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胭脂调配极为不易,待到隆冬时节梅花最盛时采摘梅花,去蕊留瓣。梅花百种,独胭脂梅合适,进贡太后的胭脂更是马虎不得,别看都是嫣红的,放在一起就发现颜色深浅各不相同,因此要一瓣一瓣的挑,一瓣一瓣的选,选择最艳的红色的留下,所选梅瓣颜色必须完全相同,浓了或是淡了对胭脂的颜色都有影响。
将花与新采的梅枝上的雪一起放入玉臼,用玉杵捣碎,再用细纱过滤,留下原汁,捣汁时要放点明矾,着色才好,不会浮色,色泽更为鲜艳柔和。最后取上等的蚕丝棉,剪成小小的方块或圆块,叠成五六成置于胭脂瓮中浸泡十多日,让丝棉上裹上一层厚汁,取出放于窗纸后晒干,万不可让阳光直晒或用火烤,这样就变色了。
漪房教得仔细,胭红学得认真。授课完毕,胭红已傻了眼,这一番下来得费多少功夫:“要采多少胭脂梅方才够用?”她试探着问。
“三四百斤吧。”
“这么多!”胭红眼睛瞪得溜圆。
“三四百斤挑出能用的不过一二十斤,多吗?”漪房不屑地笑,“夫人不是说献给太后的务须精益求精吗?”
胭红讪讪地笑,告辞离去,临去时她要去了漪房正在调制的梅脂,重新制作需要太长的时间,她急不可待抓住吕太后的心。
漪房亲送到府门,扶了她上车,恭顺谦和,做得完美。
“娘娘,她真会帮我们救出大王吗?”
“她还会再来。”漪房淡笑着答非所问。
宫里的胭脂梅是不能摘的,只能去长安附近的种梅人家采摘。种梅人家都盼着结果后能卖些钱补贴家用,这一番采摘下来难有收成。大量的人力、物力换取的只是太后的欢娱和百姓的怨恨,这怨恨压在心里不能宣泄,会发醇会膨胀,最后……漪房看着马车消失的方向笑容由谦和转为得意,带着不可抑制的兴奋和淡淡的悲悯。
漪房一直都是淡然的,从未见过她如此,芍药疑惑。
果然,胭红又来了,却来得太快,就在当天晚上。丝棉还要在胭脂瓮中浸泡十余日,她不应该这么快就发现。漪房想着随芍药移步偏门,胭红披了件黑色斗篷紧张地四下张望,送她来的车夫挺直背怪异地坐着,帽沿极低。主子站着,仆从坐着,漪房不禁多看了几眼,看到他不经意间露出的官靴,漪房了解地笑,将他们迎入。
挥退左右,只留下芍药,笑道:“吕将军这身装束……”
吕碌摘下斗笠:“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请坐!”宾主相对而坐,芍药奉上香茗,漪房端起茶碗:“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可以为将军效劳?”
“素闻晋阳有‘小长安’之称,代国多西域奇宝,初时还不信,这回可是长了见识,连小小的胭脂娘娘都这般讲究。”
“将军取笑了!”
“由衷之言,绝非取笑!听说西域有样秘宝,不知道娘娘……”吕碌盯着芍药思忖着说道。
漪房瞟了一眼芍药,道:“芍药是我心腹,有话将军不妨直说!”
吕碌身子前探,压低声音说道:“我听说西域有一秘方,能让女子不育……”
漪房笑笑:“有种方子?漪房不曾听说。”
“如果娘娘能帮我搞到这个方子,不论娘娘有什么心愿,我定帮您达成。”
漪房狂喜:“当真?”如此一来,刘恒有救了。
“我保令兄性命无虞!”
哥哥,由始至终都没想到哥哥,压在心底的痛浮上心头,痛得漪房蹙了眉:“不论什么时候?”
“不论什么时候!”
“好!我还要刘恒完好如初的返回代国。”
“为什么?”吕碌直起身子,警惕地看着她。
“将军有所不知,王后恨我夺了代王的宠爱,处心积虑要置我于死地,代王在还罢,现代王留京,王后又岂能放过漪房。”嘴角微扬,“吕将军也不愿意代国就此落入审家手中吧。”
吕碌一向看不起只会谄媚没有本事的审食其,可吕后对他的宠爱信任更甚过吕家的子侄。一心将取刘氏而代之的吕碌,可不愿看到审食其通过代国世子掌握代国成为他的心腹大患。沉吟片刻:“这事我尽力而为,太后对刘恒忌讳得很,不好办呀。”
“太后对将军青睐有加,只要将军略微周旋,定能成功。漪房一介贫女,没有雄心壮志,只求平安一生,荣华一世,望将军助我脱难,大恩大德,没牙难忘!”说着将一箱金子推到吕碌面前。
送他们出府时,漪房取出一个青花细瓷坛交给胭红。“这是……”
“枫露!采摘金秋时节最红的枫叶取汁,和清晨枫叶上的露珠调和而成。梅脂的颜色较暗,蘸取枫露使其鲜艳而不夸张,如果能将枫露封于地下一段时间就更好了,封存时间越久,效果就会越好。这是我去岁才制的枫露,夫人将就着用吧。”
胭红微微一怔:“你白日没有给我说这些,就是要留着提条件吧?”
“夫人真是聪慧,漪房实有太多无奈,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既然吕将军了了漪房的心愿,漪房再藏着掖着就太不识时务了。”
看着马车消失在夜幕中,漪房长长吐了一口气,当晚晋安就快马加鞭赶回代国。
出差去了,才回来,一周都没有更新了,赶快来更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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