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房喜上眉梢，快步奔回：“奴婢窦漪房奉稽粥太子之命特来探望代王！”
“进来吧。”声音弱弱得从里间传出，漪房喜不自禁，楚易颇有不甘却也不得不让开，漪房向楚易略一施礼快步奔向里间。
刘恒躺在榻上，脸上的青紫褪了不少，唇上的青紫在苍白的脸映衬下更加触目。见漪房进来，挣扎着起来，枕着靠垫靠在榻沿的雕栏上挤出一抹虚弱的笑容，漪房一阵难受，下跪磕拜。
“起来吧！”命人备了席子让漪房坐下。
宫女、太监进进出出的忙碌着，房内飘着清清淡淡的药味。坐在他的右侧，看着他憔悴的面容恍然出神，明明是千般担忧万般挂牵，相对之时竟是默默无言。沉吟良久方才开口：“代王好些了么？”
“方才太医施了针，轻松了许多。”刘恒脸上带着淡淡得笑。
“代王所患何症？如何这般吓人？”终于还是问出了心里已久的疑问，紧张得看着他，等待着回答。
刘恒淡淡一笑，并未回答，漪房有些失望，心里沉沉的，总觉得这事不那么简单。
“大王不是生病是中毒！”如一记炸雷在漪房耳边响起，抬着盯着不知何时托着药碗到来榻前的这人，刘恒的喝斥清晰入耳，应正了他的所言非虚。
转头迎向刘恒：“真的？”他的目光明显有些闪躲。
“为什么要瞒我？”眼里已有泪光闪闪。
“说也无用！这毒非中原之物。”
“非中原之物！”盯着那送药之人，漪房干涩道：“那稽粥让我送来的…”手已微微有些颤抖。
“解药！”他无意再说其他，端着药碗上前几步：“大王该用药了！”
漪房低着头看着垂挂在腰畔的丝络，唇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十指交叠着绞了绞了，猛然起身，神色决绝地端过药碗饮了一大口，刘恒大惊，半撑起身体想去拉她的手，却还是迟了。
端着药碗，调羹在碗内缓慢地搅着，雾气袅袅，轻缓地说道：“这药还有些烫，还是凉些再喝！”声音镇定自若。
知漪房是在拖时间，验那药里是否有毒，心里波涛翻滚，紧紧捏着被角，因用力关节处发出轻微的声响。
慢慢得搅着已有一柱香时间，漪房依旧好好地坐着，方才苍白的唇已恢复了血色，那药是没有毒的。轻浅得笑着：“奴婢侍候代王服药吧！”一勺一勺喂入刘恒嘴里，碗里的热气已隐得分毫不见，药却还是温温的，不知是药的余热还是漪房的体温？
送走漪房，屏退左右，刘恒歪在榻在休息，轻轻的脚步由远及近，睁眼看见方才送药之人：“宋昌，去而复返所为何事？”
“臣听说这位窦姑娘是大王从掖庭救出来的。”
“说不上救，只是当时织室紧缺人手，本王只是给太后提了个建议。”
“可是窦姑娘却因此从掖庭进入织室，扶摇直上成了织室掌室，不久又调任太后的贴身宫女，这是多少人一辈子求都求不来的，大王一句话就改变她的一生，大王对她的恩德实在非浅。”
刘恒打量了宋昌一眼：“你到底想说什么？”
宋昌一揖，道：“臣以为我们应该和窦姑娘建立更加牢固的关系。”
“你是想从她那里探听宫里的消息。”
“大王，臣听说了窦姑娘在上林苑的事，她确是一位有胆有识的姑娘，假以时日她一定会成为吕太后身边炙手可热的人物。她今日冒险为大王尝药，可见她对大王的恩德是记在以上的，我们借机好好的笼络于她，日后朝廷有什么动静，我们也能有所准备呀。”
“宋大夫想得也太好了！”楚易疾步走了进来：“这事若换成其他人或有可能，大王虽对她有恩，窦漪房却绝非知恩图报之人，只怕是消息没有探听到，却被她将我们全都卖给了吕太后，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刘恒剑眉微蹙，宋昌道：“我看她不像那种人，今天她冒险为大王尝药，若是药里有毒，她可是有生命危险的。”
楚易轻蔑一笑：“大王所中之毒源自西域，我看这次大王中毒就是她和稽粥搞的鬼，又是送药，又是尝药，分明是演戏给大王看。”
宋昌摇摇头：“不可能，绝对不会是稽粥下的毒！我大汉和匈奴素有嫌隙，稽粥若要谋害大王，自然是深谋远虑，筹划周详，什么毒药不能用，干嘛要用西域的毒药？这不等于告诉大家是谁在下毒吗？况且现在稽粥身在长安，匈奴再强大，亦是鞭长莫及，他此时谋害大王不是自寻死路吗？”
刘恒连连点头：“甚是有理！”
楚易却道：“只怕是色令智昏糊涂了，吕太后派窦漪房侍候稽粥不就是这个意思吗？我看太后的目的倒是达到了。”
“放肆！你胡说什么！”刘恒双目一横，喝斥道。
晋安悄悄拉拉楚易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再说，楚易伸手拂开，道：“臣可不是乱说，今天稽粥从上林苑回来就来探视过大王，而且还是和窦漪房携手同来，这事儿代王府上上下下都是瞧见的，大王若是不信，随便传人前来查问。”
“你…你…”刘恒半撑起身体，指着楚易的手巨烈得颤抖着，但觉胸口一紧，气血上涌，哇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骇得晋安急忙奔过，扶起瘫软在榻沿的刘恒，楚易本是想借着这事儿让刘恒对窦漪房死心，却不料刘恒反映如此之大，一时也怔在了那里。晋安一边用巾帕擦拭刘恒唇边的鲜血，一边絮絮叨叨地责怪楚易多嘴，楚易暗自后悔。
晋安不说还好，他这一说，刘恒知道楚易所说非虚，痛椎心刺骨般袭来，用力甩开晋安，大声喝道：“出去！出去！全都给我出去！”
见刘恒震怒如斯，晋安与楚易都退了出去，唯有宋昌站着不动。刘恒怒道：“你没听见本王的话的吗？”
宋昌一揖，不紧不慢道：“臣不能退，臣有话还未说！”
“说！”刘恒咬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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