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彭麻子、黄光明逃脱以后,剿匪部队加紧了追剿行动,经过侦查,解放军发现彭麻子的几十个弟兄到了牛脚湾。剿匪部队在向导的带领下,将牛脚湾团团包围了。战斗打响后,老天爷不作美,下起了大雨。部队行动受阻,但仍然坚持向彭麻子的匪部发起了进攻。黄光明听到枪声,发现四面八方都是剿匪部队的人,他知道自己跑是跑不掉了,乘机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快速爬上了一棵枝叶浓密的苦珠子树,躲在了树叉上。
这一次战斗仍然没能消灭彭麻子股匪,彭麻子、黄光明仍然漏了网。饶幸逃脱剿匪部队的搜捕后,黄光明又成了只身一人。他不敢到当地老百姓家中找东西吃,也不敢求人,饿了一天后,他感到自己已精疲力竭。待到天色黑了下来以后,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回到自己的家里去。于是,他从牛脚湾朝自己家的方向摸了回来。
十几里的夜路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也许二个小时就能到家,可是对于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吃过东西的黄光明来说,每抬起一只脚,似乎都有千斤之重。何况路上还有可能被剿匪的部队、站岗的民兵、农会的会员发现。他自己在外这几个月的流浪生活,已经让他瘦得仅剩皮包骨头了,他坚决不当土匪,因此这几个月,他几乎都是处在半饥不饱的状态当中。
彭麻子之所以让他留在队伍里,就是拿他当个人数,加上他的判断能力,警觉性都十分高,因此,有他在队伍中,才能多次躲过**的围剿。可是现在,他们再一次被**的剿匪部队打散了。
黄光明无奈只好一个人朝自己的家里摸了回来,他花了几乎一整夜,到了天亮之前,终于来到了自己的家门口。他的家正好在清江桥入集市的北端,是一个独门小院。他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也没有引起狗叫,黄光明站在房门边,轻轻地敲了敲门,喊了一声桂花。
肖桂花已经醒来。这一段时间,她天天担惊受怕,既思念丈夫,又怕丈夫回来被政府抓住,既想见到丈夫,又怕见到丈夫。因为丈夫外逃,她无法管理好这个家,他们的小女儿已经因病去世了。现在,她的心中十分期盼见到丈夫,听到有敲门声,又听到他的声音,她格外的兴奋,马上起来打开了房门。
只见一个蓬头垢面,衣不遮体的人一闪就进了屋来。她还看不清黄光明的脸面,黄光明轻轻说了一声,我回来了,就倒在了她的怀里。
借着朦胧的光亮,她看见了倒下来的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丈夫。她又惊又喜,将他艰难的抱起,搬到了床边,让他躺到了床上。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丈夫已经不成*人样了。
肖桂花见丈夫成了这付模样,惊问道,几个月不见,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黄光明说,我已经几天没吃东西了,饿的,先拿点饭给我吃吧。
肖桂花马上去给他弄来了些食物。
天亮了,黄光明也恢复了一些体力,他发现肖桂花正挺着个大肚子,她又要生孩子了。他突然想到了孩子,忙问,我们的两个女儿呢?
肖桂花一听,大哭起来,她说,二妞已经于一个月前病死了,大妞送到了她姥姥家。
她来到床前,见到黄光明成了这份模样,再也止不住悲伤心酸,伏在丈夫的身上痛哭起来。
黄光明也止不住心中的酸痛,与妻子抱头痛哭。他们夫妇两人都搞不清楚,为什么自己的人生,竟然落到了这样一步田地。
肖桂花仍然保持着十分警觉,她怕此时剿匪中队的人在门外经过,怕区干部或其他的人发现黄光明回来了,于是强压住悲痛,起来帮丈夫煮饭吃,烧热水给丈夫洗脸洗澡,替他换洗衣服。
为了防止有人过来,肖桂花去关了大门,然后进来帮丈夫洗脸,擦洗身子。见丈夫骨瘦如柴,她一直泪流满面,默默地为丈夫洗头、换衣、做饭,看着他狼吞虎咽,她就一直那么痴呆地、心痛地注视着他。她下了决心,就是死也一定要和丈夫死在一起,这个家不能再如此担惊受怕地分离了。
黄光明实在是没有力了,就是因为他自己有了一定要回来看一看妻子女儿的信念,他才奇迹般地回到了家中。可是回来看到妻子为自己担忧,看到小女儿的离去,他的心突然变得麻木了,就象当年儿子黄长安、妻子龙小梅被李国荣杀害时的那一刻,他成了一个木头人。他只知道默默的流泪,一切听从妻子的安排、抬脸、低头、洗脸、洗头、洗身子、擦净、换衣。直到饭来了,他才像饿鬼一样猛吃起来。
这一天清早,谁也没有发现黄光明回来了。他洗了脸,洗了澡,换洗了衣服,吃了饭后,终于缓过神来了。
妻子肖桂花叫他好好在家中睡一觉,他说,我不能在房里睡,我到屋后猪圈上的草堆里去睡一觉吧,你去把门打开,否则别人见了会起疑心的。你不要哭,把碗筷收拾好,不要让他们来检查时发现问题。你赶快把我换洗下来的这些破烂衣裤烧掉,不要对任何人说我回来了。
肖桂花说,你不用再怕了,就是政府的人来问起你,我也会应付的。这些天来,我早就习惯和他们打交道了,你就去好好睡一觉吧,我把东西烧了就去开门。
黄光明吃了饭后,他来到了自家的猪圈上,钻进草堆中,终于美美地睡了一觉。肖桂花做了自己该做的一切后,就坐在自家的大门口做着针线活,实际上是在为丈夫站岗放哨。
这一天十分平稳安全,没有任何人怀疑黄光明回了家,连区干部在他家门口来来往往,也没有谁进来搜查,只是同肖桂花做了一些思想工作,比如说你丈夫回来了,就叫他去投案自首等。到了晚上,黄光明醒来了,他这时的精力完全恢复了,他和肖桂花在黑灯瞎火中吃了晚饭,并就将来怎么生活做了一次商谈。
黄光明问,今天有人来找过我吗?
肖桂花说,今天区上的妇委会主任来过,她对我说,要动员你主动到政府去投案,回来了的话就去说清楚。你到底打算怎么办呢?
黄光明说,**的话是相信不得的,他们说既往不咎,可是他们把那么多投了降的人都杀了,我不相信他们。
肖桂花说,我们怎么过呢?你这样老是躲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呀。
黄光明说,唉,我也是没有办法,只能过一天算一天了。
肖桂花见他也没了办法,就哭了起来。
黄光明说,桂花,是我不好,连累了你,我这个人怎么这么背时呢?老天爷呀,你给我指明一条可以走的路吧。
肖桂花看到丈夫如此悲观,过了一会儿便说道,是不是我到区政府去问一问,看看他们对你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黄光明又叹了一口气说,去不去问我都知道,**是容不下我的,我本来是起义人员,但他们仍然到处要抓我。我这么久没有干土匪,但他们仍然把我当土匪一样的围剿,我在他们手中,只有死路一条了。
肖桂花听了又哭了起来,黄光明自己也十分地绝望,抱着肖桂花止不住悲痛,两人就抱头痛哭了一场。
肖桂花心想,不能就这么等死,我去区政府问一问,万一他们能放我们一条生路,就在家中呆下去。如果没有希望,我们就是亡命天涯也要逃出去。她把自己的想法对丈夫说了。
黄光明说,既然这样,那就试一试吧,我决定男扮女装,陪你去一趟区政府。
到了第二天,黄光明要了妻子的衣裤,把自己打扮成了一个女人模样,因为他已经相当的瘦,又留了长发,特别是穿了一身女人衣服后,也确实看不出他是男的还是女的了。他和肖桂花以表姐妹相称,做了充分准备后,来到了区政府。
驻防区政府的部队都外出剿匪去了,只留了几个人坐守政府院子。肖桂花带着黄光明来到了区政府办公室,是一个叫张干事的戴眼镜的知识分子接待了他们。
肖桂花已认得他,她问道,张干事,我想就我丈夫的事情,来向政府问问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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