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赶慢赶,总算是赶在吕后和惠帝前面到了上林苑。上林苑周围禁卫森严,旌旗密布,禁军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将上林苑护卫如铁桶一般。虽然是刘恒的侍卫,但未得吕后的恩准楚易还是不能入内的,一到上林苑外就有禁军将他拦下,楚易只好在外面候着,看着搀着刘恒的漪房,楚易是一千个不放心,一万个不放心,死死得瞪着她却又无可奈何,气得直跺脚。
进了上林苑,满朝文武俱已到齐,见刘恒与稽粥到来,皆起身施礼,刘恒让稽粥居右席,自己在左侧坐下(汉朝尊右卑左)。不多时,吕后、惠帝、还有嫣儿乘辇到来,众人三叩九拜,唯稽粥与其下属高坐席上并不理会,吕后并不气恼,却关切地问起稽粥这几日是否习惯。见吕后谦卑,稽粥和他的下属愈发高高在上,尤以琐罗为甚,竟说游玩上林甚是无趣,不若汉匈双方来一场箭法比赛要有有趣得多。
琐罗不过是小小护卫,若非稽粥授意岂敢如此无理,匈奴人生于马背长于马背,个个精于骑箭,岂是汉人所能比的,提出射箭比赛分明是稽粥想借此立威侮辱汉朝,惠帝本待婉拒,不料吕后竟笑着允了。
按照稽粥的意思,一个小太监顶着个苹果站在了百步开外。那太监心下害怕,明知看不到,仍然忐忑不安得时不时瞟头上的苹果。琐罗手拿弓箭从稽粥身后走出,开弓搭箭,却不急于射出,箭头不对着苹果,却在那太监身上瞄来瞄去,吓得那太监腿肚子直打颤,差点没咧嘴大哭起来,琐罗轻蔑得笑笑,大喝一声:“站稳了!”箭似流星般窜出,贯过苹果深深地插进后面的箭牌。匈奴人高声喝彩,琐罗将弓往掖下一夹,得意得扬了扬眉毛,也不行礼,傲慢得往稽粥身后一站。
而那太监已吓得面无血色,腿巨烈得抖动着,待要走出却半天迈不出一步。两名禁军将他架下,裤下有滴滴答答水滴落下,箭牌下已是湿了一大片,匈奴人纵声狂笑,汉朝众人均觉无脸。
吕后强压怒气,“郦寄,你就代表我大汉应战吧!”
郦寄奉旨出列,只是刚才那太监已被吓得尿了裤子,还得别派一人去顶苹果。吕后凌厉的目光从众宫人身上扫过,见刚才那阵势,谁还敢去,万一一个不慎,就算不死也得躺个十天半月的。众人胆战心惊,生怕选上自己,皆低垂着头暗自祈祷。
这时,就听一女子道:“奴婢愿作靶!”那声音婉若黄莺轻啼百灵歌唱。刘恒的心突得一跳,只见漪房从稽粥身后从容走出,盈盈下拜请命。
吕后赞许得笑笑,起身道:“好,哀家允你了!”柳眉上扬,带有当年随高皇帝征战沙场时的雄风。
起身看看远处的那滩水渍,转首看向稽粥深施一礼道:“烦请稽粥太子让琐罗将军丈量百步另立箭牌。”
琐罗讥讽道:“我看不用了吧,一会儿也可为姑娘遮遮羞呀!啊!哈哈哈!”说完纵声大笑,众匈奴人尽皆捧腹大笑不止。
漪房强忍怒气,逼视着稽粥,不卑不亢道:“请稽粥太子让琐罗将军丈量百步另立箭牌!”
稽粥微微一愣,道:“太后,我看还是另外选派一名禁军出来吧!”
漪房上前一步,昂然道:“太子既然信不过奴婢,就请太子派一位您的下属去吧!”
漪房话一出口,刚才还放声大笑的匈奴人全部都闭了嘴。要知匈奴人敢提出射箭比赛就是因为汉人的箭法不如他们,现在让自己去给汉人做靶,那不是等于去送死吗?其实匈奴自来尚武,匈奴男子并不怕死,战死沙场是他们的荣耀,但若是死在这里未免有些窝囊,大家心里当然不愿意。
稽粥自然也不愿让自己的属下送死,看看那摊水渍,知道漪房是要与那滩污秽的水渍撇开关系,道:“好,我依你!”
漪房微微福了福,“谢稽粥太子!”
淡淡扫了一眼丈量距离的琐罗,漪房手捧锦帕走向郦寄:“早闻郦将军箭法如神,百步穿杨,今日就拜托将军了!”说着盈盈下拜,恭敬奉上。
郦寄微微一愣,道:“你信我?”
“信!”漪房答得笃定。
“好!”一声长啸,郦寄双手郑重得捧过锦帕。
刘恒暗暗心惊:这也太托大了!却又不敢出声,十指相交,紧紧相扣,青筋根根竖起。转首看见稽粥玩味得看着自己,刘恒故作轻松得笑笑,看向吕后,她优雅的笑着,手却紧紧按着惠帝;惠帝紧抿着双唇,担忧得看着漪房,眼里蕴着泪;而嫣儿还不明白,一脸笑靥翘首等候。
却不料后面的事更是出乎意料,郦寄手捧锦帕踏上殿阶,步伐沉重而踏实,行至稽粥面前,断然止步,呈上锦帕,“请稽粥太子查验!”殿阶下,漪房含笑而立看着稽粥。
刘恒暗暗摇头:这两人非要惹怒稽粥不可吗?
稽粥盯着郦寄,黝黑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半晌,齿缝里蹦出两字:“我信!”
漪房嫣然一笑,绚烂夺目,手捧苹果转身昂然走向箭牌。微风中她发丝轻扬,衣袂飘飞如临凡的仙子;坚定的神情,决绝的目光又如赴死的勇士;她轻盈的步伐,绚丽的笑脸刺痛了刘恒的心,也刺痛了在场所有大汉男子的心,还刺痛了那高高在上的吕太后,紧按惠帝的手渐渐松了,松了,面色却越来越凝重。
行至箭牌前,转身,稳稳得将苹果放至头顶,手臂呈一字打开,昂然而立,没有丝毫犹豫。嫣儿这才意识到要发生什么事情,陡然站起:“漪…”嘴已被金兰紧紧捂住,金兰无奈得摇摇头,示意她禁声,大力将她按下,不无担忧得望着漪房,手已湿了一片。
郦寄叩拜行礼,神情庄重得用锦帕蒙上双眼,缓缓转身,转至面向漪房处却并未停下,继续得转,越转越快,快得让人看不清他是如何搭弓射箭,只听“嗖”得一声,箭似流星般飞出,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嫣儿呀得叫出声,陡然站起,脸色惨白一片。
注:上林苑――汉朝的皇家园林,皇家狩猎之处,有不少珍奇异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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