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金宫。
“莫念楚,你说我私自让雪狼带那个人出宫去找丫头,她知道了会不会怪我?”
殿外的某个亭子里,一弦悠闲晒着太阳,一边跟坐在对面的莫念楚唠嗑。昨日她见轩辕祁一副很痛苦的模样,心下一个不忍,就提点他一下,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呢!一天过去了,轩辕祁没有回宫,就连雪狼也没有回来。
“浪费时间。”念楚冷淡的吐出几个字,便不再感兴趣。他和轩辕祁之间,有些事,只能沉淀在水底,要是浮现出来,对谁都没有好处。以赵千容冰冷的性格,轩辕祁在她那里不是心伤透了,就是人破相了。最重要的一点,她和端木祈两人情投意合,怎么可能好端端的就被他几句话给破坏了呢?
“你说什么?!”一弦扬声一问。
念楚一走神,再看兰息的时候,她正一脸阴狠的盯着他看,不过她那样子,在他面前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只除了可爱。
“我是说,怪不怪你她都知道了,看到那只狼,除了你还有谁?这不是浪费时间么?”念楚理所当然的说道,完全不顾兰息龇牙咧嘴要找他算账的模样。
“说的也是。不管了。”一弦见莫念楚说的有理,表情一转,伸手打了个哈欠。一抬眼,却见那匹白狼正向着她狂奔而来。
“咦?你回来了,他人呢?”一弦摸着上蹿下跳的雪狼的脑袋,一脸疑惑。
只见雪狼使劲蹭着一弦的手心,“呜呜”叫了两声,像撒娇一样。随后好像听懂了一弦问的话一样,摇了摇头。
“他走了?”一弦惊诧。
雪狼复又点了点头。
莫念楚在边上看着这一人一狼交流的无比畅通,嘴角扬起,浅笑一直浮现在脸上。
“莫念楚,你说他去哪儿了?”一弦忽然转过头来问。
念楚一愣,心思微动。
以他对轩辕祁的了解,此番遭到赵千容毫不留情的拒绝,必然是去寻找她的软肋去了,只要捏住人的软肋,就算是不情愿,也由不得她了。不过,除了端木祈,他还想不出来赵千容的底线到底在哪里。所以,现在,轩辕祁应该只是单纯的离开了吧?或者在某些方面对端木祈做出私下的攻击?
“想到什么了没有?”一弦见莫念楚沉思那么久都不说一句话,不由催促。
“应该回大名了吧。”某人漫不经心的说。只要属于他的人好端端的在眼前,其他人的好坏,与他何干?
“哦。”一弦伸手招来边上的一个侍卫,让他带走了雪狼,然后回过头来非常认真的看着莫念楚。
“女人,你干嘛?”念楚一时之间被兰息正经的样子给逗乐了,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宠溺的问。
“莫念楚,朕有话问你。”一弦如是说。
意外了。兰息在他面前还从来没有自称过“朕”呢。“好,陛下请问。”念楚尽量让自己的表情配合她严肃起来,放在她脸上的手也拿了下来。
“你愿意此生留在这圣金宫,永远陪在朕身边吗?”
一弦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念楚脸上的表情是真的变严肃了。他从来没想过她会这么问,在一起这么久,他不是没考虑过类似的问题,只是她现在是息国的王,他不能这么草率。但是,他想的是娶她,真的从来没有想过陪她留在这圣金宫,这也是这么长时间这个问题一直被忽略的原因。
见念楚沉默,一弦眼神稍微暗了一点,再次问道:“你愿意吗?”
“小家伙,是不是等不及要嫁我了?”莫念楚避重就轻,复又变回了那一副邪魅的样子。
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一弦苦涩的笑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到正常的状态:“呀,不会当真了吧?我开玩笑的。”
见到兰息的反应,念楚心下动容,却也还是没有下定决心。眼眸一转,就当作开玩笑了。
“小家伙,要不我们去看看千容那边怎么样了?”
“不了,我还有事要处理,在宫里嫌闷你就一个人去吧。守卫不会拦你的。”一弦笑的牵强,说完之后,到底还是留下念楚一个人走了。
看着一弦远走的背影,念楚低声自语:“兰息,我还有些事没有处理完,等处理好了,自然愿意留在这圣金宫,永远陪在你身边。”
城南,郊外。
夕阳西下,霞光万丈,似碎金子一般倾泻在整个庭院当中。庭院里,千容安详的坐在长廊中看着夕阳,浑身散发着暖洋洋的气息。
事实上,她之所以能这么悠闲,全都拜肚子里的宝贝所赐,她本身对这次的怀孕事件表示彻底的无奈,她绝对比国家级保护动物还来的尊贵,什么事都不做,甚至连大声说话都会被制止,说什么动了胎气,走一步都有人扶,去哪里都有人陪,就连如厕,也不例外,更别说自己动手做什么事了。
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端木祈亲自交代的,偏偏铃儿那群人又对这种事言听计从,所以,她很无奈,真的很无奈。
“小姐,太阳落山了,小心着凉动了胎气,还是回屋里去吧。”何醉在千容身边,伸出一只手扶着千容,小心的很。
“何醉,怎么连你也这样?”千容看着身边的人,有些难以置信,在小楼,通常情况下何醉是最忙的,因为要处理各种各样的情报,甚至有时候还需要她亲自去部署任务,根本没时间悠闲的跟她在这边打牙祭。
“小姐,你现在可是比什么都重要呢?”何醉笑笑,并不多解释。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暗处里,一个白色的身影悄然出现,不过脸上却戴着半片面具。
公子,这样的女人除了自己爱上了,哪里是你动动心思就能得到手的呢?恕言静,不能再帮你了。
转身,准备像来时一样悄然离去,却不想,竟然与一个人面对面碰个正着。
“言姑娘,我家小姐有请。”何醉脸上带着格式化的笑容,对对面的女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言静有些意外,刚刚她明明看到这个人和赵千容一起离开的,不想现在,竟然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她身后。那么,她在这里多长时间,她们都知道了。
藏起脸上的讶异之色,言静一言不发的跟在何醉身后,穿过回廊,来到千容的房间里。
“言姑娘,请坐。”进门之后,屏风后面传来平静的声音,并不似传说中的那么冷。
“多谢。”言静也不客气,直接在屏风外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何醉给言静沏了杯茶,随侍在屏风外侧。
说实话,第一次见到言静是什么时候,千容已经没有印象了,不过,在断情崖底的那一次,她倒是觉得她其实也是个很冷的人。只不过她的冷,只限于将自己完全的包裹起来,让人轻易不敢接近。
“何醉,去看看白然回来没有。”
“是,小姐。”何醉有些奇怪,不明白千容为什么支开她独自面对言静。要知道,言静可是唯一一个跟着轩辕祁的人呢,说不定就会有什么计谋。
何醉走后,屏风后的千容从床上坐了起来,像拉铝合金门窗一样,拉开了屏风。
听闻白然,言静就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又想帮她治疗脸上的伤疤了。不由眉头一皱:“容姑娘要是为了言静脸上的疤痕,就不劳您费心了。”说完,竟然打算起身离去。
“是为了端木景吧?”千容看着言静将要离去的身影说道。
身形一震,言静复又回头看着千容:“容姑娘找我来,究竟所为何事?”
“言姑娘这么紧张,又是为了谁呢?”千容仍旧不紧不慢。似乎真的怕动了胎气。
“姑娘若是无事,恕言静告辞。”赵千容这女人当真厉害,只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将她的底探究的清清楚楚,叫她无所遁形。而她现在还看不透她叫她来,甚至单独见她,究竟是为了什么。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说废话了。请教言姑娘,九公子现在何处?”自那日来府里找过她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竟然连何醉也没有查到他去了什么地方。本来,他不来纠缠她是好事,可是偏偏,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总感觉他会在背后做出什么对她不利的举动出来。
“容姑娘不是不屑公子的追求么?何必多此一问呢?”
“因为在千容看来,言姑娘也算得上千容的半个嫂嫂,既然是自家人,还是实诚一些的好,否则的话,万一发生个什么事,后悔可就晚了。”
“言静无知,听不懂姑娘在说什么。”
“是吗?既然这样,就不勉强嫂嫂了。千容有孕在身,恕不远送。”千容说完,难得嘴角浮出一丝笑意,伸手拉过屏风,闭目养神。
然,外面的言静却是顿住了脚步。
她说过,她不会再帮公子了。可是为什么面对容姑娘的责问,她什么话都不想透露?还有,容姑娘明明知道她跟端木景之间有问题,却还是镇定自若的叫她嫂嫂?真是可怕的女人,却偏生让她生出臣服的念想。
“他说,他去找传说中的冷情公子去了。”终于,她还是告诉了她。
说完之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恰好遇到前来的何醉和白然,匆匆点了下头,迅速离去。
“小姐,她走了。”何醉看了一眼言静的背影,回到房间里说道。
“何醉,小楼留守人员还有多少?”千容忽然严肃的问。
白然和何醉相视一眼,有些莫名其妙。眼下除了小姐有身孕,不是没什么大事发生了么?为什么感觉小姐很着急的样子?
“天字一组,玄字二组三组,情报组三分之一成员在外,其他都留守在小楼。小姐,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事,随便问问。”千容忽然又放松下来,神情不再严肃。
“小姐,真的没事?”何醉不放心的又问了一句,好好的怎么感觉不对劲?
“真的没事。”千容强调。
“那就好。”何醉一下子坐到了屏风外的椅子上,松了口气。
“小姐,在您有身孕期间,请注意别让情绪有太大起伏。”一直站在边上的白然忽然来了这么一句,比刚刚千容的表情还要严肃。
千容在屏风内耸耸肩,翻了个白眼。这个端木祈干的好事,她联人生自由都没有了。
夜幕渐渐降临,晚霞的最后一丝光彩,渐渐坠落到沙漠的另一边。
“姑爷,念楚公子来了。”端木祈正在院子里捣鼓着什么,铃儿忽然走过来说道。
三少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跟着铃儿去了正厅。貌似这些天他家的访客增多了啊?
“哎呀,端木兄,好久不见啊!”莫念楚一见端木祈就在那边假客气。
“真是好久不见啊,莫兄。今晚怎么舍得从美人帐下出来啊?哈哈!”端木祈不愧是风流三少,讲起话来还真不是盖的。
“当然是为了看看我那有身孕的妹妹了!”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客套了半天,直到铃儿上了茶之后又退了下去。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客厅只剩下他们俩人的时候,端木祈恢复了正经。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那个花盗祝容,是不是没有再回来这里?”莫念楚也不含糊,直奔主题。
“没有,连上次的报酬都没有拿。”这一提起来,三少也觉得奇怪,不过因为事情解决了,所以就没放在心上。莫念楚再次提起,看来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问过兰息,她说只要她回来,这个祝容就一定会在圣金宫,不过她一走,他也就不见踪迹了。”
“所以呢?你一定是查到什么才来找我的吧?”三少眉毛一扬,挑衅的看着莫念楚。
“没错,在云国他离开的时候,我曾经让人跟着他。然后,就在他要回到漠北的时候,被另外一个人带走了。”邪美念楚,总是一副邪魅的样子,叫人猜不透,却又高深莫测。
“谁?”三少追问。
“猜猜看。”在这紧要关头,某美男很邪恶的卖起了关子。
三少耸耸肩,不以为意。不过,说到莫念楚今晚来的目的,无非是跟他或者千容有关,要不然,这厮是不会浪费时间从美人帐下出来的。既然是跟他或者千容有关系的,眼下,最令人烦心的,也就只有那个大名的九公子了。可是,他又不明白了,这轩辕祁跟祝容搞到一块去,又跟他有什么关系?
“是他吗?”三少有点不敢相信,因为他实在想不到,轩辕祁能叫祝容干什么。
“猜对了。就是他。”念楚一手放下杯子,凑近三少,坚定的说道。
“还有呢?”三少目不转睛的看着念楚,一本正经。
“没了!”念楚忽的一退后,靠在了椅子上,闭目养神。
“我说,你这是耍我玩呢吧?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三少见念楚那副清闲的模样,有点气愤。浪费他在他家娘子身边的时间,真是!
“我这不是怕万一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也好做个准备嘛!客气,不需要感谢我!再会!”莫念楚明明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却偏生装的跟真的一样。一抬头,见端木祈脸色都已经变了,连忙打哈哈,什么话都不说,一溜烟跑了。笑话,他今天来就是为了透透气,谁让宫里那个女人一个人不知道在忙什么国家大事不理他呢?所以他只好出来祸害人了!
“多、谢!不、送!”三少见到莫念楚迅速离去的背影,咬牙切齿。他吃饱了撑的才规规矩矩的坐这让这厮消遣!
城里,念楚也是一个人在大街上闲晃,他在考虑那天兰息说的话。她想让他留在圣金宫。从某种意义上讲,他毕竟是大名的皇子,这么一来,岂不是要冠上和亲的名声?
曾经,他也以为,皇城中央的那把龙椅一定是他的囊中物,甚至在暗地里跟轩辕祁较劲了很久,如果不是在最后千容那关出了差错的话,说不定就成功了。不过,也是因为赵千容的差错,才让他找了五年的兰息终于浮出水面。
那么现在,他也不再纠结那些事了。或者端木祈说的没错,自由的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不知道神游了多久,等到清醒过来的时候,不知不觉的又走到了圣金宫门前。抬头仰望这十三座宫殿,这个宫里唯一的主人,是他的女人,只要他点一下头,或许,这里以后就是他的地方了。
“公子,陛下久候多时了。”身边忽然传来兰息身边那个女侍卫的声音,念楚一抬头,果然晴子就在眼前,在她的身后,是身披一件白色风衣的兰息。此时,她正看着他,微笑。
星空,那么美。以至于一不小心就迷蒙了他的视线。前方,那个女人正一步一步向他走来,仍旧带着唯美的微笑,似乎将他内心的邪恶全都洗去,纯净如初。
然后,她在他面前停下,仰起头,踮着脚尖碰了一下他的唇,在他耳边轻声说:“我等你。”
灿烂的星空下,他才知道,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抱紧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