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太后看着榻上熟睡的漪房,转头问刘恒:“大王可以告诉哀家这是怎么回事吗?”
刘恒跪地请罪。
“大王不要告诉哀家不知道怎么回事?”
“儿臣…儿臣确实不知,儿臣…”
“不知!不知!这是怎么回事?”漪房的衣衫劈头盖脸而来,刘恒羞愧难当,伏身告罪,不敢抬头。
“为了一个女子,竟然将自己弟弟打昏,你怎么如此丧心病狂?”
刘恒惊诧莫名,抬头问道:“母亲您在说什么?儿臣怎么听不明白?”
“闭嘴!”薄太后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林运!林运!”
林运闻讯而来,薄太后指着刘恒道:“把这个逆子给哀家拖下去,家规侍候!”
“太后,这…这不妥吧!”
“怎么?你还要替他说情吗?”
“不是,奴才是觉得事有蹊跷。太后您瞧,这么大动静,窦漪房居然一直熟睡未醒,这…这不大对劲呀。”
经林运一提醒,薄太后与刘恒才觉得事有不对,细查之下才发现漪房竟是被人点了昏睡穴。
林运道:“此事恐怕是有人要陷害大王,离间大王与皇上还有赵王。以奴才愚见,此事不可声张,就当没发生过,段段不可传到皇上耳中。”
“赵王被恒儿打昏在这丫头门外,他岂能不告诉皇上?”
“赵王正是为了这丫头而来,只要他得偿所愿,自然不会将此事捅出来。一个藩王深夜出现在宫女房中,还与人争风吃醋发生争斗,传出去赵王脸上也挂不住呀。”
听到母亲和林运商量着要把漪房送给赵王,刘恒心下着慌:“母亲!”
薄太后看到儿子张惶的样子,立时明白了刘恒的意图:“怎么?舍不得?舍不得也要送!”薄太后少有的坚决。
“可是吕太后才训斥赵王贪恋美色,这时候再把漪房送给他,怕是不妥吧。”刘恒猜度着小心翼翼地说出理由。
“嘿嘿…”薄太后冷笑,“我的儿呀,真是长进不少,懂得用吕太后来跟哀家说事了!”怒冲冲拂袖而去。
这样总能顺顺利利留在代国了!虽然在昏睡中就被悄悄送回了房间,可在王宫这种地方越是这种事越无法隐瞒,漪房很快知道了事情经过,她知道自己不会去赵国了。
手托香腮跪坐在几案前,一想到能留下就忍不住笑出声来。为什么高兴?是因为刘恒?这是漪房最不愿承认的。“是为了哥哥,只要自己能留在代国,哥哥就不会有事!”漪房在心里一遍一遍对自己说,似乎是在说服自己。
门“哐啷”一声被人大力推开,“窦漪房!”穿透力极强的尖细声将漪房从思绪中拉回,“林公公!”林运带着两个太监出现在漪房房里,漪房慌忙起身行礼。
“代王有令:宫婢窦漪房从即日侍候赵王,此后汝即为赵王之人,一概言行与代王无涉!”林运高声宣令。
“什么?”漪房只觉得天眩地转险些昏厥过去。
即便是这样你也不要我!刘恒,你在羞辱我,我不会放过你,不会放过你的!漪房恨得咬牙切齿。
两名太监强行架起瘫坐在地上的漪房,漪房失了魂魄般被两人连拉带扯出了房门,被他们架着一路往赵王居处而去。
直到那一抹白色在眼前闪过,漪房一颤,眼睛直怔怔地跟着那抹白色飘过。
他站在太后寝宫前不安的搓着手,不时向慈恩殿外眺望着,身后的目光似乎灼烧了他的背脊,他突地转身对上她的目光。“我恨你!”她笑着轻轻丢下这句话被人带离,眼里的浓浓恨意和怨毒灼痛了刘恒的心。
看着她单薄而又倔强挺立的背脊,想起在观津时也是这个单薄的背脊倔强的撑起了一家人的生存;看着她孤独悲凉的背影,想起她在长安宫中险象环生的一步一步,跨过这个陷阱又跌进那个圈套,跌跌撞撞在鬼门关转了几个来回,依然转不出了阴谋的圈。
想到这些刘恒有些鼻子发酸,他几乎冲上去抱住她!抱住她!一直抱住她!可他知道自己不能,他压制着心里的汹涌,看着她的身影在眼前模糊。
“国相!国舅!”漪房被太监拽着退至一旁,林运谦恭的神色说明了一切--这两人的身份非比寻常。
“林公公,这是……”两人微一拱手,见林运带着两名太监架着一个失魂落魄的宫女匆匆而行,不禁有些奇怪。
“这是代王送给赵王的!”林运笑着回道。
那人的目光扫过漪房,漪房禁不住打了寒战。略一迟疑,漪房抬眼迎上:那是一个年过五十的老人,须发皆白,精神却极是硬朗,他微笑着,像个慈祥的老人,目光却是犀利的可怕。紧随其后之人三十余岁,一身戎装,气宇轩昂,目光炯炯。这个人,漪房是认得的,他是薄太后的弟弟—薄昭,现任代国的车骑将军,掌管着代国的兵马大权。
那个人应该是刘敬吧,漪房从林运对他的称呼判断着,他的外貌和张释卿介绍的刘敬十分相似。
两人似乎有急事,略略停了停就匆匆进了慈恩殿。
漪房看着刘敬的背影涩然一笑:原以为他是自己在代国最大的对手,想不到见到他时竟是离开代国之日。其实这样也挺好,‘一言而定天下,一言而安天下’,我怎么会是他的对手,早晚都是死,早死,我们一家人还可以早点在地下团聚了,只是小弟不知道怎么样了?想到安国,漪房不禁悲从中来,眼泪扑哧扑哧往下掉:没了哥哥、姐姐,你过得怎么样?有没有饭吃?有没有衣穿?哥哥、姐姐再也不能照顾你了,你要…漪房看了一眼路旁的野草,即使是千人踩万人踏依然倔强生长。
拔起一根野草,喃喃道:“以后你就要像这草一样,无论在什么地方什么环境都要好好活下去!”
赵王的居处越来越近,漪房几乎已经看到刘友翘首的身影,漪房心知前往赵国之日就是哥哥与自己毙命之时,心里愈发悲凉。会死在哪里?怎么死?最好是鸠死,就死在刘恒面前,我要他看着我死,我要他记住有一个女人是怎么被他一步一步逼死的?漪房失态地笑着,笑声中殊无欢娱,架着她的太监有些悚然:“你…笑什么?”
“你猜呢!”嘴角上弯,媚眼飞扬,两名太监不禁有些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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