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正在行进中,这个时候莫非要跳下马跪在地上来个三跪九叩?颜离赶紧瞅了瞅李世民,李世民颇为奇怪,冲颜离挤挤眼笑问道:“小颜大人,为何不向陛下行礼,反而做此怪相?”颜离明白,自己与李世民私下如何称呼都可,但也要分场合,与一国王子称兄道弟可不是小事情。.想到这里,便在马上深施一礼道:“回秦王殿下话,小子见识浅陋,更无缘得见天颜,因此不知该如何行礼才好。”
“哈哈哈——”李渊一家都大笑起来,甚是开心。李渊对李世民道:“二郎说这小家伙是谦谦君子,果有一颗赤子之心哪,罢了,现在也算军中,一切从简,行个军礼就是。”颜离赶忙又深施一礼拱手道:“多谢陛下宽宏。”
“唔,”李渊仔细地打量着颜离,十四五岁,清秀的脸庞,虽是上过战场,眉宇间仍显得稚气未脱,见颜离也瞪着黑漆漆骨碌碌的眼珠望着他,不知为何突然心情大好起来。此次出征李世民在窦建德倾兵来犯得情况下,竟然以劣势兵马平定大局,让李渊心中五味杂陈,这个儿子太能干了,越是能干,越不能让他当太子,还是李建成这样的放心些。而且李世民现在军中声望甚高,听军中之人密报道,李世民居然答应修建什么英雄纪念碑,哼,这一招可妙得紧哪。
李建成眼中隐晦的嫉妒和戒备他岂会看不清楚,却是不动声色,再看看旁边正盯着颜离打量的三儿子李元吉,更是头疼。一个长子,一个立功大,你什么都不是,整天与太子掺和在一起做什么?兄弟情深?放屁。三个儿子就没一个让人省心。李渊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再去看颜离,竟不自觉有一种亲近的感觉,朕的儿子都能干,唯独缺一颗赤子之心哪。
“好看吗?”李渊笑问道。“不好看,”颜离脱口而出,将自己和李世民吓出一身冷汗。“大胆,”李建成杀气四溢的望着颜离,“窥视龙颜已是失礼之至,如今又敢说出如此诛心之话,左右,给孤拿下,打入死牢。”身边护卫迟疑地望了李渊一眼,没有行动。李建成正要发作,颜离这才反应过来,跳下马来,诚惶诚恐地跪在李渊马前,拜道:“小臣冒犯陛下,罪该万死。”场面一片寂静,后面的长孙无忌等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何事,但心里的担忧却是更盛。李靖一边安抚有些骚动地大军,一边对丈二摸不着头脑的房玄龄等人问道:“几位大人,这——”高士廉深吸口气,抚须轻言道:“静观其变,此时我等并无插手余地。”房玄龄等人也无奈地点点头。
李世民也赶紧跳下马来,正欲解释,不想李渊含笑止住了他,不动声色地瞅了瞅李建成遮掩不住的得意之色,心中一片腻烦。“汝跪在这儿,岂不挡住大军前进道路了。”又深深看一眼李世民道,“还不快让你这‘贤弟’上马。”李世民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连忙跪下道:“儿臣并非有意隐瞒父皇,只是觉得此不过是小事,因此——”李渊锐利的锋芒直视李世民,道:“呵呵,无妨无妨,军中不同于他处,大可不拘小节,呵呵,军中纪念碑之事,朕也觉得很好嘛,呵呵。”纪念碑?若说李世民刚才心中还有些底的话,现在却是汗流浃背,一时间感到万念俱空,竟不知该如何解释。
“好了,起来吧。还不速速上马,在这儿跪着像什么样子。”李渊放缓了口吻说道。颜离犹豫了一下,赶紧从地上起来,与李世民相视一眼,躬身称是,又坐回了战马上。自始自终,李元吉都骑在马上,默不作声,只是眼神在几人间扫来扫去,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房玄龄等人见颜离刚跪下,李世民又紧跟着跪了下去,心一下子揪了起来,这些人中,房玄龄是李世民老臣,跟随多年。长孙无忌更不用说是李世民的大舅子,若是李世民倒了,他们将再无出头之日,如何能不紧张?至于尉迟敬德等人就没想那么复杂了,只是在心中估量若此时‘起事’,成功的可能性能有多大,结果很令人泄气,还不是时机啊。后来见李世民与颜离又复坐回马上,这才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只觉衣襟已经湿透。高士廉苦笑道:“这样折腾可实在受不了啊。”众人深以为然,心有余悸。
若说平时,几人皆是运筹帷幄的大才,可此时却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若真有什么事,几人也只能束手待毙,能不害怕吗?
李渊仍旧笑呵呵地望着颜离道:“你说朕不好看,可有什么说法吗?朕可是真龙天子,授命于天哪。往日里朕的臣子们包括儿子们,都说朕身上有真龙环绕,乃是真龙之像,霸气冲天,威风凛凛。”李渊看了看几个正赔笑的儿子,又看了看身边正谄媚弯腰的众臣,眉头稍皱,随即又舒展开来,对颜离笑道,“朕当然也知他们言语多有不实,反正朕是从来没见过什么真龙,也没见朕身上有什么龙鳞之类,哈哈哈-----只是朕也喜欢听好话,所以,你若不给朕一个交代,朕可就真要罚你了。想好再说,宫中廷杖的滋味可不好受。”
交代?颜离紧张思索着,李世民在一旁紧张的看他思索,此时干着急却一点忙也帮不上,还差点被牵连进去。这个贤弟真是个惹祸精啊,走到哪儿惹到哪儿,唔,还有程匹夫,走到哪儿丢人丢到哪儿。孤的手下——俱人才也。
颜离思索完毕,垂头恭敬道:“回陛下话,离听师傅所言,为君者,需有天子之气,可得人畏,使人不敢有冒犯亵渎之心。然为君者,亦要亲善群臣,亲善百姓,可得人敬。真龙与我等凡夫俗子距离实在太远,虽不敢有丝毫亵渎,然毕竟虚无缥缈,不可捉摸也。上古圣皇如尧,大禹,便经常亲入民间,与普通百姓亲切交谈,以检讨自身施政过失。没听人言到不足处,总是汗流浃背,痛苦流涕。使得上古之时,百姓安居乐业,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盛世之景至今仍为人津津乐道。陛下自登基以来,亲善百姓,鼓励农耕,轻徭薄赋,此恩德又岂是言语所能表达,众臣言陛下有真龙之气,实是对陛下文治武功之真心赞颂也。”
颜离说完这些奉承话,心里感到恶心到了极点,脸涨得通红,却是实在说不下去,见李渊面上神色似极为满意。索性咬咬牙,再接再厉一副哭腔说道:“陛下面色和蔼可亲,让小臣生出亲切之感,竟不由想起过世的师傅,言犹在耳,人却已不在。子欲养而亲不待,实乃人世间之大悲也,这才冒犯陛下,万死难恕。哇呜呜呜呜——”颜离哭的很伤心,以前在学校搞节目,眼泪都是说来就来,同学也夸我泪腺发达,现在怎的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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