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落缓缓停下脚步,但并未转身,他冷淡地说了句:“姑娘还不肯放过在下么?”
“不……不是那个意思。”那女子走到他跟前,她强忍着眼眶中晶莹的泪水,柔声说道:“你能帮我锻炼法器么?其实……我……和你一样……”
“什么?”寂落心中一惊,心想道:“难道她也身负血仇?”
望着那个几乎要哭出来的女子,寂落倒觉得这时的她,多出了几分凄凉。若是平日,他可能会爽快的答应,但他对姑娘有恶感在前,而且自己没有时间浪费在她身上,所以也未应允。
那女子见他无动于衷,又放低了架子,几乎带着央求着说道:“看得出来,你是铸法器的行家,能帮我这个忙吗?看在…看在我们同病相怜的份上……”女子终于说出了一个有可能打动这名少年的理由。
“王师傅的手艺精湛,他自会好生帮你改铸。对不起,我没有时间耽误。”说完,寂落便扬长而去。
那女子似乎不肯就此放弃,她堵在门前,将寂落拦下,终于一行清泪留下脸颊。随后,她从兜里掏出一个黑色的物事来,伸到寂落跟前,黯然说道:“只要你按我的意愿帮我改铸兵器,我愿意把它送给你。”
“这是……天星石……”寂落呢喃着。不仅是他,就连王师傅也抬起了头。
“怎么样?”那女子的脸上掠过一丝希望。
他终于相信这女子端的有血海深仇在身,否则,没有人愿意开这么大的代价。
“天星石,倘若能得到她的天星石,将它改成一把离火利刃,我杀乌木精的希望又大了几分,但……”他突然在这一刹那,想起了爷爷对他说过的话。想起了当时星罡拿银子和他交换小木刀的情形。
“好吧。”寂落点下头来,但他又说道:“不过,你刚才大闹铁铺,将一名伙计踢伤了,若能取得他的原谅,我便帮你改铸。”
“没关系,我愿意给他磕头认罪,只要你信手承诺。”
“倒也不必,他伤得倒也不算太重,你便赔他些银子,向他道一句不是,再帮他出了药钱,如此,便也算仁至义尽了。王师傅,您看呢?”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王师傅道。
“那我这就过去。”那女子冷静地渡出门口,向对面的药堂走去。寂落的目光穿过中堂,见到那个受伤的伙计竟然用不可置信的眼光望着那个姑娘,并连忙摆手……但那女子还是将大锭的银两摆在那伙计面前,然后低了低头,拱了拱手,似乎在向他致歉。唬得那伙计面如土色,十足成了个受宠若惊的绵羊。
“兴许……她原本并不恶罢。一定是仇恨让她将刚才的言行发泄到无辜身上。唉,我不也正是这样么?”
寂落最终决定了帮她一忙,打动他的并不是那块天星石,而是她偌大的诚意。于是他又回到烙铁前,这时候王师傅已经将软剑和水土淬炼石小心地架在在烙铁上,等待着寂落开工。
寂落摇了摇头,叹道:“的确是把好剑,若是像我的这把剑那样锻炼,可就废了。对了,王师傅,麻烦你从我刚才当给你的那个袋子里,帮我取四斤‘百炼钢’、三斤‘寒铁’、另外再取五两‘抗折泥’、三两‘韧性土’。再将这些分开烧红……另外备上一桶冰水,一尊寒铁磨刀石……”他一口气把所需的材料和工具都说了出来。
“不愧是行家。”王师傅呵呵笑道:“那姑娘可得好生谢谢你了。”
寂落叹息道:“其实所需材质远不止这些,但此地条件有限,也只得如此了,降低一分品质,实在是无奈之举。”
“说的是。”王师傅这边去准备他说的材料,而寂落则不忙着开工。对于一名兵器匠而言,不管这并兵器是属于谁的,每把经手的作品都凝聚着自己的汗水和心血,如果不能达到预期的品质,端的是颇为失意。
这时,那女子也从中堂穿了回来,她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给自己铸造的少年,说道:“他原谅我了,这下你能帮我了么?”
“可以。”寂落淡然地说道:“只是你这上好的兵器,假以时日可为飞剑之材,若是被我降低了品质,可怨不得我。”
那女子眉目间凝聚着一股阴云,她冷声说道:“你尽力便好。我也顾不得以后能否修炼成飞剑,眼下只要能加重水土之功效,我便豁出命来。”说完,那姑娘把天星石摆在春凳上:“天星石,我放在这里,完工之后,就是你的。”
寂落只是淡然一笑,却未在意,而是在琢磨着这柄软剑怎样才能达到最佳效果。
“我原本也是水木之剑,如今改成金火之剑,于品质而言,本就降了一分,又因火克金,又降一分,但因那乌木精纯属木,金克木而木生火,可谓双克,这才下决心如此改铸,但自复仇之后,此剑也便束之高阁,不再算得上一柄利器。没想到她要把一柄法器也这般乱改,看来和我一样,是倾家荡产想要至对方于死地。可是……水土搭配得可真奇怪……土克水,她怎会不知?如此铸造,不异于未制敌而先自克……难道对方隔性而修水、火?啊!”他想道这里,心中大惊:“水和火,只有修魔者敢水火同修……难道她是要去诛杀修魔之士?”
想到此处,寂落忍不住问道:“姑娘,你的对手可是水火同修之士?”
“你怎生知晓得?”那姑娘奇怪的问。
“若是如此,依在下看,不如用火土之剑,既然对方修水火,对方之水在姑娘土剑之下,不可克火,而此软件之土可克对方之水,若此剑添火,则可生土,所生之土,可以死克对方之水,从而土强火弱,对方余下火精元对敌姑娘之土剑,战斗越是持久,越是生土,姑娘便越占便宜。若修为相差不远,诛杀其人,不在话下。”
他又道:“若是强行以水土之石淬炼,此剑必先自克,土弱其水,而水弱不足以克火。又因剑刃属性自克,材质自降一阶,他日也难以修炼成飞剑,反倒是得不偿失。”
他说了这番道理给那姑娘听了,那女子方才恍然大悟,点头称是。寂落见她果然不谙兵器属性之理,又在心里哀叹三声:“如此之人,懵懂无知,若要复仇,谈何容易,唉……”
那姑娘也听从了他的建议,便将水土改成火土。寂落便叫王师傅冷却了水淬石,换了三土二火之淬炼石重新入炉,又将其他材料按工序添加其中。待到所有铸造材料烧红,一并架在烙铁之上,捶打起来。
寂落记起师父暨钟曾经与他说过关于软剑的要旨:“软剑在于轻而不倾,既能快如雷电,又能韧性十足,弯而不折。使得一手好软剑之人,其攻杀之力,远胜同阶硬剑,只是修习软剑者,往往残暴异常,戾气太盛,杀气太重,有违天道……”
但两人都复仇心切,所以这兵器铸造得也颇快,不足半个时辰,软剑便也敲成。寂落也无意寻思什么材料能增强其剑刃强度,只需使它能克制那姑娘的大敌便好。当他准备将软剑冷却时,那姑娘也将食指咬破,然后将血液滴在那柄已经刻刀刃上。
那姑娘双眉紧蹙,咬牙切齿地咒道:“也请让我写下‘血仇’二字。”
“……”
随着那姑娘发出声声血誓,她在剑刃上果真也克上了‘血仇’。尽管字迹不是那么好看,倒是复仇之决心让寂落也对她多出几分敬重。
寂落说道:“冷却之后,你便在寒铁磨刀石上磨砺罢,这个你自己能做,在下就不再打扰了。”
说完,他拿起自己的金火剑和丹药包,径自去了。
“天星石,你的。”那姑娘冷淡地说道。
寂落依旧没有回头,他边走边说道:“我很想要,但并非为此而帮你铸剑。”说完,他潇洒地穿过中堂,向王师傅道了声谢,便向镇外疾步走去。
那王师傅在后边追声道:“寂落兄弟,小心……”
寂落转生向他行了一礼,之后无言而去。他现在必须还要做一件事,那就是服用丹药,然后打坐调息,将自己的体力恢复。因此他专走僻静小路,希望寻到一处僻静之所,安心调养。
走了大概一刻钟,他在一处山坳里停下,四周都是巨木擎天,乱世阻碍,他想这里应该不会被人发现,因此盘坐下来,开始调息。这时,四周的百灵鸟鸣声又开始在他耳边回萦,他感觉这遮天的巨木就像乌木林一样幽寒。
“爷爷……”他一想起惨死的爷爷,眼泪即如泉涌,一发不可收拾:“我发誓一定将乌木林精碎尸万段……”
哭了一阵,他仍然无法安心调息,只得佯坐着,调节自己的情绪,以便入静。忽然,他挣开眼睛,看到他眼前多了一个人……
“是你……”寂落微微带着惊讶的神色说道:“你怎么会找到这里?”
“因为我一直跟在你背后。”女子幽幽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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