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姓渠帅,秦人灭我巴国,毁我祭坛,逐我子民,今横征暴敛,那些秦国官员更是视我等为蛮夷,轻蔑于我等,此孰能忍势不可忍,方今之世,中原战乱,秦人已衰,我等奋勇而起,是时也。
”范目激昂的声音如一支支正中红心的箭矢,让原本就有野心的的渠帅们个个情绪高涨。
灭国,毁坛、逐民——,这三件事对于血性的巴国遗民来说是奇耻大辱,而秦国的征服巴郡之后,为了支撑庞大的国家机器,又不得不采取重税重徭役的政策,这样一来巴人的不满情绪更加强烈。
在这之前,因为有秦军的震慑巴人只能压制心中的敌意,而现在大厦将倾,咸阳的秦国朝廷已经失去了所有可以依赖的军事力量,巴人自然不用再惧怕屠族的报复。
不得不承认,范目鼓动的话语很是具有感染力,他的每一句都说到了这些渠帅的心坎里,人都会有欲望,会有野心,当一个族中首领对于这些巴人渠帅来说,已经算不得什么了,他们需要的是更大的舞台,哪怕仅仅是去走一遭回来,他们也是心甘情愿。
“我等悉听大渠帅吩咐,我们巴人宁肯站着死,也不愿被秦狗压榨轻视活着。”范目话音未落,即有沉不住气的渠帅跳出来应和道。
“好,既然我等同心一力,那么就不用惧怕秦人来犯了,我这里刚刚接到南边传来的消息,岭南一带的秦人主力已经开始北上了,他们的前锋已经进抵赤水河一线。我们要想不被秦人奴役,首先要做地就是抢先一步夺取江州,切断秦人北上的通道。”范目倏然拍案而起,大声说道。
在鼓动起众人对秦人的仇恨之后,再表明自己的立场与想法,范目的这一招很是高明。一方面众人的恨意未消,对秦人地到来多半会抱有敌意,另一方面就算有个别的渠帅有心反对,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提出反对意见。
但凡青史留名之人。皆不甘寂寞之辈。
范目自然也是一样。
至于史书记载他后来辞了高官回到巴郡的事迹,那也只不过是一种姿态罢了,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有越王勾践与范蠡、文种的活生生典故在前面,但凡以智计显名又不是那么攻于名利地人都会想到这一层。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在中原大地上的各路诸侯、草莽、盗贼、六国后裔皆有争雄天下的想法,范目也算得上是春秋诸国中的巴国的子孙。图谋天下现在虽不敢去想,但光复巴国的想法他还是有地。岭南秦军的北伐让他于平静之中看到了一个机会,看到了在这纷芸乱世中显示自己能力与实力地可能。
为了这一天,范目已准备了许久。
在他的麾下,二千虎贲将士训练有素。剑戈等武器一应俱备,正是他依仗的主力。虎贲之意,即是如虎般奔走逐兽。换句话来形容的话,那就是这些将士在战场上就象老虎追赶群兽一样的骁勇善战,只不过,这一次范目遇上地是有岭南之虎之名的蒙虎,谁是虎谁是兽还真不好说?
——。
八月十五日。
<::力组建一支军队进攻巴郡的郡所江州,以夺取这一座具有重要战略意义地城池。
在范目等人看来,江州城内的秦军不过区区一个曲不到千余人,在有备算计无备的情况下,巴军的进攻不会有多大的问题。至于蜀郡守程乔新派来的那个将军常安,除了听说此人在开凿道路方面有功绩外,可没有听他在指挥作战上还有什么能耐。
范目意图江州,阻挡秦军北上,这让秦军的北伐之路倏然变得不平坦起来。
江州,巴郡的郡所所在。
这个地方原本不过是大江边上的一处小小的集市,平素常有打渔的船民在此停靠,以交换一点生活必需的盐巴、粮秣,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一个物品交易的场所。
在秦国灭巴之后,为了消除巴国的影响,将郡所从中迁到了地理位置更加重要,扼东西南北来往要冲的江州,这个地方一旦被巴人占领,秦军北上的路途就多
硬刺,而要是想拔除的话,势必又要冒强攻山城的风
就在范目刚刚决定举兵进攻江州的同时,常庆率领的秦军先头部队以出人意料之外的飞行军速度出现在了江州附近。
白乙文所部的战力或许不是岭南诸军中最强的,但他们的行军速度却是数一数二的,骆明的飞军在山地丛林可以称雄,换到正规的驿道行军方式上,还是白乙文部将士要更胜一筹。岭南秦军在巴郡的第一次亮相很是惊艳,不管是常安还是范目,都对秦军的速度没有充分的估量。
兵贵神速。
常庆一部顺着赤水河往下,一路之上的巴族诸个小部落或是受益于马帮道的好处,或是因为与南迁巴族的关系使然,或是自知实力不够,对秦军的北上举动没有多加拦阻,相反,倒还有几个好战的部落派出了族中的勇士参加到了秦军队伍中间。
他们的想法也很清楚,既然姬苏、巴相子这一支部落可以借着秦人的风芒强盛起来,那他们也一样可以借势而起。
八月十六日,夜。
咆哮奔腾的大江在经过了一天的奔鸣之后,似乎开始平静起来,不过,在知晓这条滔滔大江的人看来,这只是它的表象罢了,一旦你踏入江心,那么危险就会一浪又一浪的朝你打来,直至你上岸或者沉入江底。
渡口畔。
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浩浩的江水就象一头发怒的狮子,睁着吃人的嘴巴看着这一群从远方而来的客人,对于习惯了岭南山川的秦军将士来说,眼前的这条江足可以用惊赅两个字来形容,它比西江更加的宽阔,更加的汹涌,更加的有气势——。
看着空无一人一船的渡口,常庆和蒲洪相顾默然,这一路顺水而下,他们主要依赖的就是筏子,这样的一种水上运输工具在不宽阔的水流里还能够勉强穿行,但到了长江之中,则根本没有生还渡江的可能。
“蒲先生,你来看,渡口守军尽去,这其中必有缘故,我军当如何是好?”常庆一脸谦逊的神色问道,秦国虽然重耕种,但也不禁从商,蒲洪只是一个来自蜀地的商人,本来他没有义务跟着秦军受苦受累,但当常庆提及道路不熟时,蒲洪二话没说就留下了,这其中的交情让常庆心中很是感动。
蒲洪是什么人?
那可是让蒙虎都要礼待的人,常庆现在的身份不过是一曲军候,不说和孟起、白乙文这样的重将,就是和高颂、西乞渠相比也要差了几个档次,蒲洪能够委身相交足见其诚意。
“将军且在此驻扎,洪即乘一叶扁舟往江州,游说巴郡守军相迎!”蒲洪也是神色凝重,他朝着常庆拱了拱手,道。
“如此有劳先生了,我这里还有一封私信,烦请转交给家兄,另外,若事有变,先生可自处之。”常庆点了点头,说道。他的长处在于领兵作战,至于游说交涉之类的差使他并不擅长,不过,有蒲洪在旁,他也用不着为了谁去与常安交涉而劳心费神。
“将军放心,洪自有打算。”蒲洪应和一声,翩然登上一叶扁舟,在暮色和波涛中向对岸江北而去。
这次随军征伐巴蜀,在外人来看似乎秦军的动作与他这个商人没有什么关系,但蒲洪却清楚,他们蒲氏的兴衰皆在这一役中了。若是秦军能够顺利的在巴蜀站稳脚跟,他的功劳没有人能够抹杀,而在未来的利益分配时,蒲氏也能够取代那些传统的蜀中大户,成为真正的豪门大族。
而若是秦军北伐失败,那么岭南与巴蜀的关系势必恶化,如此就算他还想靠着马帮道发财,情况也不允许了。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便是蒲洪看到的情形。
依照他和蜀郡守程乔的事先约定,此次秦军入巴蜀,驻守于巴郡的秦军将完全摆出一副欢迎友军的态度来迎接,为此,程乔还派遣了心腹之将常安坐镇江州,为的就是给予入巴秦军以最大的便利,但现在常安却人影未见,这其中难道有什么倏变? <div align=center><!--阅读面页章节尾部广告--></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