所处的方向飞驰。
这时,正姿态优雅,托杯品茶的徐帆,星眸一闪,举首凝望大敞的、雕花嵌玉的门外,轻轻笑道:“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