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香消玉殒
作者:回雪流风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861

吉华朗见是黎青,心生晦气,知是黎青在皇上面前得宠,且一张利嘴最难应付。又不好翻脸

,只得赔笑道:“怎么是贤弟你,听说你最近认个老子改姓了?怎么今儿个好兴致来拿哥哥

开心。”

“哎,一言难尽。不过小弟所说是实,并非戏言。”

“你几时同老左攀了亲了?”吉华朗俨然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唬住了,随即狡诈的一笑道:“

该别是私订终身吧,可又不怕张大人家法森严了。”

“哪里,小弟才到京城便听赴考的同科们讲,京城有个闭月羞花的左若兰小姐,倾国倾城的

容貌,大家每聊及此都不无感慨功名是小,红颜知己事大,与其是说来求功名,不如说

是慕了左小姐芳名而来。求得功名才是左家的进门贴,才能得配绝代佳人。所以小弟萤窗苦读终于盼到今日。适才见了左大人体力不支先下山了,小弟便跟去提出结篱之事,左大人默许了,要家父择日上门提亲呢。”

吉华朗知他平日善于信口开河的促狭人,可见他今日一本正经的又难分真假,不敢冒然同黎

青对垒,于是笑道:“这老左不是把个女儿许了陈二胖子了吗,何时又易婿了。”

“吉兄孤陋寡闻不是,也难怪兄台,左老头在官场这些年当然懂得人往上走的道理了。他那

个白丁女婿哪有我这个武状元神气。吉兄是不见这些天寒舍的门槛都被媒人踩断了数根了。

”黎青边编边不时向左小姐使眼色,示意她快逃。

见吉华朗正半信半疑。黎青按力在他肩上亲热地拍了一把,疼的吉华朗哎哟的一声险些跌到

地上,兴是黎青一把搂住他亲热道:“敢明儿个小弟提亲成了。定请兄台来喝喜酒。如果那

左老头反悔。吉兄再占花魁也不迟呀。”

“小妞跑了。”不知谁叫嚷道。

吉华朗自知中计,正欲喝令追赶。谁知眼前不知何时站了老程弋。

黎青也吃了一惊,忙上前恭恭敬敬地行礼。心想师傅不定几时就杂在人群中看热闹了。不知

适才地胡说八道他听去多少,免不得一阵排喧,难免不去告个小状什么地。

吉华朗心下暗中叫苦,上前行礼,上次的官司便是犯在这个软硬不吃的倔老头手上,害的他

足足在外避祸三年。老程弋是三朝元老,皇上的帐有时都不买。只得自认倒霉。眼见了左小

姐一路远去。

“贤侄不是中风半载,特回京养病的吗?看来京城风水好,才不过数月便痊愈了。”程弋不

冷不热的几句话反下出吉华朗一身冷汗,忙赔笑道:“小侄是回京养病。近日吃了太医院

剂偏方,才能下床走走。家母说是菩萨保佑,特命小侄来还愿的。小侄还要去进香,不讨扰了。”吉华朗草草应付几句灰溜溜带着家丁们跑了。

程弋见吉华朗走了,回头看在一旁恭恭敬敬的躬身而立地黎青已是规规矩矩没了刚才那股浮

浪。见他不知是刚才胡闹的太起劲儿,还是见了自己这个师傅真是怕了,额头那几根留海已

被汗水打湿凝成几缕。颊边两缕头发扎了个豆结垂在肩前。穿了件淡青的坎肩里面衬了件米白的衫子,再若听了他适才地油腔滑调。乍见了都会以为是哪个府中的纨绔子。程弋见他这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又是怜爱又是痛惜,只沉下脸低声叹道:“你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说罢摇着头走了。

送走程弋,黎青险些没瘫坐在地上。蔡伯福却在地上拾起一把折扇,打开看时竟是一幅新作

的兰菊图。黎青又惊又喜,这分明是刚才左小姐手中的那柄折扇。适才在庙堂上曾见她以扇掩面羞涩的样子,画面就是这幅兰菊图。那时曾奇怪为什么她竟与众不同的用文人墨客颇喜地折扇,而不用描金绣花地团扇。想是刚才与吉华朗周旋时慌张遗落在山崖的。

拿了扇子仔细端详,见那画间散着新墨地香气,夹着香粉的气息更是别番境界。画旁题跋处

分明落着“壬酉仲春若兰学画”的字样,心想初见此女便觉不凡,果真是个才女。

正欲下山,却见那个丫头兰草后面随了几个家丁各个低个头一路寻着什么向山上走来。

黎青猜她是为了这把香扇而来,便灵机一动,顺手拈了前面不远处一个卦摊上的笔,舔干墨

顺手在扇面后题道:

晓雾林峰掩佛堂

霞泽披宇梵音扬

慕仙何需千山拜

兰幽东篱意自芳

写罢将墨吹干,拿着扇子迎着兰草而来。兰草见是刚才解围的书生,嘴里却不依不饶道:

你个狗嘴吐不出象牙的轻浮种,信口开河的编排我家小姐,不看你还算老实,明个就拉你去

见官。”

“是是,”黎青喏喏道,恭敬的将扇子打开递上道:“小姐适才落在崖上的,劳兰草姐转呈

。学生鲁莽,一时心急,口不择言,改日登门向左大人赔罪。”

“算你识趣。”兰草悻悻的走了。不久,我就听说了皇阿玛遣马齐中堂去张府提亲,但被黎青一口回绝。

马中堂只偷偷透露。似乎黎青喜欢上老左家的千金。

皇阿玛十分恼怒,说儿女婚事父母做主,如何私下授受。若是他。定然好好教训这狂妄的畜生。

额娘听了这话叹气。也笑了说:“真若招了这黎晓霞为驸马,日后也少不得你皇阿玛教训女婿。你看看你两个哥哥被你皇阿玛教训得多惨?你皇阿玛呀,越是看得上眼地儿子管得越严,越是略逊一筹的儿子你皇阿玛反懒得搭理。你四哥就随他。”

我嘟着嘴,对额娘说:“额娘,那个黎青,显然就是个楞头青,皇阿玛的旨意都敢违背,额娘。不要将女儿嫁他了。”

额娘笑了刮我地鼻子,逗我说:“天下地男人都一样,有本事地脾气大,没脾气的没本事。你又看他不上。”

“我十三哥就是有本事,也没脾气。”我回嘴说,心里忽然想起了身陷囹圄的十三哥,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没几日,芷兰兴冲冲地跑来我的身边低声说:“格格,那个黎青出事了!听说是皇阿玛下旨,让张中堂家好好教训他一顿。”

我抬头奇怪问:“你哪里听来的这没头脑的话。”

芷兰笑的诡秘地说:“是听宜妃主子身边的小桃红说的。说是皇上那天同张中堂说话。好像是左师傅家地幼女,那个漂亮的小姐被黎青轻薄了。左师傅一怒,逼了女儿自尽了!”

我手中的胭脂盒丢落,扣在香妃色的裙子上,张了嘴没说出话。世事难料。

黎青跌跌撞撞地被阿福扶进后花园门,慈儿责怪道:哥哥你怎让少爷喝成这样,老爷晌午下朝回来就板着脸在书房等少爷回来呢,老太太和两位太太都担心是少爷什么事又惹老爷不快了.让老爷见了少爷醉成这般岂不火上浇油?

阿福看看四周无人,轻声道妹子,能不能少说几句,少爷够难受了.想是这事老爷是知道了那左家小姐死了.

哪个左家小姐?慈儿疑惑道.

画上的那个.

这一点拨慈儿立时醒悟了,少爷书房上画了个比天仙还天仙的美人,自己还曾取笑说少爷定是梦里见的.可惜少爷定是害了单相思了.

少爷前些时游东岳庙认识了左小姐,拾了她的扇子,便在上面提了首诗.谁知这事给她没过门的婆家知道了,定要退婚,左老爷是个老古板,硬逼女儿上吊了,说是全了左家门风还同少爷寻衅要少爷偿命.

春润堂上乱成一片,梁九公叹口气道:洒家告辞复命去了,说罢揖别张廷璧来到黎青近前无奈道:哥儿心气太高,这嘴也太刁,这次只是个教训.

送走公公,张廷璧夜不能寐披衣在庭院中徘徊,不知不觉中来在后花园,不知从何飘来一股渺渺的珈蓝香地蕴然气息。

迟疑中竟听到啜泣低吟之声,寻声找去,花园假山前,儿子黎青竟跪在香案前对月祷告什么,心中又气又惜.仔细听时竟是篇悼文仙魂浮云,飘摇无踪,风裳水,蕙露如眸,天涯飘旅,芳踪无痕.如尘骀荡,拂面无声,蔓草萦骨,拱木殓魂,人生到此,天道宁论。

听了几句,欲听欲惨,心想人道这小子才高八斗,竟不是过誉可惜这篇好文章,传出去岂不又生事端,老左若听了定将他女儿地魂魄也贬入十八地狱。

少顷,见黎青整了衫子净手做在月下石台前一古琴旁,抚琴一曲《江城子》。

那琴声悲咽,令张廷璧记起苏东坡悼念亡妻的那阙词。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岗。”

一曲弹罢,曲中人不散,绕在小园清幽之韵犹存。

沉吟片刻,又是《钗头凤》。

这回,黎青可是低声唱出那淤积心中地伤感了哀痛。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乾,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栏。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青儿,”张廷璧忍不住走近前,黎青已经哭伏在琴上,发出裂帛声,侧头拭泪,不想父亲看到他的伤悲。

张廷璧递了方手帕给他说:“天上的芳魂有灵,知道你的诚心地忏悔,会领情的。只是你可要知道教训,放荡不羁,迟早生祸端!”

抚弄儿子的头,哽咽道:“当了公公的面,那是要给皇上个交代,可是打痛了你?”

见黎青不语,又慨叹道:“有时候,伤身是小,伤心才是痛处!”

<div align=center><!--阅读面页章节尾部广告--></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