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玉娘跑到海边发泄了一场，将心思平静下来后，孤身往桃花六司回去。半路上，她突然回头叫道：“出来，不出来的是小狗！”

“你才是小狗！”崔实在磨磨蹭蹭地从屋角转出身子，离远就回了一句。

程玉娘嘴角微现笑容，却是迅速地虎起脸，斥道：“鬼鬼祟祟的，打什么坏主意？”

崔实在啐了一声，道：“就是想偷看你哭鼻子，咋的？”

“咦，”程玉娘顿一顿，讶然道：“以前问你十句，答不出一句。现在竟然句句反驳我。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崔实在走上前，停在程玉娘身后一步之处，低了头一边用桃花坞特产的皮鞋鞋尖踢着地面，一边闷闷地道：“我知道这话的意思。那是出自孟母三迁的典故。”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程玉娘眼露笑意，打趣道：“小实在已非吴下阿蒙矣！”

“我不小了，你别以为可像三年前那般作弄我！”崔实在瞥她眼道。

“嗯？”程玉娘像新认识他一般上下打量，颔首道：“最近长得好快，都要超过我了！”

崔实在被她的目光燥得脸皮发烫，慌不择言地道：“他，快要离开了。你有甚打算？”

“他！”程玉娘一霎间愣了神，虽然都没提到名字，不过她一下反应出他说的是谁。

程玉娘敛了笑容。怔怔地发了一会呆。

崔实在心里直后悔。急急地道：“我一定会帮你地。我发誓！”

“有什么好发誓地。”程玉娘骤然一笑。懒洋洋地疏了疏发髻道：“世间之事。一斟一酌。皆有定数。强求不得。”

崔实在突然心中剧跳。他面红耳赤地别扭地将头转过另一面。道：“你别说得轻松。三年之期已到。明年你就要那个了……你说过地。绝不要做人那个地。”

“什么那个。就是妾室么！”程玉娘面色冷冷地。道：“想得倒美！”

崔实在立时跟着气道：“就是！”

程玉娘见他傻呼呼的发恼，不由噗哧一笑，道：“你管这个，姐姐我自有解决之道。”

崔实在不信地摇头。

她无所谓地道：“谁说一定要嫁人？莺姐就不嫁，照样活得快乐。他也说过，只要够强，些个老鼠对猫能有什么影响？哼！待得明年，他和莺姐走了，我也是桃花坞的主事，我的一切就只有我自己能作主，即使我爹也奈何不得！”

程玉娘小脸上尽是坚毅之色。

“可是，可是……”崔实在觉得她说得不对经，搔着头憋了好一会才道：“女人终究是要嫁人的！”

程玉娘侧头，猛然重踢了他一脚，叫了一声：“讨厌！”说罢捏了拳头，叉着腿大步大步地一点也不淑女地走了。

崔实在猝不及防，失势撞到墙上，他捂着流血的鼻子，傻傻地看着她的背影，想了好久也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就反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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