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龙小玲的话音还没落地,龙庄子辈分最高、年龄较大的龙振清打头,一行六位剪彩者人手一把剪刀(都是各家农妇做针线活的旧剪刀,什么样的都有),正宗其事地走上台来,走到那个大红布上扎着六朵大红花的大彩带跟前。
龙庄子里的顶级漂亮少女和少*妇钱富贞、王小丫、刘俊茹、贾珍珍、高翠翠、龙雁玲,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脸上好像还擦了点面油,本来就滋滋润润的小脸蛋在太阳光下就更光鲜鲜的了。
她们两手并用,合力把彩带扯得紧紧地,使彩带直直地横在主席台前。其中年龄最小的龙雁玲只有10岁,是六位乡村美女中最小的一个,也是这村里辈分最小的一个。她排在“雁”字辈上,按辈分来说该叫龙小井为爷爷呢。龙小井辈大。
选龙雁玲参加典礼上的把持彩带任务,也是村干部认真考虑的。一是她是个村子里最晚辈的代表,是和龙振清对应的,既然有最长辈的代表,当然少不了这最晚辈的代表了。二是她是龙庄子最最新一代人的代表,六七点钟的太阳啊,刚刚离开地平面啊,将来世界还不是她们的,所以让她参加为百畜园剪彩的任务,意义深远啊。三是这小丫头长得最俊,最活泼,最机灵,喝歌跳舞样样行,村里人见人喜欢,平时村里有了结婚喜事,她是必不可少的在新娘后面扯褂子(农村人不穿裙子,只能扯褂子角)的人。
今天,面对上千人,黑压压的,钱富贞、刘俊茹,包括贾珍珍,都显得有几分紧张和拘束,而小小的龙雁玲一点不紧张,面色最自然了,甚至比大大咧咧号称天不怕地不怕的王小丫和高翠翠还压得住台面。
剪彩中,没有音乐伴奏,却有进行曲,这进行曲就是一浪盖过一浪的鼓掌。台下的人,今天由衷地高兴啊。龙庄子的人拼命鼓掌,因为他们自豪啊,自从盘古开天地,龙庄子这可是头一回争彩啊,能不自豪吗。来宾也使劲鼓掌,因为他们是来庆贺的,来助兴的,来捧场的,既然来了,能不使劲鼓掌吗。千余人,两千多只手,都是农民的硬手,拍起来那个响啊。这掌声用潮水和暴风雨来形容怕都不够了。
剪彩完毕,主持人龙小玲高声道:“现在,请龙庄子一把手大队长刘凤山致词!”
刘秃子今天也让闺女刘俊茹刻意给他打扮了一番,穿上了一件不知何年何月置下的中山装,还真有点干部样。下巴刮了胡子,铁青锃亮。平时虽没有太多的锻炼,但也少不了在全村人面前讲讲话,所以站在台上还是颇有几分农村干部风度的。
不过,他一开口讲话,可就是另一样味了,他没有高层干部那样拿捏的姿态,而是显得有几分随意。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嗨嗨,龙主任还挺洋气的,还说来个致词,咱农村还有嘛致词的,俺就三句话,一句是,这百畜园吗,就在一个百字上,百畜园首先要百家建,包括邻村的乡亲们,就靠你们帮衬了!第二句是百畜园吗,还在一个百字上,百畜园就要百家用,今后产了肉和蛋,都是大伙的!第三句是百畜园吗,还在一个百字上,百畜园就要给百家造福,有了这个园子,不用再一年到头顿顿萝卜白菜了!俺就这三句,说完了,还是请兄弟村的干部上来多白扯吧,哈哈!”
这就是一个平原农村朴朴实实的一把手的朴朴实实的致词。听来简单,可一琢磨,他还是颇动了一番脑子的。特别是这几个“百”,还是很有思想含量的。
接下来,大满庄子、宋庄子、白庄子的领导干部上台发言,他们少不了表示最热烈祝贺,表示最诚挚的希望,也表示能与龙庄子精诚合作。
最能白扯的是白庄子的大队长白凤起,年轻啊,嘴里新名词多啊。这小伙子一白扯就是10分钟,这在农村来说已经不短了,不过他说的话,挺幽默的,大家喜欢听。
龙小井本来极不愿意在这种场合发言,他愿意低调做人。可事前的典礼筹备会上,村干部们,包括他的三姐龙小玲在内,坚决不干,说龙小井是百畜园的设计师啊,哪能不说几句,村干部还特意把他安排到最后发言来“压轴”。
这个言怎么发呢?毕竟,在乡亲们眼里,龙小井是个特殊的人物,不是成年人,却又比成年人还能耐。用乡亲们的话说,是个小万能,甚至叫他为小神童。
龙小井扪心自问,也是啊,自己本来就是个特殊的人物啊,自己来自33年后的世界啊。既然是特殊人物,那么就说点特殊的话吧。
头天夜里,龙小井就打好了腹稿。
龙小井早已是走南闯北见过大世面的人了,所以往台上一站,面对上千口子人,一点也不紧张,一点也不怯场。他没当过领导干部,讲话不带领导干部腔,没有嗯嗯啊啊的那种调调。但是,他毕竟有着和现在的人完全不同的思想观念,而且,绝对有着超前意识。当然,他要控制有节,讲话也不能太超前了,适度给乡亲们传递点超前想法罢了。
“大爷大娘叔叔婶婶哥哥姐姐们!我一个14岁的人,本不该往这儿站的,可村干部们非要我说几句。那好吧,就利用这个机会,说说我的想法吧。我现在想要说的是,今天大家一起庆贺的这个百畜园,仅仅是过上好日子的许许多多的项目中的一个项目!看茫茫大平原,土地漫漫,河流滚滚,座座村庄,人民勤劳善良,一双双瘦骨嶙峋的手,一颗颗聪明智慧的心,然而,祖祖辈辈,却挣扎在饥饿贫困之中!为什么呢?难道是我们命该如此?难道是这片土地不够肥沃?难道运河里的水赶不上长江里的水有养分?难道黄土地不如黑土地长庄稼多?不是!都不是!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我们的脑袋没有好好的开发!我们的聪明有的是,我们的智慧有的是,可这些聪明和智慧,被一种看不见的东西束缚住了!聪明和智慧释放不出来,怎么能创造财富呢?当然不能了。所以我说,这个百畜园只是一个项目,在未来的日子里,还有好多好多的项目等着我们去建设!我,一个14岁的年轻人,经验不如你们多,体力不如你们大,劳动经验不如你们丰富,所以,今后的创造生产,完全靠你们!吃饱饭,穿暖衣,仅仅是生活的一个基本要求,未来的日子里,还要住楼房,开汽车,坐飞机,白天唱着歌儿开着机器干活,晚上听戏看电影打保龄球!未来,无限美好!乡亲们,让我们共同创造无限美好的未来吧!”
上千人啊,都听呆了!这是一个小小少年讲的话吗?神童!果真是神童啊!
特别龙小井故意说了个“打保龄球”。他知道,乡亲们没一个知道保龄球是什么玩艺。但是,他更知道,乡亲们一定猜想,这保龄球肯定是个好玩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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