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阴恻恻地笑，笑得漪房毛骨悚然。那女子说道：“你骗我！那天赵王、王后、还有那些侍从都听到永巷里有人哭、有人叫，还有人在唱歌，那声音分明是夫人的！”

“不！那不是戚夫人的声音！那是我的！是我在哭，是我在叫。你是宫里的老人了，你应该知道永巷是什么地方。那天我被李平关在永巷里，那地方又黑又冷，他还吓我那里面有鬼。当时我害怕的要命，拼命拍门让他放我出去，没人理我，我就使劲的哭，拼命的喊救命。他们听到的哭声、叫声都来自我，至于歌声不过是好事都编造出来。”

漪房无畏地迎向那女子的目光，那女子盯着漪房好一阵子，眼中的神采逐渐淡去，手也渐渐松了。漪房轻轻吁了一口气，正暗自庆幸闯过一关。突然那女子伸手掐住她的脖子，又将她抵在墙上，歇斯里底地叫道：“你撒谎，撒谎！你害怕吕雉那个恶婆娘，你就说谎！夫人回来了！她回来了！她是不会放过吕鸠婆的，她变成了厉鬼了，哈哈…她来找吕雉报仇了，哈哈…你说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她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尖锐，怨恨使她的脸变得扭曲、变得狰狞。

看到她疯狂的举动，漪房心里阵阵发虚。不过事已至此，是死是活都要走到底，漪房把心一横说道：“不是的！我没有骗你！你也知道，放逐到掖庭的人除了死还没有人从这里走出去。为这事儿我已经贬到这里来了，我得在这做一辈子苦力。我为什么要骗你？为了取悦太后？这里是被人遗忘的地方，太后她能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吗？我这么做有意义吗？我真的不愿得罪你，连“掖庭三支花”都怕你，我若得罪了你，在掖庭不会有好日子过的。不过，从小我娘都教育我：不能说谎，不能昧着良心说假话！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我从始至终都没有见过戚夫人！”

仇恨已经让她失去了理智，她哪里听得进漪房的话，她疯狂地叫道：“你说，夫人回来了!回来了！你说呀！”

她的手越缩越紧，掐得漪房喘不过气来。“没有，我…没有…没有见过戚…戚夫人！”漪房用力掰着她的手，口中断断续续挤出这么一句话。

漪房的话更加激怒了那女子，她更加疯狂地大叫：“狗，狗，你这个吕雉的狗！”手上的劲一分一分加重，一点一点将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漪房提得与自己一般高。漪房拼命想掰开她的手，可积压在心里多年的仇恨一旦爆满，势必一发不可收拾，更何况她正当壮年，漪房还只是十二、三岁的孩子，身单力薄，哪里挣脱得开。

两人的争斗早已惊醒熟睡的人，大家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怔怔地看着。不知道是出于对那女子的惧怕，还是被眼前的一切吓呆了，看着拼命挣扎，渐渐虚脱的漪房，满屋的人竟没一人阻止。

渐渐地，漪房的脸已变成青紫色，眼神也变得涣散，恍忽中，漪房看见了父亲，看见了母亲，还有大哥和小弟，还有...还有那个白衣少年，他们冲了进来，拼命拉开那个疯女人，把她架了出去，她还拼命的挣扎，手舞足蹈地大叫。叫些什么漪房听不清楚，她只知道跌落下来了，轻飘飘的，好像正落在那白衣少年的怀里，他剑眉微蹙，看起来很忧心，漪房不想惹他担忧，努力地冲他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而后就没有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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