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二十一节 萧望之(下)
作者:要离刺荆轲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7224

“张二郎?这人一脸茫然的摇头,道:“没听说讨,……

众人顿时哗然”纷纷怒目而视。[第](http://-..)

此人却对围观众人的表情视若无睹,自顾自的道:“不过听诸位所言,似乎这张二郎还有些才学,改日吾便去见识见识,看看诸位口中所说的大才是否名副其实!”脸上傲气不减。

张恒对此,倒不以为意,自古文人相轻,即便是董仲舒、máo苌、吾丘寿王这一类的顶尖学者,当年也时常被人喷。

更别说,张恒这只xiǎo虾米了。

事实上,要一个文人真心佩服敬服另外一个文人,非常难。

此时,此处的异样,也被全场的人人所注意到了,就连在灞桥旁边一棵柳树下观摩着今日辩论的涿郡太守刘屈髦的视线也被吸引过去了。

“去问问,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刘屈髦对他的一个幕僚吩咐道。

幕僚立刻找人询问,然后回来禀报:“禀明府,是两个儒生发生了争教……,…”

说着就将打听来的事情一一上报。

刘屈髦听了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办这次辩论会,他最担心的就走出现什么不可收拾的混luàn和事故。

既然没有可能导致出现问题的情况,刘屈髦的心思就回到了作秀上面,想了想,他道:“去将那两位读书人请过来,本官要亲自为二人做评判!”

刘屈髦其实此时心中已经有底了~无论如何,都必须支持关中士子,打压从关东跑来的那个穷酸。

这样一来”他就可以收买到长安人的好感了。

当然,既是作秀,当然要做一个公正无私的样子来。

对此,刘屈髦倒是不怯场,好歹他也是一郡太守,这点掌控能力他还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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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位…………”一个身穿着黑sè官服的男子”出现在人群之中,他挤进来”拿着一份名刺道:“我家太守,请二位相见!”

张恒看了看递上来的名刺,见到上面的刘屈髦的官职名讳,嘴角忽地一笑”道:“明府相请,在下诚惶诚恐,安敢不见?只是”

张恒笑了一声:“在下尚有点事情,只能说抱歉了…………”

刘屈髦请他过去相见”张恒用屁股都能想出对方的目的,无非是借此装bī,收买人心罢了。

本来huāhuā轿子人抬人,这种事情你好我好大家好,相互之间做做样子,张恒倒也不会拒绝。

但是,如今张恒身份敏感,他若出现在刘屈髦的辩论会现场,并且还跟刘屈髦见了面,若传扬出去,势必会有些麻烦。

不说旁的”首先就会恶了御史大夫暴胜之。

再者说了,人家刘屈髦是李广利的儿nv亲家,而李广利跟霍光之间算是政敌。

张恒跑出来在刘屈髦的辩论会上撑场子”让霍光知道了,这不是在打霍光的脸吗?

所以无论如何,张恒是不愿意跟刘屈髦相见的,免得麻烦。

“在下亦然…………”那个穿着旧儒袍的男子稍稍失神之后”也揖首道,尽管这样说,让他心里颇为遗憾,毕竟”能跟一位太守相见,相识,对于他这样的贫寒士子来说,简直是一种无法阻挡的yòu惑。

但是,他是个要面子的人。

他实在拉不下那个脸,在自己的对手不愿意相见的情况下,独自去见刘屈髦。

那样的话”他就坐实了一个,攀附显贵,的事实。

张恒看了他一眼,颇为惊奇。

老实说,张恒有些无法理解他的这个举动。

看他样子和穿着”也不像什么家里有钱的士子,顶多只能算是中产之家出身的读书人。

要是换了张恒在他那个环境”张恒觉得,自己肯定会不惜一切的改善自己的生活和处境。

而跟一个郡守会面,不管从那一方面来说,对于普通的士子都走了不得的财富至少能传出名声。

名声这东西,对手士子或者说有志于踏入仕途的读书人来说,至关重要。

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决定一个人的一生前途。

这也是张恒一直以来处心积虑给自己攒下好名声的原因。

“想不通…”张恒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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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都有辜情?”刘屈髦听着下面的人的汇报,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只觉尴尬无比。

堂堂郡守,两千石封疆大吏,又是汉室宗亲,天子的亲侄子,刘屈髦从未想过,竟有普通读书人敢于拒绝他的邀请。

但是,这是在长安,不是在涿郡,天子脚下,他的郡守威风真摆不起来。

想了想,他也只能强行压住心里头的愤怒了。

他换上了一副面孔,斥责道:“定是你失了礼数吧?真是好胆!”

那个幕僚被他这么一呵斥”顿时腿都有些软了。

幕僚心中当然清楚,刘屈髦这是在借故下台阶,免得尴尬罢了。

只得一个劲得认错:“明府教训的是,下官下次定会吸取教训!”

“那就再去请一次!”刘屈髦呵斥着。

底下人到底该怎么想,怎么去做,刘屈髦不管,刘屈髦现在只想让自己的面子好看一些,把场子圆起来,否则,明天长安公侯贵卿们就要拿他当笑料了。

更何况,连两个读书人都不给他面子,他又拿什么去跟暴胜之竞争丞相大位?

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

一鼓井气再而衰三而竭!

老祖宗可讲的明明白白,大凡越是上层权争,就越要注重细节,通常毁掉一个人的前途的不是什么大事情,而是一些微不足道的细节。

刘屈髦能在涿郡太守任上坐稳位置,一坐就是近十年,而且还把涿郡治理的不错,这说明他并非易于之辈。

这些道理,他当然都懂。

“诺!”没有办法,这个幕僚只能躬身一拜,然后硬着头皮去追已经离开的张恒跟另外一人。

“先生请留步!”

张恒正哼着xiǎo曲儿”漫步在长安的街道上时,忽然听到身后的叫喊声。

只是这声呼唤让张恒有种头皮一麻的感觉。

怎么听都好像有种申公豹同志的样子~封神演义里,申公豹一声、难道要学哪些像监视囚犯一样的儒家诗书?

于是”窦太后就把辕固生扔进一个狩猎场,让他去杀野猪。

好在先帝救了他一命,给了他一把武器,才让他免死于野猪獠牙之下。

后来,辕固生还作过清河王太傅,当今天子即位,也非常尊重辕固生,想请此时已经九十来岁的辕固生出山,但是,当时的许多天子近臣害怕这个资历老的可怕的家伙出来搅局,所以纷纷说他老了,不能视事了。

天子才遣散了已经征辟到长安的辕固生回家。

但辕固生回家之时”正好在衙mén跟同样被天子征辟的晚辈公孙弘见了一面。

当时辕固生对公孙弘说:公孙子”务正学而言,无曲言以阿世。一公孙晚辈,你要正正经经的根据圣贤的典籍说话做事,绝对不要曲解圣贤的〖言〗论来迎合上意。

后来,公孙弘果然曲解圣贤典籍,用以迎合天子,甚至一度曾想废除民间持有兵器的合法权利……”

而辕固生所作的《诗经》”其实跟孔子没有半点关系,完全是他自己所写的。

尤为重要的一点是,《齐诗》的中心思想是谶纬,以yīn阳灾异来推断时政。

简单点来说”就是封建mí信。

在现今的学界来说,《máo诗》属于古文学派,《齐诗》属于今文学派,两者最大的区别就是,古文学派朴素,讲究实务,是现实主义,而今文学派大半是YY,借灾异yīn阳之说,为自己的政治利益服务。

更为重要的是,张恒是máo苌的弟子,是máo苌亲自所收录的。

而萧望之来头也不xiǎo”他乃是辕固生的亲传弟子后仓所收的三个弟子之一,在齐国享有很大的名声。

这个矛盾几乎很难调和。

通常,萧望之一谈起他所学的东西,张恒必然要有所反应,或直接驳斥,或不满的“哼上一声。

这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若不如此做”那么张恒就是欺师灭祖的xiǎo人!

“谶讳之说,荒诞不经,子云:敬鬼神而远之”易云:天行健,君子自强以不息!吾从未闻说,圣贤有谶讳之事!”终于,在萧望之又一次谈到他的《齐诗》时,张恒爆发了,拍案而起。

“我辈读书人”堂堂正正,何以用谶讳之事,亵渎圣人典籍?”事实上,张恒也知道,这是一个原则问题,他注定无法说服对方。

但正因为是一个原则问题,张恒绝对无法容忍有人在自己耳边说这些。

他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要摆明自己的立场。

况且对于谶讳”张恒向来嗤之以鼻。

“何以见得?”萧望之当然不甘示弱,他像只好斗的公jī一般跳了起来”道:“孔子作《chūn秋》以微言大义警示,周公作《系辞》言说卜噬之道……”

“你也知道chūn秋是微言大义,非是谶讳啊?”张恒讥笑着。

见两人火气越来越大,丙吉连忙出来消火,道:“各让一步,各让一步”都是愚兄的错,不该在此时说这些,该罚!该罚!”

说着,就仰着脖子灌下了一杯酒。

事实上,这也是张恒的目的。

萧望之到底是哪个学派的,张恒管不了”但是,他要在张恒耳边说那些跟张恒师mén的理论完全相反的东西,张恒就无法忍受了。

只要不谈《齐诗》张恒就一切好说。

在丙吉家中又坐了一会,张恒觉得,跟一个与自己所学完全矛盾的同年人在一起简直是折磨,于是就起身告辞。

丙吉将他送到mén口,还不住的道歉:“今日都是愚兄的错……贤弟勿要放在心上!”

“兄长万勿如此!”张恒连忙道:“此非兄长之错!”

他想了想,道:“改日xiǎo弟再来拜会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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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桑弘羊府邸的路上,张恒翻来覆去的,一直在想着方才的事情。

事实上,萧望之没有错,他说的都是他学的东西,而且,萧望之为人还可以,除了稍稍有些高傲和自恋之外,其他没什么máo病。

但就是两人所学的东西,实在是南辕北辙,完全没办法相处。

这时,张恒才理解了为何刘彻要罢赎百家了。

就连儒mén内部都是派系林立,相互矛盾”要是百家一起上,指不定思想界得混luàn成什么样子了。

“以后若有可能,我就要将儒家思想的jīng髅编纂成一本书,不让劣币驱逐良币的事情发生!”张恒想着,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多了一个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