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邓伟江和王杰收拾妥当,辞别众人,前往龙虎寨。。
龙虎寨与北山相距不过一百余里,二人快马加鞭,走了大半个时辰,来到了一处密林前。邓伟江一指前面的那片松树林,对王杰道:“贤弟请看,过了这片林子,就到龙虎寨了。”王杰笑道:“看不出南宫师兄还挺会享受的。邓大哥,我们进去吧。”
“贤弟且慢!”邓伟江拉住他的手腕,道:“你可知这是什么林?这片林子名叫‘不归林’,有一里多长,里面全是机关陷阱。若贸然闯林,十之**都会惨死在里面。我是怕大家担心,才没有把这林子里的事告诉大家。周少侠的顾虑是对的,即使南宫意还念及旧情,不与你我为难,安家那四个兄弟可就难说了。如果情况有变,你不要管我,自行脱险,到林子里不可乱跑,要按八卦图的图象去走,切不可大意。”
王杰道:“邓大哥,那你……”邓伟江摇摇头,道:“放心,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
他将王杰带到林子里惟一的一棵杨树前,在树干中段击打三下,朗声说道:“北山寨主邓伟江,求见南宫意。”时间不大,林子里有人回道:“有请邓寨主!”
王杰正在奇怪这声音是从什么地方传出来的,邓伟江道:“走吧,他们已经关上了林子里的机关总簧。”王杰不解:“邓大哥,这总簧一关,林子里所有的机关真的就不好使了?”邓伟江点了点头。王杰道:“邓大哥,不知这机关总簧藏在什么地方。就算我们劝服不了南宫师兄,也能毁掉总簧,让‘不归林’发挥不了什么功用。”
邓伟江道:“贤弟所言极是。我和南宫意交往了这么长时间,从来都没听他说起过总簧的秘密。如果我们打探到了总簧所在,一定要想办法把它给毁了。”
二人出了林子,在一个喽兵的指引下来到龙虎寨正堂,与堂内众人寒暄过后,分宾主落座。
龙虎寨寨主南宫意三十左右年纪,七尺多高身材,穿一身杏黄色的布袍。他冲二人一拱手,对王杰笑道:“王师弟,多年不见,我都快认不出你了。”王杰还礼道:“小弟怎比得上师兄威风不减当年。”
“哪里哪里!”南宫意微微一笑,对邓伟江道:“邓大哥,听说官军已经打到了你的家门口,怎么今天这么有兴致,到我这里来聊天呢?”邓伟江道:“贤弟说笑了,愚兄今天找你来是想和你商量件小事。”
“小事?”南宫意道,“邓大哥,咱们明人不做暗事,你要和我商量的,是不是向穆桂英投降的事。”
王杰听出他语气有变,忙道:“南宫师兄,你说的没错,穆元帅的确已收复了北山。我和邓大哥此来,就是想请师兄放下兵器,投降官军,也使你寨中的几千名兄弟免受刀兵之灾。”
南宫意干笑道:“我说王杰啊,你在江湖上闯荡了这么多年,别的本事没见长,倒是这嘴皮子上的功夫,可是越来越厉害了。这些,都是跟你的那些结义兄弟学的?”
王杰强忍心中怒火,道:“师兄,如果官军攻寨,必将引发一场恶战,到时不知会有多少人因此丧命,你就忍心看着你手下的这些弟兄送死吗?”邓伟江道:“王兄弟是为你好,贤弟,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咱们就是张博渊他们手中的一把剑,等剑生了锈,他就会把我们扔掉。你为他卖命,不值啊!”
南宫意一直盯着二人看,等邓伟江说完了,他起身踱至二人身边,道:“我听说张头领将徐瀚派了过去,他现在人在何处?”
邓伟江看他脸上肌肉如同僵了一般,不露半分喜怒之色,吃不准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嗫嚅道:“徐瀚他……他……”南宫意淡淡一笑,道:“他是不是已经被周昊然给杀了?”邓伟江吃了一惊,心道:“昨天才发生的事,他怎么会知道,难道有内奸?”点头道:“不错。若不是周少侠,哥哥早就被徐瀚这厮给杀了!”
“是么!”南宫意话音未落,邓伟江忽然觉得自己小腹一阵钻心的剧痛,低头一看,一柄匕首直插进去。邓伟江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点指他道:“南宫意,你为何,为何暗算于,于我?”
南宫意松开右手,冷笑道:“邓大哥,你也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这龙虎寨里不只我一个南宫意。我要是不杀了你,张博渊能放过我?别怪兄弟心狠,我也是没有办法!”邓伟江怒目圆睁:“你……”话未说完,吐出一口鲜血,气绝身亡。
就在南宫意走到邓伟江身边之时,王杰看到南宫意的眼里闪过一丝杀意,便知大事不妙。刚想拔剑应敌,一股劲风袭向他右边太阳**,急忙挥剑荡开。四人同时抢进正堂,将王杰围在核心。王杰见这四人高鼻深目,衣着奇特,所使兵刃全都是一长一短,或是长剑配匕首,或是单钩配短剑,猜出他们便是闻名西域的安氏四兄弟。王杰深知自己不是这四人的对手,长剑回圈,对准自己的咽喉抹了下去。安伯大喝一声,伸手震断了他手中长剑,反手一掌,拍中他胸口,安家其余三人一齐上前,将他生擒。
南宫意来到王杰近前,狞笑道:“王师弟,你还这么年轻,怎么就想寻短见呢?”
王杰双眉一轩,怒道:“南宫意,你竟然在背后下黑手,杀了自己的好朋友!有种的,就连我一块杀了!”
“杀你?”南宫意笑道,“那我可舍不得!你我毕竟是同门师兄弟,杀了你,师父那里也不好交代。”王杰冷笑道:“你心里原来还有师父!”
南宫意道:“王杰,来的路上邓伟江应该告诉过你前面那片林子就是‘不归林’吧,这个林子江湖上很少有人知晓。你说,我要是用你做诱饵,引你的几个兄弟前来救你……”王杰惊道:“你?”南宫意笑道:“放心,我一定让你看到你那几个兄弟的尸首。带下去!”
群雄都聚集在北山等邓王二人的消息,一名军士跨步进了正厅,将一封书信交到了穆桂英的手中。穆桂英展开信纸看了片刻,眉头微蹙,递与周昊然道:“军校请看。”
周昊然接过信纸,看罢,对郝威道:“大哥,他们抓了四弟。”“什么?”郝威吃了一惊,问:“这是怎么回事?”周昊然摇摇头,说:“南宫意要我们兄弟即刻前往龙虎寨和他见面,否则,四弟性命不保。”
方洪民道:“大哥,我想那南宫意是想用四哥当人质,将我们兄弟一网打尽。没想到他一点都没有顾及旧情,将他们扣为人质。”
欧阳宇对穆桂英道:“元帅,在下倒是有个主意,既能救出王杰又能剿灭了龙虎寨。”
穆桂英道:“愿闻其详。”
欧阳宇道:“既然南宫意要我们前去龙虎寨救人,我们将计就计,先派人进到龙虎寨里,与他们激斗。元帅再调拨大军守在外面,里应外合,定能攻破此寨。”穆桂英点点头,道:“这的确是个好主意,众位以为如何?”
方洪民赞同道:“欧阳大哥这主意确是不错,我们只要找几个拳脚功夫高强的人就不难对付南宫意和安氏兄弟。制住了他们,龙虎寨的喽罗自然不在话下。”
周昊然道:“那就这么定了!我跟大家去。”方洪民对他微微一笑,道:“三哥,你的功夫我们都很清楚。只是我早年和南宫意打过交道,对他多少有点了解,还是我去吧!”周昊然听他说的句句在理,道:“好吧,那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欧阳宇道:“冷阳冷兄弟拳脚功夫硬,我虽然没他那两下子,也想去凑凑热闹。”郝威深知此二人都是外家功夫的高手,点了点头。
方洪民冲贾权笑道:“这种事情怎么能少了你权哥呢,你那一身金钟罩、铁布衫的横练功夫……”贾权连忙摆手道:“行了,你别奉承我了。就是你不说,我也要去见识一下这个传说中的安氏兄弟。”
穆桂英见群雄计议已定,对呼延庆道:“好。呼延将军,本帅命你点精兵一千,随众位大侠前往龙虎寨应敌。本帅估计,等你们赶到龙虎寨时,诸位大侠已经进寨小半个时辰了。你即刻发起攻击,务必将其全歼!”呼延庆应道:“末将遵命!”领命出了正堂。余下四人稍做收拾,便骑上快马,赶往龙虎寨。
过了大半个时辰,四人来到龙虎寨前面的那片林子外。
此时正是晌午,烈日当头。四人一路跑来,身上全是汗水。冷阳一指前边树林,道:“过了林子,就到龙虎寨了。我们走吧。”方洪民拦住他道:“冷大哥,我看这林子阴森森的,暗藏着一股杀气,还是小心为妙。”贾权道:“我看咱们还是下马,这样也好应对敌人突袭。”四人点头称是,翻身下马,进了树林。
冷阳向前走了三十余步,忽觉脚下一空,身子随即向上一跃。刚到半空,迎面射来三支闪着蓝光的倒钩羽箭。冷阳“啊”的一声,使足全力往右一偏,将将躲过来箭。这三支箭力道未衰,射死了他们停在林外的三匹马。冷阳的右脚刚蹬到旁边的树干上,就听“嗖”的一声,从这棵树的上面落下来一根足有百斤重的铁锥。冷阳心道:“原来这林子里满是机关!”他在躲闪那根铁锥的同时,一眼瞥见自己方才踏中的那个陷阱,透过翻口的缝隙,他看到陷坑里面什么东西也没有,是一个专门抓人的“净坑”,寻思:“在那里面也许比外面要安全的多!”
他久和绿林道上的人物打交道,自然晓得陷阱中的门道。陷阱一般分为三种,专门用来抓人的深坑名叫“净坑”,里面既没有利刃也没有石灰。和其相对的称为“脏坑”,坑里撒满石灰,是为那些身负武功的人特别准备的。还有一种叫做“梅花坑”,坑里大多埋有利刃。一旦落入坑中,必死无疑。他见此坑内空无一物,只道这是个净坑,便又跳回到陷阱的翻口上,陷入坑中。冷阳一入坑,就看到了四周的坑壁上有许多小孔,暗叫一声:“不好!”与此同时,从坑壁上的那些小孔中伸出来很多挠钩,钩住他身体的各个部位,将他撕成碎片。鲜血内脏,散落一地。
其余三人同样也中了机关。
方洪民刚摆脱掉树上砸落下来的横木,就看到冷阳落入那个陷阱之中,急忙赶来救援。他瞥见坑壁四周有无数小孔,心下做了提防,纵身跳进陷坑,挥剑横扫,剑尖沿坑壁划了一圈,将那些刚刚出头的挠钩钩头全都削了下来。他低头一看,只见坑内满是尸块,血流一地。方洪民心里一酸,对着冷阳的尸身道:“冷大哥,我一定为你报仇!”
“哎呦!”随着话音,欧阳宇也栽进了陷坑。方洪民将他拉起来,问:“看见权哥了么?”欧阳宇摇了摇头,道:“快走!他们下了……”一句话还未说完,就见上面张开一张大网,将二人罩在其中。
方洪民挥动手中长剑,想斩断网绳逃离此地。岂料剑尖一碰到网绳,网绳上面的白色粉末就被震落下来。二人一阵眩晕,随即载倒在地,人事不知。
此时,呼延庆已率军赶到。他见林边有三匹死马,猜测四人可能和敌人交上了手,当即长枪一举,引兵攻入了树林。
宋兵一进树林,便触动了林中机关,一时间冷箭横飞,惨叫声不断。宋兵或被大网吊起,乱箭穿身;或跌入梅花坑中死于利刃之下;或被滚地刀剁成肉泥。不到半个时辰,一千宋兵尽数葬身于此。
呼延庆进林没走几步,马踏翻板,连人带马一起栽进了梅花坑。所幸他身下有马,坑内的短枪只洞穿了马的身体。呼延庆心里吃了一惊,连忙用枪撑住了自己的身体,缓缓滑落坑底。约莫过了一顿饭的工夫,六个身体强壮的汉子来到坑边,用钩杆将他拽了上来,捆绑结实,押进龙虎寨。
方洪民和欧阳宇被人五花大绑,推入龙虎寨正堂。
方洪民看到坐在前面的南宫意,道:“我们的南大寨主还真有雅兴,居然学起了包大人升堂问案。”欧阳宇摇了摇头,道:“错了错了。兄弟,他是复姓南宫,单名为意,可不姓那个南瓜的‘南’啊!”方洪民使劲点了一下头,道:“我还真不知道,我还以为他是昆仑前任掌门南枢天前辈孙子的什么后人呢,原来不是啊。欧阳大哥,那你可知他那个‘意’是哪个‘意’啊?”欧阳宇面露难色,道:“兄弟,这个大哥可就不清楚了。不过我敢肯定不是那个义气的‘义’字。”方洪民顾做不解:“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不是义气的‘义’?也许人家真的就是那个‘义’啊。”欧阳宇道:“我当然知道,他连自己的亲师弟都敢扣,世上有这样讲‘义气’的吗?”方洪民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道:“说得也对。”
南宫意听他二人一唱一和的辱骂自己,脸都气青了,他一拍座椅,喝道:“住嘴!”
他的两名手下对视一眼,手持小臂粗的棍子扫向二人的腿弯,喝道:“跪下!”只听“咔嚓”一声,两根棍子全都断成两截,而方洪民和欧阳宇却纹丝未动。
方洪民微微一笑,道:“我这人天生有个坏毛病,两支膝盖谁都可以跪,就是不跪卑鄙无耻的小人。”欧阳宇道:“老弟这毛病真怪,你不像我,一见到不长毛的狗,我这两条腿就变硬气了。”
南宫意一阵狞笑,道:“你们先别得意。二位还不知道吧,穆桂英派来的大军全都死在了前面的‘不归林’中。把人带上来!”
二人回头一瞧,见呼延庆被人推了进来,心下一沉,没有做声。呼延庆看到他们,愕然道:“你们?他们呢?”方洪民叹了口气,道:“冷大哥命丧梅花坑分尸钩,贾权他……生死不明。”
“贾权他没死。”南宫意冷笑道,“他一身硬功,寻常兵器是伤不了他的。我的手下说,他一连闪过了好几个机关,最后掉进了一个梅花坑中。分尸钩虽然钩住了他,却没有伤到他分毫,都被他荡了开去。他刚爬出陷阱,官军就进林了,就晚了这么一步。呼延将军,你们要是在外面多待片刻,就能听到贾权的提醒。可惜啊,贾权虽然提醒你们注意,但那个时候你们已然触动了机关,是不可能退出那片林子的。”
方洪民心道:“只要权哥能平安回去,三哥他们就会得到消息。”当即哈哈一笑,道:“南宫意,你的机关也不过如此么!”
南宫意哼了一声,道:“像贾权这样练过硬功的毕竟是少数,其他人可不会像他那样走运。我想他回去之后一定会将这林子里的秘密告诉周昊然,你们说,周昊然知道这个消息后会怎么做?他可不知道你们还活着。”
方洪民微微一笑,道:“南宫意,你也太小看我们兄弟了。你要是将我们几个关起来,对穆元帅的大军还有挟持作用。你要是把我们一刀杀了,哼,后果你比谁都清楚!”
南宫意冷笑一声,道:“方洪民,没想到你在江湖上闯荡了这么长时间,脑筋却是越转越慢啊。周昊然如果知道你们还活着,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来和你们联络。他一定会在外面挖一条地道,以避开树林中的机关。只要我守在地道口,嘿嘿,就算他有天大的能耐,在这个小小的地道口也施展不开。所以,我必须将你们杀了,以免走漏了风声。”
方洪民微笑道:“你这主意是不错,可你就这么肯定他周昊然会中你的圈套?别忘了,周昊然还有三支飞镖呢。你能封得住他的刀,未必能挡得住他的镖。到时候就算你杀了他,恐怕你也会中镖身亡。南宫意,你是聪明人,我三哥最看重的,就是兄弟的情谊。他要是看见我们兄弟被你制住,多半会弃刃投降。”
南宫意哈哈大笑:“方洪民,我还以为你是条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没想到,你为了活命连兄弟也肯出卖!”方洪民道:“别说的这么难听。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好!”南宫意道,“我就让你们多活几天!”
三人被押进大牢。王杰见是他们,又惊又喜,道:“你们怎么……”方洪民笑道:“这个,说来话就长了。四哥,你还是先帮我们把绑绳解开吧。”
王杰一边解绑绳一边说:“南宫意杀了邓大哥,将我关在这里,引你们过来送死。”方洪民点头道:“只要三哥他们收到了消息,就会想办法和我们联络。就他那聪明劲儿,应该不会让南宫意等人发现,我们只要耐心等待就可以了。”
“可是,”呼延庆问,“他怎么才能避开南宫意的耳目呢?”
方洪民笑道:“将军,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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