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世界的孤儿
作者:紫馨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798

(一)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在我的窗子下面隐隐传来阵阵零乱的歌声。没有广告的劣质的电吉他奏出嘶哑的旋律,陈旧的架子鼓敲击出混浊的颤音,沙哑的喉咙演唱出无力的歌词。

那时我正在写一些报社要用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听到窗外的声响,我停下了手中的活,从四楼的窗口伸出头。后来我走下楼去,5分钟后,我来到窗子下面的广场上。我看到两个男子,衣着另类。一个留着披肩的长发,头发显得枯黄,另外一个则理着齐耳的短发。透过黯黄的灯光,我看到他们极其憔悴的面容。长发的抱着一把破旧的电吉他,站在麦克风前目光无神地演唱着汪峰的《美丽世界的孤儿》,短发的坐在后面的台阶上,有气无力地敲打着架子鼓。

“别哭,亲爱的人,我们要坚强,我们要微笑,因为无论怎样,我们永远是这美丽世界的孤儿。”我不明白为什么这歌声在他们唱出来会显得那样的无可奈何,听着,我开始感觉不知所措。

一阵萧瑟的寒风拂过,我感觉到了丝丝凉意。我把赤裸的手臂卷缩起来,然后埋着头,往回家的路上走去。

我再也不想写报社那些乱七八糟的稿件。我把那首《美丽世界的孤儿》的找了出来。我觉得自己是在很认真地听这首歌,好久没听了,每每听到,我总觉得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煎熬。“伸出你们的手,让她能够看到,让她能够看到有这么多人在思念着他,”很明显,汪峰的声音在此刻也显得很沙哑。

我给远在老家某山区教书的王二打了个电话,电话接通后他气喘吁吁地说刚从学生家家访回来。 我说你最近不是一直在练吉他吗,学得怎么样了,他说基本把握了一些弹法,但一直卡在点旋上难得有突破。

我说你等下,然后我起身直奔楼下。

你听这个弹得怎么样。他听了一会,告诉我说还行。我说我楼下突然冒出两个流浪歌手,今晚刚来的。他说我再听下……

时间快到11点了,寒风此刻开始在广场上肆虐,我感到全身在不停的颤抖,只穿了一件短袖衫,而我却站在这里一直听着。拿起手机,发现没电了。歌手们在收拾他们的乐器,我走过去,用低沉地声音问:“明晚还来吗?”

“看情况吧。”他们埋头整理着行囊,随口道了一句。

(二)

第二天晚上,他们果然来了。我一直站在他们旁边,散步的人们悠闲地走过,有人用好奇的目光打量了一会,随即又走开了。我去买了两瓶矿泉水放在台阶上。他们看了我一眼,憔悴的面容上微微露出了点点笑容,接着又回过头去继续唱着。

夜已深,人流渐渐稀少。在他们收拾东西的时候,我走过去说,你们住哪儿。有点远,他们做了简单的回答。如果你们这几天都会来这的话,就把东西放我那里吧,我就住在那楼上,我向背后的那幢楼指了指。

会不会打扰到你?短发的看了看我,腼腆地笑了笑。

我住处很窄,装得满满的一个书架、一张电脑桌,一张床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差不多把整间屋子占满了。把那几件乐器塞进去后显得出入极为不便。要不我们还是带走吧,长发的微笑着说。

没事,就放这吧。我说。如果你们不是急着回去的话,我想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因为我很喜欢你们的歌。

春天的昆明夜显得很有些凉意,我们身上都只穿着单薄的衬衫。寒风拂过,分明感到身上所有的热度都被带走了。三人在大街上百无聊赖地走着,除了急驰而过的车辆以及耀眼的车灯,此刻所有的一切都在沉默。

我叫岚昀。长发的介绍道。他是我唯一的朋友,也是最好的搭档,叫奚雯。

我很喜欢你们唱的那首《美丽世界的孤儿》,在很久以前我一直在听,但后来就没怎么听了。昨天晚上突然听到你们唱,我觉得很好。是你们的歌声让我意识到事实上这首歌一直回旋在我的生命中。

是吗,我也很喜欢唱这歌。你知道的,汪峰在面对女朋友的死时唱得那么动情,唱得那么义无反顾。

我说我知道。

(三)

“那一刻苏晓的脸色很苍白,她想要说什么,但终于没机会说出口。”王二无可奈何地看着我。

“你说这一切可能吗?”我用低沉的声音问了一句。

自从苏晓离开后,我的生命状态总是显得诚惶诚恐,无所依托。我和王二一起到离学校不远的地方租了间房子。在这样一个繁华的城市里,除了日日走进那所喧嚣得孤寂的大学,我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那时我接到了省作协的通知,要开文代会,学校给一个星期的假,我乘了十多个小时的长途汽车离开了学校。王二给我发了条短信,告诉我当我返回学校的时候需要去面对一些东西。我拨苏晓的手机,已经呼叫转移。

一个星期终于完了,我返回了学校所在的城市。下车的时候我给宿舍离打了个电话。舍友们说让我在车站等,他们来接我。王二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说今晚宿舍里的兄弟们一起去吃饭,吃完饭再回学校。

舍友们谁也不说话,那天我们喝了很多酒。我终于知道在体育课后急性心脏病发作的苏晓是如何用无力的眼神来打量着这个美丽的世界。舍友们说,这是谁也无法面对的现实。我用绝望的眼神看了看天,繁星已经开始点缀这个城市的夜空。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凌晨的寂寞也让我显得不知所措。我常常会在这样的深夜慌了神,以至于划破夜空的车鸣让我不寒而栗。

有一个女孩,会写诗,是个才女,但后来去世了。作为她的男朋友,那个歌手写了一首歌,叫做《美丽世界的孤儿》。

这时,王二给我讲了这么个故事。

(四)

夜已经很深了,昆明的夜色很温柔。温柔,让人联想到一种柔软的抚慰。正是在这样的夜色中,我很认真地给岚昀和奚雯讲述着这个生命无法承受的故事。

我们每人拿着一瓶啤酒,现在已经空空如也。

那确实是一种难以割舍的生命情愫。但正如你所知,歌里是这么唱的,因为无论怎样,我们永远是这美丽世界的孤儿。现在,你总得去面对自己一个人的世界,不是吗?坐在草坪中的石凳上,岚昀望着繁星密布的天空如有所思地说。 <div align=center><!--阅读面页章节尾部广告--></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