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是大约十天后下来的,只是奇怪的是,这道圣旨并非赐婚,而是将秦池月和我都封了公主。看着景王眼里的疑惑,我知晓,这次连景王也不知道其中缘由。若说是用来和别国和亲的,不定每次都是真公主,临时拉个郡主,皇室的,封个公主的号,便送了出去,抬抬身份。可如今,我们只是和秦国的氏族联姻,哪用得着这么做。不过,在没有想通是左相的意思,还是皇上的意思之前,倒也不便妄下结论。
秦池月依旧如高傲的孔雀一般,对我并不待见。但可能因为此次她和暗恋已久的天月挽缔结姻缘,倒也没有对我多为难。只是在谢了圣恩之后,用鼻子轻嗤了一句:“一个庶出的女儿,凭什么封公主。”
我暗笑,耳力太好了,有时也是麻烦。不过这种话,我基本就自动忽略。不知道她要是知道,天月挽曾动心思,想将圣旨上她和我的名字位置对调,不知又会作何感想?
赐婚的圣旨在我们被封赏为公主之后三天,也下来了。可后面居然拖着一条尾巴,即三日后,秦池月和我要入宫一个月,接受所谓公主的礼仪训练。而婚期,居然也定下了,在明年的五月。据同样喜好八卦的秦珏打听来的,说是原本要定在今年十月就完婚的。但天月挽不知找了个什么原因,让皇上和左相都点头,表明延期至明年五月间。绕是这样,也让我郁闷了好久。若是到时,我们的事情没有办好,难不成我还真为天月琉殇披上嫁裳,与他结为夫妇不成?
本以为赐婚的旨意颁下后,来贺的人不会这么快,毕竟三天后秦池月和我都要进宫,而正式的宴请定在从宫里回来后,好让那些大臣什么的,找个正大光明的时机送礼。但在秦回翎的带领下,第二天,一些在邑都有些身份的,陆陆续续地,以私人名义带着贺礼上门。
不宴也成宴。虽是私人拜访,不是拖家带口的,但大多数人还是来的时候,还是将老婆或某个宠爱的妾室带在身边,其实也是另外一种存在于皇宫大臣之间的‘夫人外交’。好在,怎么着都是个王爷的府邸,门槛自然也比较高,能来的不是寻常之辈,免去了成为菜市场的可能。
秦回翎来的时候,我便远远听到了主院的喧闹声。瞄了一眼一个擦着我屋里的家具饰品,一个在一边为我整理衣裳首饰的两个丫环,心下有些小小的遗憾。这种时候,还真缺一个死忠的丫头和狗腿但有几分忠诚的小厮。怪只怪我这个半路出家穿越来的郡主,一直都是混江湖的,也没有碰到什么卖身葬父或被卖青楼的,等我解救后,哭着喊着要‘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的忠仆。
好吧,我承认,有时候付出和回报是有一定关系的。被迫入青楼的我也见过,甚至有次神经欠扁地救过。但那娇滴滴的小姑娘就是扒着美人师兄陆离千恩万谢,把我这个同性的正牌恩人,没什么诚意的一句谢谢就打发了。只是如此,我也就当花了些钱,买个心安。可自此那女子就缠着陆离,害地陆离跑来威胁我,要是再不把她弄走,就做成肥料。我哀怨无比,给钱打发她,结果,人家还对我恨上了,说我拆散她的姻缘。我记得当时,我还特意往回赶了两天路程,将她送回去了,回青楼,让她找自己的姻缘去。
所以,后来见到这种戏码,我都是直接无视,自然也不会有人对我以‘身’相许了。
现在这两个贴身服侍的丫环,是二哥秦珏给的,说是他房里分出来的,平日里机灵,又不似大哥房里的刻板。姑且不论有可能是谁的眼线,但云想,花蓉这两个丫头做事干净利落,处事干练,让我在这府里省了不少心。
“公主……呃……二小姐,”正在整理衣裳的云想有些拗口地改唤我坚持的称呼,挑出一套层染的艳红水纱裙和一套浅紫的绣花罗裙,“二小姐,今日晚宴有不少朝中的大人和他们的夫人在场,据说王妃的娘家也有人过来。这两套裙服既可作常服用,又不显随意失礼,小姐,你看呢?”
我撇了一眼,红的那套,可能因为有好几层水纱叠制而成,动感强烈,有种红得欲滴的妖魅;浅紫的那套倒是看上去典雅端庄,又多一丝说不清的美感,但实话,皆非我最喜,太招人眼球。
“就这套红色的吧。”我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其实红色和紫色都是秦池月的最爱,这段时间以来,我这里新添的衣服,饰品,除了尺寸是按照我的来的,其余的选料,选色,图案都是秦池月选的,一式两份做好了送过来,表明咱们的景王妃对嫡庶的女儿一视同仁。当然,人家将要成为的是天月家的少夫人,自己总还会有些特别的。所以,我有的,她都有;她有的,我不一定有。
这身红,火得张狂,却红得纯净。我换上它时,两个丫环都看着痴傻了好一阵子。透过比铜镜清晰许多,用一种银色金属打磨的镜子里那一道红色身影,一刹那,我仿佛看到了地狱盛放的红莲,热烈,夺目,骨子里却透着一种阴冷。冰冷的幽冥之焰,专为烧灼灵魂而绽放。红,是中性的颜色,可热可冷。
心不由自主地收缩了一下,自己的容颜是早就熟悉的,或可清冷如冬月,或温婉如暖玉,亦或娇媚如精魅,只要我愿意,仗着那身已至绝顶高手的功力和天生的好皮样,都能装出几分。可是,什么时候,我的眉间竟然染上了那种阴冷灰暗?不是绝望的黑色,而是灰色,是我的心情吗?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如今竟被这红衬得无处可逃,格外醒目。上次穿红衣,对镜精心梳妆是和桁……
我有些慌乱地抿去原先涂好的殷红唇色,忽又哑然自嘲,只再次用它勾勒出唇线,轻轻抿开,依旧是红,却不再耀目。眉间描绘的彼岸花,用金粉替代银粉勾勒,用华贵掩饰阴暗,也淡化一分妖媚。舍弃大多数头饰发簪,只用一根缀着珠片的指宽发带绑起两侧的几缕头发,再闭眼,深吸几口气,对着镜子,直到镜中人漾起嘴角的浅笑时,眉眼弯弯,也带起两分笑意。依旧有些太媚,却多了一丝纯净的气息,虽然是装的,但总算掩去了那种令我自己都害怕的妖异。
先后来贺的,除了秦回翎夫妇,还有中间偏左派的老兵部尚书,左派的户部和礼部尚书,以及他们的夫人。还有和大哥一起回来的同僚,礼部的左右侍郎。本来据说还有其他同僚的,但早先听说来的那些重量级人物,那些人就改日了。因为人数挺多,晚膳是男女分席。
秦回翎只在见面的时候,给了我一个比常人要热情些的招呼,投向我的视线,居然是赤裸裸地写着满意,是满意这张脸吗?不过,后来,竟没有再多看我,最多只状似不经意地视线在我身上停留眨眼瞬间。这可能和他的夫人同僚在场有关,这个男人,心思很沉,不是莽夫!不过,我要的,可不是他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而是给他一份‘壮志豪情’。
说来,红颜祸水有时倒也不全是冤枉。比如一个野心家心底那些东西,已经是天下皆知的秘密了,可若有上头的人说出来,他必定竭力否认;若有手下说出来,安全起见可能直接灭口;若有心腹说出来,警告一番,密谋一番,依旧是天下皆知的“秘密”;若是有个倾国美人的口中说出来……美人是火苗,有野心的男人是火药,火苗不一定总能点着火药,但万一点着了,威力是很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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