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第108章 大幕拉开
“这他娘的鬼天气!”罗荡对着手心哈了口热气,盔甲内的单衣还来不及换下,冷风已迫不及待地袭来。无弹出广告小说
“头,我看这天透着邪乎!”一旁的小卒嘟囔了一声,这是一小队城卫军,约莫二十来人,罗荡是其中的首领。
“就是,什么时候不好加岗,偏选这鬼日子,我看咱帝都可太平着呢!”
“太平个球!”一名略微肥胖的城卫撇了撇嘴,“季帅天神般的人物还不是说没就没了,我看咱这地界指不定也得出点事,要不为啥叫加强戒备呢!”
“好了,都闭了!”罗荡拉了拉盔甲内的衣领,朝路边使劲吐了口唾沫,“好好跟爷们走完这一趟,回家有娘们暖着被窝呢!”心领神会的表情出现在士卒脸上,然后是几声的轻笑。
队伍拐了个弯入了小巷,和往常一样,黄昏的光景,各家都闭了门庭。无聊地踢着地上的小石子,一声清脆的碰撞跃入耳中,罗荡一惊,猛然踏前数步,却发现只是石子击中了一块被遗弃的废铜片。便在此时,几道轻微的掠空声响起在身后。罗荡张大了嘴,想要转身呼喊,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再也无法做出任务举动,噩梦般的刺痛弥漫开来,罗荡的胸口出现了一截刀尖,一截刺穿了两层盔甲的刀尖,这一刻,天空,白云,还有家里婆娘那火热的身子,一切都变得模糊了。
一身黑衣的杀手数量并不多,但下手的狠辣却足以令人毛骨悚然,二十对八,也仅仅坚持了半刻,平日里趾高气扬的城卫们成了土鸡瓦狗,几声惊悸的呼喊在黄昏的巷子里荡起一阵涟漪,转瞬湮没无闻。
几乎在同一时刻,同样的情景在帝都的各个角落蔓延。如果说袭杀一小队城卫足以令人侧目,那么同时袭杀数千名城卫便是石破天惊。负责帝都日常防务的九门都统如热锅上的蚂蚁,满西京的巡城守卫人人自危。
天安集小赌馆。深埋地下的秘室中,季青城轻蹙眉头,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季铁,查清楚是谁做的了吗?”
“对方手脚很干净,没有留下太多的线索,但根据尸体的伤口判断,大多是一击致命,这显然是一群经验丰富的杀手,能在帝都的封口浪尖上如此大规模行动,恐怕不是寻常组织。”
季铁身材瘦削,却透着一股干练,作为季青城深埋在帝都的棋子,这些年一直在默默等待,三年前,季青城亲赐“季”姓,也算是引为心腹了。
“我觉得这不是什么巧合,在我们发动的前一天引出如此大规模的混乱,必然引起宫中的警觉,这西京城怕是已经风声鹤唳,再要行动,步履惟艰。”朱世赫老于干练,肥硕的身躯里藏着一颗玲珑的心。
“老弟啊,咱们似乎忽略了一些东西。”季青城缓缓言道,“如果说有第三方觊觎于侧,着意营造鹬蚌相争的局势,那将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对手。”
轻轻挥了挥手,季青城终于长身而起:“如今局势已成,怕也容不得我们再犹豫!洛氏既然警觉,防范之余必然会举城大搜,四千人用度,万般小心也会留下蛛丝马迹,如今只有趁着对方惊魂未定之际提前发动了。”
“大哥,你决定了吗?”朱世赫面色一沉,“我朱家三万东北军今夜子时便能到达帝都之畔,只是如今关防大严,难以进城啊!西京的城墙,就算是多上三十万人怕也只能望而兴叹,大哥可有捷径?”
轻轻一叹,季青城摇了摇头:“我季家百年经营,本也备下了一条贯通城外的通道,只是年前逃离帝都时动用过一次,如今怕是不可再用了。洛天鸿不是傻子,我那府中大概早有布置,为今之计,也只能奋力一搏了。那窥伺之人既然有心参与到这场对弈中,恐怕还会有所作为,帝都将乱,就让我这把老骨头再来博上一遭!”
晦暗的灯光下,两双对视的眼睛射出灼热的光芒。
松涛阁后院,巨木掩映,清净出尘。
龙升寒独自望着天空,点点星光,折射出孤傲的身影。
“城主,豹组六百余人全部隐入地下,没有一人损失!”声音由远及近,微显突兀。豹是草原实物链的终端,注定是捕食者,突袭和杀戮充斥着它们的生命。
没有任何惊讶,龙升寒缓缓转身:“很好,游戏的大幕已经拉开,东北铁骑,洛氏影卫,实在是很让人期待啊。听说那位小朋友也来了,不知道会不会给我一点惊喜呢?”清冷的声音在夜晚的庭院中回荡,恍如魔魅。
“陛下……”嗫嚅的声音微微颤抖,九门都统张栩紧张地抿了抿嘴,冷汗沿着肥硕的脸庞涔涔而下。
自打帝都之乱伊始,身份敏感的张栩便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张家在炎黄九姓中敬陪末座,百年来已渐渐式微,当代家主张振希望通过与皇室的联姻来巩固家族的地位,却不料因此而卷入了更大的波澜。三皇子洛天惊出走西北,时掌帝国吏司的张振不得不举家跟随,过早地作出选择让张家失去了冷眼旁观的姿态,数百年的功勋、财富,只凝成了一枚小小的赌注,不幸的是,他们赌输了。
作为张氏的旁支,高贵的血统没能为张栩带来一条致仕的坦途,相反,年少时的他曾饱受张振奚落,几乎老死不相往来。三十年辛苦钻营,张栩从当初一名小小的书记官,一步步爬上了执掌帝都城防的高位,在洛天鸿一系中,他虽难称心腹,却也算是手握权柄的一员,然而命运像一个莫大的玩笑,当他踌躇满志攀向权利巅峰时,轰轰烈烈的帝都之乱却将他打到谷底。
身掌吏司,张振在帝都官场上人脉通达,那场如火如荼的大迁徙中,大批干吏随其远走西北,人才的流失给偌大的帝都造成了短暂的真空,令接手者步履惟艰,洛天鸿一直对此耿耿于怀,恨乌及乌,身怀相同血脉的张栩也渐渐淡出了他的视线。直到洛天梦挥军北上,新野城破,张家势力分崩离析,张栩这才松了口气,只是他的境遇却没有任何改观。眼看着身旁的职位渐渐被洛氏心腹所代替,精明如他自然知道自己这个都统已被刻意架空,一旦有任何闪失,获罪几乎是板上订钉的事。张栩心怀不甘却无力反抗,年轻帝王的冷漠与深沉让他绝望。
没有理睬卑躬屈膝的臣属,洛天鸿默默无语,若有所思。
“陛下,广闻司第一批证言已递上!”
“哦?如何?”洛天鸿精神一振,侧靠在龙椅上的身子挺了挺。
中年人面色冷峻,斜斜瞥了瞥一旁的张栩,却不接话。洛天鸿淡淡一笑,望向张栩的目光满是冷意。
“孙叔但说无妨!”
“来人黑巾蒙面,身手矫捷,出招狠辣,大多一击致命,且来去都极为迅速,行动间规范痕迹较少,不像是军旅之人,倒像是以杀戮为生的刺客!”
“刺客?”洛天鸿眉头纠结,“如此庞大的刺客组织,恐怕满大陆都不曾听闻吧?”
“不曾听闻不代表没有。”孙叔语声顿了顿,微微犹豫,终于沉声道:“陛下可记得青羊宫后那人所言?”
洛天鸿雄健的身躯微微颤抖,一旁的张栩却是心头狂震。青羊宫后的废弃楼阁,宫廷中最大的禁地,纵然是洛家帝王也不敢轻易涉足的所在,这其中究竟包藏着怎样的秘密!
“你是说……不!那些人与我们不同!”仿佛是自言自语,洛天鸿的声音依旧沉稳,心中的疑窦却是越来越甚。一丝冷风穿过精致的窗棂,殿中明亮的烛火一阵摇曳,洛天鸿勃然站起,摄人的寒芒在双眸中流转,张栩情不自禁地低下头,本能地不愿面对那双眼睛。
“孙叔,传我御令,帝都九门,紧闭三日,不得进出!”
“禁卫军一等警戒,四大宫门,各增设两明两暗四倒防卡!令城卫营三日内取消轮休,满编制巡城,要找遍这城中的每一个角落,但凡有一丝可疑者,尽皆囚禁!”洛天鸿脸上带着一丝疯狂,“无论是谁,都不能在天子脚下张牙舞爪!”
孙叔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出什么不妥的言语,转身而去。那清瘦的背影在门口消失,洛天鸿狂放的神情渐渐转为沉静!
“你可以走了!”洛天鸿转过头,张栩有些麻木地等待着审判。
“给你一日交接,带着你的财帛去养老吧!”清俊的脸庞无悲无喜,“帝都容不得庸碌之人!”
马蹄声在寒风中不能及远,泥地上飞快地留下一行行足印。这是一队上千人的商队,奔行在空旷的原野上,沉重的货物压得东北矮脚马都直喘粗气。这种其貌不扬的马种长于远途奔袭,论耐力,纵然是天下闻名的大丽良驹怕也有所不及。上千匹矮脚马的阵容浩浩壮观,却没有普通商队的喧嚣,所有人都默默无语地赶着路,仿佛在积聚着力气。
一只剑羽雕穿梭夜空,在商队上方盘旋良久,落在了其中一人的肩上。没有任何惊慌,那人熟练将手伸向剑羽雕的尾羽,一张寸许见方的小纸条赫然入目。
蓦然转身,压低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激昂:“告诉兄弟们,王爷有令,天亮前无论用什么方式,都要身入帝都!”
沙恩?巴蒂尔疲倦地翻了个身,床第间的温暖犹在身边,剧烈的敲门声却令他不得不置身寒风中。京畿城防司急令,九门紧闭,巴蒂尔必须连夜亲自上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