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还是自己逛街更加自在一些陆天诚知道,看不到的地方,肯定有暗卫在护卫警惕,所以即使没有詹逸群保护,他也是放松得很
兴致勃勃地边走边浏览、间或翻动路边摊点的货物,越走越远的陆天诚没有注意,两边的建筑渐渐透出老旧的气息,只是觉得过往行人的穿着越来越朴素了直到他无意中抬头,才吃了一惊周围的建筑不像他住宅附近那样光鲜无比,而是久经风吹雨淋,到处粘粘补补的痕迹街道上,几个玩耍孩童身上的衣物也是普通的布衣行人的脸上更多地带着沧桑,就连走路都不是悠闲的散步,而是匆匆地来去
这个大陆,对平民的衣物倒没有太大限制,除了不能穿皇族专属的金蓝色,颜色质地随便你当然,越是颜色亮丽、料子上乘,价钱也就越高,寻常百姓根本消费不起陆天诚现在所处的这一片地区,明显是中下层居民聚集地自然,陆天诚那一身颜色虽清淡、看上去就质地上佳的袍服,在这里就格外显眼
路边,零星地坐着衣衫褴褛的百姓看那样子,应该是灾民了自己住的那一片,根本看不到这些人,是不是都被赶走了?陆天诚正琢磨呢,有三个巡街的官兵谈笑着走来看到路边坐着的灾民,这些官兵吆喝着就过去了,“谁准许你们在这里了?快走!大老爷在南门设了粥棚,去得早还能领碗粥喝”“快走!快点儿!”
已是满面菜色的灾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慢慢地往南走去陆天诚犹豫了一下,也静静地跟在后面没走多远,他又听到身后传来同样的呵斥声,“不许在这里,去南门听到没有,还不赶紧
起来!”想必又有灾民被赶了过来
越往南走,四周的房屋越破,灾民也越多陆天诚不知道,这里相当于信苏的贫民窟,住的都是挣扎在社会最底层的穷人他只能从破败的房屋、脏秽的街道和面色惨淡的人群,猜测出这个地区的居民肯定是只能勉强养家糊口罢了
前方,黑压压的人群挤得密不透风陆天诚手搭凉棚看了半天,也看不到里面倒是看到时不时有人从里面挤出来,腮帮子蠕动几下,又端起手里的空碗狠命地舔那劲头,恨不得把碗舔个窟窿出来观察了一会儿,陆天诚肯定这就是放赈的粥棚了可是能挤进去倒上一碗粥的,多是还算有些体力的青年人,至于老人和小孩,只能在一旁眼巴巴看着有的人端出粥来,回到等候的家人那里一家人让来让去,谁都不舍得喝而家里没有年轻人的老幼,则凄然地掉着眼泪
过了半晌,粥棚里大喊道:“今天的粥没了!明天再来!”人群一阵嘈杂粥棚里肯定也不是第一次经历这场面了,“急什么!急也没有了!明天早点来!”
无奈的人群慢慢散去,粥棚里的东西也收拾好了,为明天做好准备可是——陆天诚环顾左右,眉头拧在了一起——看情景还有好多灾民没有吃上,粮食还是不够吗?
他正在出神,突然身侧被撞了一下,一个童音紧张地道:“对不起!”
“呃?”陆天诚还没纳过闷来,那个撞了他的小孩子已经飞快地跑远了陆天诚低头看看自家衣袍,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算了”他刚刚低语,那个孩子已经被一双大手揪着,连拖带拉地扽了过来
“公子”汉子翻起衣角,内侧的火焰表明了汉子的暗卫身份,要不然,陆天诚绝对不会想到,一个走街串巷的货郎也是他们的耳目见汉子欲跪地行礼,陆天诚忙伸手拦道:“此地不宜多礼”
“是”那货郎也明白,不再多话,只微微低头,把一块精致的玉佩托至陆天诚面前
陆天诚接过,顺手戴回腰带上,定睛仔细打量着面前小小的偷儿看这孩子瘦小干枯的模样,也就十岁?或许再大一些?面黄肌瘦,衣服补丁摞着补丁,黑溜溜的眼睛交错着羞惭、后悔、绝望、坚强陆天诚从来没想到,能从人的眼神中同时透露出这么多信息,而且还只是一个孩子
“公子,这个小偷怎么处理?”
“你好大的胆子”他本该生气的可面对这情景,这眼神,陆天诚心中反有些酸楚“我”
刚说了一个“我”,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大爷踉踉跄跄地走过来,有气无力地道:“水生,怎么了?”看孩子扭头不回答,老人又冲陆天诚问道:“这位公子,可是水生冲撞了您?老头子给你陪礼了”颤微微做了个揖
名叫水生的孩子看老人行礼,着急地挣了起来,“放开我!”却被货郎一个暴栗打在头上,“住口这是你家的孩子?他偷这位公子的东西,正等着公子发落呢”后一句话,却是对着老者说的
老人很吃惊地问:“水生,这位大爷说的是真的?你真偷人家东西了?”水生低头不语,半晌,才点点头
“你你你......”老人一口气上不来,竟软软往地上倒下陆天诚忙伸手去接他这一接,货郎也赶紧松开孩子去接,两人就势扶着老人在地上坐好陆天诚使劲按老人的人中,老人才悠悠醒转
水生看老人倒下,也是慌了,一叠声喊着:“爷爷!爷爷!”见老人醒过来,一头扎在老人怀里“爷爷水生知道错了,您别吓我”他呜呜地哭泣着
老人脸一板,扬手就要打手在半空停住,就是落不下去终于,老人重重叹了口气,“水生,做人要有骨气!咱们就是穷死、饿死,也不能去做偷盗之事”
“我是看爷爷已经两天没有吃上东西了,一着急才”,水生哭得脸都花了,“我再不敢了,爷爷不要丢下水生”
老人安慰地拍拍水生那瘦弱的背,翻身跪在地上,眼中满是恳求,“公子,我看公子是个好心人这孩子只是一时糊涂,请公子原谅他这一回吧”
陆天诚沉默着老人以为他不同意,又恳求道:“水生的父母都在这次水灾中去世了,只剩下我们爷俩相依为命这孩子也是担心老朽才做下错事,请公子原谅他吧”又看向身边的水生,“还不快向公子道歉!”
“对不起”水生咬着下唇,“都是我的错,我给您磕头了请您让爷爷起来吧,他岁数大了......”水生说不下去了,“蹦蹦蹦”地磕头很快,额头渗出血迹
陆天诚觉得眼睛发涩,鼻子发酸,他强自压抑着扶起老人道:“赶快起来我不追究就是”
“谢谢!谢谢!”老人连声道谢,又让水生也给陆天诚谢过,一老一小便欲离开
“等等”陆天诚哪会这样让他们走,出声拦阻,面对爷孙俩疑惑的目光,他微微一笑道:“我请你们吃饭,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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