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们都渴望圣洁，只是，我们生于不同的年代——题记
1
是的，我确信在那晚梦见了姥姥，一点儿没错。
姥姥她那张枯槁的瘦脸上浮现出一朵我所读不懂的笑容，一刹那间的。然后，那朵笑容又随着姥姥的容颜迅速地消失了。只是，姥姥额心的那颗富贵痔却依然醒目而沧然，沉淀在了我的脑海里。
然后，我便从梦魇中醒来，拿起手机拨通了牧年的电话。然后，在电话里，我答应嫁给了牧年。
打完电话，我突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解脱，仿如一份不情愿的功课终于在交期中承诺似地完成了一般。然而，我又似乎感觉不到完成的满足或者成就感。只是仿如做完一件事情，仅次而已！
然后，我继续我拨通了央的手机，我在通话中告诉央我很想他。
三十分钟后，央如愿以偿地出现在我的跟前，笑，阳光而灿烂。
我也跟着笑。却很僵硬。
我真实地感觉到自己的内心仿佛在被蚕食，一种无法言喻的痛……然而，我却无法把它表现出来，所以我只好笑着，尽管残忍而做作。窗外庭榭里的黄蝉花高傲而又寂寞地开着，微怜的月光如银，把黄蝉花形容得似乎更不可理喻。
这是一个有点冷的夜晚。
我无法选择在这样一个有点冷的夜晚里做出这么一个奇怪的梦，我也无法选择就在这个有点冷的夜晚里给予央如此刻骨的伤害，就好象我们无法选择命运一样……
当我蛇般的躺进央的怀里的时候，上帝竟让我作出了一个如此的决定，这个决定，也让我终于感到了自己的自私与冷血。这个决定就是，我要让今晚我送给央的初夜，成为我与央彼此之间一段感情告终的祭奠。
我不知道我作出如此方式来祭祀我与央之间三年的感情只是瞬间的头脑发热，还是很长一段时间的精心酝酿……但我仍然十分真心地祈祷，祈祷假若央真的接受了我的话，我仍然希望他在后来永远也不要知道我给他的初夜其实是多么的廉价……
三年来，我一直徘徊于谎言与欺骗之间，流离于爱与不爱的边缘。如今，许是真的累了，还是我终于有所良心发现……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2
三年前的一个微冷的晚上，我来了这个我现所身在的南方城市——深圳。
也就在那个晚上，我认识了我现在所真爱着的男人央。
从火车站站口走出来的时候，已近子夜。抬头仰望天幕，一颗闪烁的流星划破长空，却一点也不留下痕迹。就好像我来这个城市之前的爱情，既然是流星，就不存在什么永恒。
然而，对于我而言，这个城市是充满陌生和新奇的，就在这份陌生与新奇中，我认识了我在这座城中认识的第一个陌生人，央。
央也站在站口广场里等人，与我不同的是，他是在等被接的人，而我是在等接我的人。但既然同样是等人，就有着相似的心情，既然有着相似的心情，就会有着共同的语言。于是，我们相识了。
后来，我知道了央在一家广告公司上班，全职平面设计，一个普通的公司职员。阳光而灿烂，没有多少心思。
正因为如此，我才会如此迅速地爱上他。
央常对我说，沫，你为什么会如此快的爱上我呢？
我总是说，因为在爱上你之前，我已经深深地爱上你那干净的眼神了。
央还常对我说，沫，为什么你的脸上总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忧郁呢？
我总是说，是吗，这样才能够更显出我的娇娆妩媚啊……
然而，我从来没有向他告知过我如此的真正原因，没有向他告知过我在来到这座南方城市之前的第一份狼籍不堪的爱情。
姑姑常常开导我，说，你要尽量从那份感情的阴影里走出来，人活着，是要向前看的；每个人一生中都会经历很多挫折，包括爱情，这样，人才会长大……我们不能一味地沉湎于往日的痛苦中，这样，只会让你更抑郁。
姑姑最后说，你看看我的例子。
姑姑是个美人胚子，虽然现在年事已高，但我仍然常常能够从她的面容里无端地回忆起她年轻时美丽大方的样子。没有广告的
我的童年基本是在姑姑身旁度过的，在湖南一个叫桃花江的地方，度过了我美好的童年，以及，姑姑的年青时代。
后来，姑姑出嫁了，她嫁给了一个与她青梅竹马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男人。我原以为姑姑从此以后会永远幸福，因为她嫁给了一个她所真心相爱着的男人。
然而据事实的发展，结果并不是这样。13年后，姑姑居然离婚，然后跟着一个潮洲男人跑了，从此离开了桃花江。而13年后的如此同时，我爱上我大学里的辅导员老师印楠。
印楠当时给我的爱情让很不明白姑姑当时的所作所为。姑姑从此在我心目中的形象有很长一段时间里不再那么伟大和可敬了。
但再后来，我终于听明白了姑姑向我的解释，姑姑说，婚姻不是爱情。
我想，我之所以能够迅速地明白透姑姑那简单而模糊的解释，极大程度上讲，应源自于印楠后来给予我的绝望与伤害吧……
3
印楠是我这生中爱上的第一个男人。
虽然我与他之间的爱情无法让姥姥接受，连姑姑也感到意外。然而这段感情是真实的存在过。
我原以为我能够和他最终走进婚姻的殿堂，然后白首偕老。然而故事发展到最后，结局却让我沥血。
在我向印楠献出我的贞操的那个晚上，我怎么没有想到的是，我将会注定的失去他，我更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口口声说要娶我的男人最后却娶了一个比我要老还很丑的女人。
也许正因为如此铭痛的事实，才让我坚信了姑姑所说的话，婚姻不是爱情！
是的，一点没错。
4
我再次想起姥姥。
姥姥是一个忠贞如一的好女人，这几乎是故乡村上一个公认的不容置疑的口碑式结论。姥姥一生只嫁过一个男人，其实一个女人一辈子只跟过一个男人这本不是什么很惊人的事情，而姥姥伟大就伟大在，她从23岁起就开始守寡，一直到93岁死去的时候，她的心中仍只装着一个男人。
姥姥的男人是一个普通的革命工作者，为了革命事业，而献出了他宝贵的年轻的生命。但是村上人都说，姥姥的男人是死得很幸福的，因为，他死后仍然有着一个好女人在死心塌地为他守灵。而这个女人，便是姥姥。
姥姥曾是我和姑姑儿时的骄傲，曾是我和姑姑儿时立誓要跟随的人生楷模。
然而到后来，我和姑姑在姥姥的心目中，都成为了叛逆型的女人。
在姥姥的眼中，姑姑叛逆就叛逆在不该大龄三十时，还背判了自己的丈夫，跟一个潮洲男人跑了；我叛逆就叛逆在，不该爱上一个大上自己六岁的老师。
我常常猜想，其实姥姥是不懂爱情的，她的忠贞只是表现在道德与责任的束缚之上。而这，不全是爱情。
当然了，我萌生了这样的想法是在爱上印楠之后，更是在我对生活有了自己的看法和理解之后……
姑姑后来的逃走几乎成为了桃花江一个爆炸式的新闻，更成为姥姥光荣一生最后的一个唯一的败笔，在几乎所有村上人都在骂姑姑不守妇道，有愧人母的时候，我却开始保持了沉默了，更为姥姥对姑姑的死不原谅产生了质疑和不解。
然后到N年后，当我背负着惨淡不堪的失败爱情去投奔了姑姑之后，我便完全站在了姑姑这边了，更对姥姥当初的不可原谅产生了绝对对立的看法。因为，这时候，我终于明白了婚姻不是爱情了。
当我终于明白了婚姻不是爱情的时候，姑姑却能够躺在一个大她二十余岁的老头子的怀里过着相对比较圆满的婚姻生活。
当我终于明白了婚姻不是爱情的时候，我这生中所爱的第一个男人印楠却伤害得我很深很深，娶了一个比我更老还很丑的女人。
然而当我终于明白了婚姻不是爱情的时候，男人央却又走进了我的生命里……
5
央常问我，你相信缘份吗？
我说我信。
而且深信不疑。因为我相信，如果爱情没有缘份的话，我怎么会在投奔姑姑来到这座南方城市的第一时间里，遇上并认识这个男人。以至于后来爱上。
后来，我多么情愿那晚我和央的相识只是普通的遇见，那样，在若干年后的今天，我就不会给央带来如此刻骨铭心的伤害了。然而生活不是故事，生活是由不得人主观策划和掌控的。
当姑姑把牧年介绍给我的时候，我怎么也无法相信，姑姑居然把这个老男人主观地定义为我将来的出嫁对象，我更无法相信，我会在将来的某日里，接受这个已步入暮年的半老头子的求婚。
当我正式被牧年当金丝雀养起来的时候，我和央之间的爱情却正式步入了高峰期了，我开始像候鸟一样在两个男人之间飞旋，一个是我所真心爱着的，央，而另一个是真心爱着我的，牧年。
牧年常说，你到底想要我怎样？
是啊，我还想要牧年怎样！很多时候，我总喜欢躺在干净的椅子上，衡量自己对牧年的愧欠，这个婚姻上曾经失败过的成功男人对待我基本上是推心置腹，唯言是诺，每每我在大肆挥霍完他打入我金穗卡里的巨额汇款之后，他总仍能够给予我无限的体贴与包容，给予我细微到每一个细节里的生活照顾……
而最让我感动的是，他能够理解我和央之间的爱情。
牧年常说，我会给你一段时间的，让你有足够的时间去处理完你和他之间的感情……
牧年还说，但我不会勉强你，因为我希望最终得到的是你的心，而不是你的躯体。
但我总无法接受这样的爱情，即便我知道，如果我接受了他的话，我的下半辈子一定会过得很富裕，就像姑姑那样富裕，当然了，我指的是物质方面。但我总无法接受这样的爱情，我无法接受这样的爱情的唯一原因，便是我对央的感情。谁都知道我最爱的人是央，包括牧年，还有姑姑。
于是，就这样，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便像候鸟一样飞旋在爱与不爱之间，彷徨于谎言与欺骗的边缘……
我当然知道这样的日子不能维持太久，姑姑常常告戒我，你再不果断地把事情做出一个了结，小心到时候你两者都失去，什么也没有了……
但到后来，我迅速地下定决心要在其中作一选择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姑姑的告戒，而是因为，我确实感觉到自己不能再如此错下去了，因为我后来觉得自己再如此这样，不仅是对待央，抑或是对待牧年，都不公平。
6
开往阳光医院去做处*女膜修复手术的路上，我再次接到姑姑的电话。姑姑又在电话那头叫着，催我要我迅速地做出决定，我犹豫一下便回姑姑说，您放心好了，我已经想好了。
真的，我是想好了！
然而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最后居然做出了这样的取舍决定，而这个结局，只有姑姑早已料想到了。姑姑说，就是，婚姻又不是爱情。姑姑又说。
现在回想起来，其实当初，当我从姑姑口中得到了她以前为什么要从桃花江逃走的真实原因的时候，我已经默默地在内心里做出打算了。姑姑说，你以为我很想走吗？我也不想啊……
姑姑说，可那日子没法过呀，一个成天就只知道跟烟酒厮混在一起的男人，一个每天浑浑噩噩混日子的男人，你叫我怎么去跟他过一辈子？
也就是在那次，我更知道了姑姑以前为什么每次回我们家的时候身上总是满身的藤条印了。姑姑说，打，他总是把我往死里打，拼命似的打……
当我终于知道了姑姑曾经的难以言说的苦衷的时候，我也开始重新看待爱情了，这个跟姑姑青梅竹马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男人也并没有给姑姑带来半点幸福，我又怎么敢保证，诸如央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男人又怎么会一定会给我幸福。他能接受我以前的爱情吗？即使他能接受我以前的爱情，但他能接受我与牧年曾给他带来的欺骗吗？……
姥姥至死也没有原谅姑姑。
姥姥总固执地认为，一个女人只要许了一个男人，就得一辈子从一而终，即使这个男人身上有着太多的缺点……
姥姥是寿中正寝的，她死的时候脸上还泛现出一朵永恒的笑容，一朵我所读不懂的笑容。然而她真的至死也没有原谅姑姑。
那天，整个桃花江都下着绒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似乎把整个世界都笼罩在清纯的世界里，也似乎是对姥姥圣洁一生最好的烘托与写照。姥姥就在这样清冷而干净的早晨里死去了，去了另一个世界……
我深信，在另一个世界里，姥姥的男人一定是一片赤诚的守侯着姥姥的归去。
姑姑最后的到来却让桃花江最终下起了罕见的雪后雨，然而她并没有得到姥姥的原谅，甚至，村上人的原谅。
当然了，姑姑的背后是不会再有人指指点点了，因为这时，姑姑也已经是老女人了，一个逃出了桃花江最终还是追寻到了幸福的老女人了……
但在故乡那个偏僻的村落里，仍总会有人固执的对姑姑存在着某些偏见的了，最重要的是，姑姑没有得到姥姥的原谅。好在在这个离故乡非常遥远的南方城市里，还有着一个可以让姑姑归宿的家。
姑姑最后临走的时候，只安静地对我说，其实姥姥没什么伟大的，换作她是姥姥，姑姑也可以做到姥姥所做的一切！
7
我一件一件的褪去身上的艳丽衣衫，充满着暧昧色的朦胧灯光照在我珍珠般的肌肤上，我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的心脏正跳动得厉害。
我这是在做什么？我问着自己。
我真不敢去想象后面的故事情节将会如何延续下去，我更不敢衡量我今晚把自己如此廉价的“处*女之身”送给央是否就是偿还了我对央的所有愧疚，还是，我在自欺欺人。
央如我想象中的目惊口呆，他直愣愣地看着我所做出的反常的一切，渐渐地，脸上也开始泛出一丝丝的疑惑……
你在干吗？央说。
我要在今晚把自己给你。我说。
把我的第一次。我补充说。
我口吐着世上最残忍的谎言，然而还要装得十分诚恳似的，而目的，只是为了让央能够相信自己，从而减少对我的怨恨。
你这是在干什么？央又说。
再笨的男人在面临着我今天的反常行为的时候，也会猜想得到一定事出蹊跷，况且央不笨……
终于。
央终于获知了我要正式向他结束掉这三年感情的决定，而且这决定千真万确，因为这决定是出自我之口。是我亲口对他说的。
央最后说，为什么？
酒吧永远是属于边缘人士聚居的地方，或者是事业处于边缘的人，或者是爱情处于边缘的人，我一直固执地觉得。
当我再一次扔掉又一只空酒瓶的时候，酒吧的嘈杂终于暂时告一段落了，一个陌生的男子在我身旁坐了下来。
是一个感觉和我一样属于叛逆型的男子，超前卫的时尚打扮、桀骜不顺的动作语言、玩世不恭的神情……
我再一次回想起一个小时前，当我深爱着的男人央最后愤愤然离去时，所留下的那最后一句最恶毒的话了，你与鸡有什么区别……
这一瞬间，我直感觉到自己的胃部有一阵猛烈的翻腾。
央终究还是没有接受我与牧年曾经给他带来的欺骗，更不会接受我用“第一次”作为代价偿还给他的筹码，而且，他更不会原谅我。一辈子也不会。我猜想。
当酒吧的摇滚再次升起的时候，我也开始随着嘈杂的吵闹声舞动起来，无论是身体，还是我的意识。你和鸡有什么区别……我也再次听见了央他那恶毒至极的话。
小姐，一个人么？那个陌生男子开始向我发起了进攻。
当那个陌生男子开始向我发起进攻的时候，这一句很普通却又极其震撼的问话让我从恍惚中苏醒过来。
是啊，我是一个人。终究的一个人！我又一次无端的想起大学时印楠给予我的背叛与伤害、想起央最后的决然离去、想起自己立马就要嫁给牧年这个自己所不爱的男人的不变事实……
8
正如我先前所说的，生活不是故事，由不得人主观策划与掌控，就比如说我与这个陌生男子的一夜情故事，是我先前从来都认为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却真真实实发生了在自己的身上了……尽管我与这个男子在醉的恍惚中，疯狂的发泄的时候，我的脑海里盛满的只是央的面容和影子；尽管我一个劲地告诉自己，这样，就只当是偿还给央的……然而事后，当自己酒醒神明后，我终究知道，我只不过是在自欺欺人！
我再次想起姑姑的话。
姑姑曾说过，其实如果把她换作是姥姥，她也可以做到姥姥所做到的一切。
我也想说的是，是的，我们都可以做到！ <div align=center><!--阅读面页章节尾部广告--></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