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发出呲呲响声,加上寂落等人的呼喊。翔天也将信将疑地向后回望一眼。
翔天这一望,果然是入坠寒潭。他也终于醒悟过来,立即曲起一脚,朝着逐云胸口猛一蹬踏。逐云受力不住,急退数步。翔天立即爬起身,向后疾奔,当他走到逐云跟前时,逐云还未起身。翔天不敢先入石门,而是反拖起师弟,向后一甩。登时,逐云迎头撞向石门,当先涌入石门之内。但此时石门已经只有三尺宽,仅容一人侧身身而过……
石门如果一步即过,两人倒还有希望,可惜这道石门足有一丈厚,绝非是寻常石门,只是他们先前在远处看不清罢了。如今两人被夹入门缝,却还有一丈距离,才能安全抵达另一头。
随着随后一丝流萤飞过,石门也紧紧合上,将他们两师兄弟夹在一尺多宽的缝隙中。
翔天运起全身之力,将逐云奋力向前猛推,两师兄弟举步维艰地顶向前去。
翔天一面推着逐云,一面反复告诫:“逐云,你听好!一定要过去!一定给我活着出去!你不准死!不准死,听到没有?”
“师兄……”
“哭你个死人头,给我用力朝前挤,快,一定……一定……”
在翔天的推挤以及另一头寂落等人的拉持,逐云终于侧着身,安全过了凶险,但是翔天却差了两步距离。这一头,五人已经抽他不出,翔天只留下前小半截身子在外,后半截则卡在缝罅中,再也挪动不了分毫。
可惜了。翔天要是早那么一转眼的功夫醒悟,恐怕不至于落到这个凄寒境地。
翔天气贯周身,撑起千钧力,暂时强顶着石门的压力。见到逐云安然无恙,他倒也不那么绝望。
翔天对着正用双手死命掰石门的逐云微微笑了笑,随后用手抚摸着师弟的怒发,和声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不要哭……师兄贪心作祟,不听城主忠告,死不足惜……”
“师兄,撑住,我把它…掰…掰开……我要把它掰开……呜咽……”逐云泪流满面,且说且泣。
他最先是用左脚踏着石门的左内侧,双手则掰着石门右内侧,想要用蛮力顶开这道杀人的巨石门。但随着石门合拢到只有一尺宽后,他不得不双腿微曲,两手竭尽全力,死命向左右两头拉撑着合拢的石门页。但无论他怎么使劲,这道一丈厚的沉重石门却依然向中央推挤着。此际,他才意识到自己游龙诀九层的力道竟然如此微弱渺小,所做的一切,毫无所功。
“别,别白费气力了……”翔天说完,又艰难地对着寂落说道:“这位师弟,你…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叫……”
寂落泣道:“师兄…我叫寂落……”
翔天忍着被挤得身体变形的剧痛,发出了最后的呼喊:“逐云、寂落……今后,师兄弟之间,相亲相爱,携手重振赑……”
言未了,翔天伸手从胸前掏出那颗天星石,他还未将天星石交到逐云手中,便再也支撑不住。翔天发出了几声惨烈的嚎叫,终于不再出声。而石门,天衣无缝地合上,不留下一丝丝空隙,至于翔天夹在石缝中的肉体,被压成了粉碎的血肉,他的前半截身体从无情的石门缝中掉落下地……
万籁俱静,场面惨不忍睹。
翔天从宝石堆里被拖出来,做着一个近在眼前又遥不可及的梦,此刻,他的手里,却依旧只留着那块从五桐门老五胸口得到的凡品天星石。
“师兄!!!!”逐云望着被碾断的大师兄,悲愤难已,顿时疯狂嚎叫起来。
一声暴吼响彻石洞,激荡起数层回声。
逐云又咆哮数声,便将环刀乱舞将来,所到之处,火光飞迸。其他四人各自退开,任他发泄了一阵。
翔天的惨死,似乎谁都难以接受,惟有红叶漠然在侧,不为所动,但当她望见翔天半截尸体流出的鲜血时,眼中绽放出一道寒光,这甚至比之前见到宝物,更为着迷。此时的红叶,因长期不曾饮血,导致她颜面尽毁,沦为半人半鬼。
红叶呢喃着:“血…血……”
先前宝藏迷失了心窍,致使她来不及杀人,但眼下,她对吸血的欲望高涨,达到了势在必行的地步。
寂落眼看红叶的身体已在僵直中摇晃,她眼睛里尽是别样的幽光。他情知不妙,要是让红叶吸了大师兄的血,逐云说死也会和她玩命。这个结果是他最不愿见到的。
无奈之下,他狠了狠心,扑到红叶眼前,将左手腕划向那柄‘血仇’软剑。血仇远比他想象中要锋利许多,手腕这一划,直抵手骨,撕裂之痛让他打了个寒颤。
他提着左手,站到红叶身前,淡然说了句:“吸我的血罢。”
在寂落的血汤给养下,红叶终于恢复了往常的姿态,脸上的血斑逐渐消散,皮肉也恢复了白皙。她又成了一个美丽的少女,带着一丝血腥味的少女。
寂落却因气血虚弱而晕厥了过去,他做了一个梦,他梦见:
自己变得轻飘飘的,不仅能够飞在空中,还能够穿墙而过。于是他穿过了这道一丈厚的大石门,来到了宝藏的另一头。他看到地宫坍陷下来,所有的夺宝者在相互杀戮中,遭到了灭顶之灾,当余下的那些修士们满载法器和灵石,准备逃命时,才发现,地洞的尽头没有出口。他们愤怒地叫吼着,并在落石和洪水中,悲惨而愤恨地死去。
他摇头叹息数声,死亡和孤独让他想到了回家。对,他要回去看一看爷爷,在他老人家的坟前上柱香,然后陪老人家喝喝酒,聊聊天,给他讲一讲这些日子的所见所闻。于是他轻飘飘的往上飞去,他穿过石洞之上的土壤,不断地向上顷浮。可是,石洞之上的土层太厚了,他在土层内飘了很久,都没有回到地面。
当他再准备向上飘荡时,胸口连续闪耀着紫色的光芒。他想,难道是乌木兄在警告我吗?
这时,他看到背后有个人追了过来,那个人也和他一样,轻飘飘的。他仔细一看,那人是大师兄翔天。他正准备问翔天一些事,但翔天告诉他,不能再向上走了,叫他回去。他不听,说是要回去看爷爷,一定要回去。翔天拗他不过,只得一个人悻悻地走了。
于是,他又竭力向上浮起,准备回到地面。但正是这时候,他又听到一声呐喊。他回过头来,看到一个红色的影子向他飘来,原来那就是红叶。他正要和红叶告别,谢谢她这段时间的照顾。可是红叶很不友好张着一张鬼脸,把他吓得半死。之后,红叶就伸出手来,牵着他向下飘去。他使劲地喊爷爷,想要挣脱红叶的拉扯,但他的力量却不足以和红叶对抗,他想跑,却跑不掉,只能任由她将自己带下去。对于他而言,红叶这是要带他下地狱。
后来红叶对他说,下地狱就对了,因为你爷爷不在天上,而在地下。他当然不行爷爷在地下,善良的爷爷死后,怎么会下地狱呢?但既然不能用力量反抗红叶的束缚,他只好用诈。
当他红叶牵着向下漂浮一阵后,他看到了五个身影:一对个蓝衣男女、一个黄衣青年、一个红衣姑娘、另一个是土黄色短褂的少年。在这五个人的远处,好像还躲着一个人,但当他仔细看时,那个人却又不见了。他指着那个人问红叶,那是谁呀?红叶顺着他指着的方向往去,什么也没看到。她奇怪地说,没人呀。红叶说话的时候,他赶紧将手抽出来,发疯地向上面飞去。红叶知道中计,连忙追了上来。他怕红叶把他追上,死命地向上飘啊飘。但是红叶很快又将他抓住了,并恶狠狠地对他说,你再跑,我就把你的皮剥了,血喝了,肉吃了,骨头嚼了。他一点都不畏惧,要和红叶拼个你死我活,但是却又打她不过,最后只好口中大喊着爷爷,却极不情愿的被她拖走。
往下又走了一段时间,他又看到了那五个人,他仔细一看,发现:
那对蓝衣男女相互依偎着,看起来像一对恩爱的夫妻。蓝衣男女的旁边,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黄衣青年,黄衣青年用双手托着脑袋,眼泪刷刷刷地流个不停。蓝衣男女劝他,他也不听,依旧啜泣着。黄衣青年的侧面,是一个红衣姑娘,这个红衣姑娘的身材和红叶差不多,但是她却比红叶长得好看多了,她正闭着眼,盘坐在地,双手打着奇怪的手势。在红衣姑娘的眼前,躺着一个穿黄短褂的少年,这个少年……
他一看,哎呀,这不是自己吗?怎么躺在这里?这时,红叶让他和那个少年躺在一起,还说如果和自己躺在一起,就能见到爷爷,就能和爷爷团聚。他说如果看不到爷爷怎么办。红叶就说,看不到爷爷,就带他去找爷爷。
于是,他将信将疑地躺在那个少年的身体里……
就这样,这个梦结束了,寂落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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