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音阁所处,四面环山,只有通过贯穿一片树林的谷中密道方能进入,而且密道中布有正反五行八卦阵,加之这属于深山老林的天然瘴气,非寻常人能找到进入。
进入谷中后,入眼的是一个很大的湖和湖中分落几处的亭子,数叶小舟停泊其上,端的一副世外桃源。据凌灵讲,有时冬日山风大些,在四周形成呼啸的回音,自有一番属于大自然的乐章;而夏日微风加上山间鸟鸣,偶有共振回音,又是另一番曲调。这也是临音阁名字的来源。
湖中五亭,按五行排列,凌灵带着我们坐小舟到中间代表土属性的湖中亭内。不知凌灵做了什么,亭子的地面忽然自动移开一块,露出一条地道,穿过地道,早有人等在另一头。
除去第一天刚到时礼节性的交流,认识了一下临音阁中和凌灵比较亲近的极为门中长辈。第二天用过早饭后,凌灵就将我带往离他们主要居住的地方有些远的后山腰,见到了我此行的目标人物,被叫做董爷爷的一个老人家。
已过七十古稀之年的董老先生,虽然并不特别显老,但相较于这时候的大多数武者来说,少了一份属于身底子的硬朗气,看来凌灵说的,十几年前将他自己一身功力给了别人大半,是有影响的。董老先生的身子有些佝偻,是个沉默寡语的老人,眉间深刻的皱纹和紧泯着的嘴角,却显示他应该也是个十分坚韧,倔强的人。
虽然我的医术尚未成大境,但对于桁地身体状况。还是知道地比较清楚的。省略故事情节,将桁遭遇到的情况,被下地毒说了一下。但在具体讲到用药的时候。被对面见面以来,只打了声招呼后便一直沉默着地老人打断:“姑娘。老朽并非医者。”
我心一窒,扯了一抹勉强的笑容:“那老先生可有指点的地方?毕竟,病者身边的大夫是有名的神医,但也已经束手无策,只能勉强延长性命而已。.Wap.16K.Cn.”其实事情地大致凌灵已经向他解释过。不然一个陌生人冒然问别人的内功心法,只怕是大不妥的。
董老抬眼看了看我,又垂下头继续给手中的琴上弦:“若是单为救人,我这一身功力也没什么。只是如今,姑娘想必也看出来了,老朽已经……可若说功法,说实话,老朽原本只是别人家的奴才,功法一事。只怕也无能为力。是这样吗?真是这样了吗?我还是不甘心地追问:“那老先生可否告知,你先前的主人是谁?我好登门请求。”
他端详了我一会儿,似乎在评估什么。最终叹了口气:“即使告诉你,你只怕也求不来。你是秦国的公主。可那功法其实是属于凤国皇室的。只怕……”
什么公主。我这个公主是天上掉下来的便宜称号而已,但凤国皇室嘛。我地面子没这么大,但桁他已经逝去的老爹应该有吧?只是文神医是不知道,还是凤潇他们……想到这里,初闻和凤国皇室有关才略微宽了宽的心,又提了起来:“老先生能否说详细点?其实说实话,病者本身和凤国皇室交好,但一直以来,也没听他们地太子提过。”可能怀疑我话里有诈,董老先生索性停下手里的活,看着我,却只打量,不说话。凌灵很识趣地起身告辞,说我借阅曲谱地事,还要去和她母亲,即临音阁地阁主商量。
我翻出凤潇给我的玉佩递给董老:“我幼时遭难,幸得魔云山地夜枭相救,便拜入了他门下,和现今凤国的太子倒也比普通的师兄妹关系好些。董老先生不能说的,我不会勉强,但若是能够提点一下线索,我也好有个方向。毕竟我觉着潇师兄是一定会救他的,可能不知缘由罢了。”
董老莫不作声,只轻解开衣襟,竟半褪衣衫。正当我惊愕得不知所措的时候,他转过身,露出肩膀小半个背。松弛微皱的肌肤,却仍清晰可见,背上是一只展翅的凤或者凰。随后他又将衣服披上系好,才转过身:“这是这门功夫的印记,即便是太子也不知道的。但要练成这门功夫,其中所受的苦不是一点两点。这么大的一只凤,是要用自己的精血,一点点练成的。我给你看是取信于你,但若是你没有没有坚强的意志,只怕中途便会夭折。”
太子不知道的,那便只有皇帝了?我不由对这位董老的身份好奇起来,但现在也明了,好奇心可以杀死一只猫,很不幸,猫有九命,我只有捡来的这一条。心下也知道,历来皇帝对任何人都不是全部信任的,即使是自己的接班人。我不由琢磨起,怎么去向凤国皇帝开口?由谁去开口?
我知晓这位董老先生无法告知我更多,他给我看背后的图,只怕也是因为无法相告而转而让我自己猜测琢磨要不要让桁去冒险。谢辞了他后,我又在临音阁盘援数日。
借阅古谱一事,原本在临音阁并没有太多麻烦。但那些适合作为音攻的,又另当别论,尤其是广陵散,是一首戈矛杀伐战斗气氛很浓的曲子,有音攻本事的人用来,已经不是江湖人那种一对一单挑,或小群体厮杀的范畴了。据说功力高深之辈,可用此去在战场上让十万将兵束手,当然目前没有具体史例可以证明这一点。但我会天罗琴的事,在临音阁和人几番相交之下,并不能瞒过他们,何况我也没有特意隐瞒。
我不由怀疑起琉殇的目的来,他的手中有引魂笛是我和他都知晓的事情,确实也是音攻的好武器。但事实上,广陵散是一首大型琴曲,如果用笛子来演奏,只怕效果不佳。或是他身边有弄琴高手?
在立下重誓,又闯过临音阁设立的若干关卡,我终于得以借阅广陵散的曲谱。在其位,谋其政,其实练琴这么多年,也不复单纯的只为增加对敌的筹码而练。捧着谱子,几乎爱不释手,一路阅着,右手不自觉地比划着。
止息四端,分开指一段,小序三段,紧跟着大序五段,正声则有取韩,呼幽,亡身,作气,一直至扬名,含光,沉名,投剑十八段。随后是乱声十段。但比着比着,心里忽然不安起来。广陵散在前世也有流传,练过一阵古琴,将之当弹棉花打发时间的我,那么复杂的古曲弹是不会弹,但总是知晓的,讲的是荆轲刺秦的故事。在这个时空,是怎么个由来,我也曾耳闻,但如今一路下来,竟和荆轲刺秦的故事何其想象。刺秦……这个时空的秦国……我不还挂着秦国公主的头衔吗?
沉迷于曲中的我,猛然警醒,看着后面的后序八段,如若说到攻击,在前面将人的情绪调向高昂处后,这八段才是真正毁人意志的息意,意绝,悲志,叹息,长吁,伤感,恨愤和亡计。我发过血誓,决不将此用于战场,而且非生命有危险的紧要关头不乱用。至于给琉殇的,最后这匆匆一瞥的八小段,记不记得住看天意了。一首不完整的曲子……或者有些错漏的曲子,效果会大打折扣。
辞别凌灵和花映灼,在是否要南下,去看阿九和容越钩,心里反复纠结,人却还是往南走。路经夕城时,去那个城守府里逛了两圈,终于翻到了属于城守的一个令牌,可临时征调民用和部分地方兵丁。原本想就这样顺手牵羊牵走,但想了一下,觉得直接拿走,可能会打草惊蛇。记起那个金田寨把察颜观色,打探踩点当祖传手艺的孙老头的另一个据说祖传手艺的铁匠朋友,重新打一块一模一样的令牌。然后在正牌的上面烙了个小小的,很难主意到的圆点,有个模模糊糊的伪字,当夜就送了回去。
嘿嘿,天亮后,我手里新出炉的这块才是正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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