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照例有喽兵给关押在地牢里的四人送来饭食。.那人放下食盒,转身刚要走,方洪民喝道:“回来!”那人问:“干什么?”方洪民从食盒里取出一碟青菜,道:“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清楚,这也是人吃的?”那人怒道:“还惯出你毛病来了。老子每天好酒好菜伺候着,你还挑肥拣瘦!”
“挑就挑了,你能把我怎样?”方洪民抬手将那碟青菜扔到那人脸上。那喽兵火往上撞,抽出腰刀来砍方洪民。可他手刚伸进牢房,猛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再想回撤已然不及。方洪民劈手抓住了对方的右手腕向里一带,左手伸出牢外扼住了那人的咽喉,勒死了他。方洪民从怀里掏出昨日黑灵貂送来了一根细铁丝,用它撬开了牢门上的锁。
他将死尸拖进牢里,对三人道:“你们在此稍后,我先去探探虚实。”
方洪民出了地牢,刚摸到了龙虎寨正堂,忽听里面有人高声言道:“混蛋!一群废物!”方洪民听出是南宫意的声音,立刻纵身上了屋顶,揭开瓦盖,凝神细听。
一人道:“寨主,兄弟们找了好几天,一点线索也没有啊!”另一人道:“是啊寨主,我们兄弟都快把寨子翻遍了,真是一个洞口也没瞧见啊。”南宫意怒道:“都是一群饭桶!都已经过了十多天了,你们竟然连洞口都没找到!再给我派人去找,就是老鼠洞也要给我挖出来看一看。要是再找不到洞口,我就要你们的命!”众人齐声道:“是!”转身出了正堂。
安伯说道:“寨主,我听人说只要按着八卦图走,就能平安出‘不归林’。不知这是真是假?”南宫意微微一笑,道:“安大哥,你是不是听邓伟江说的?”安伯点头道:“正是。”
南宫意笑道:“这个邓伟江啊,做什么事都是那么认真。当时我们两个聊到了‘不归林’里的机关,他问我在不关总簧的情况下用什么办法能平安出林。我告诉他说只要按着八卦图的图象上走,就能平安出林。我那是信口胡说,没想到他还当真了。”
方洪民闻听此言,登时惊出一身冷汗,心道:“坏了,今天攻寨的官军不知其中有诈,肯定会遭到灭顶之灾!得想办法找到他们的机关总簧。”
他抬头看见林子里有很多喽兵正在查找地道的洞口,心念一动,飞身下房,返回地牢,将自己打探到的消息告诉了三人。末了,方洪民道:“我们已经来不及通知穆元帅了。惟今之计,只有提前动手,让南宫意误以为我们要逃走。现在林子里有很多喽兵正在找地道的洞口,那机关总簧肯定是关着的。南宫意得知我们逃出地牢,他一定会打开总簧。这样一来,我们自然就知道了总簧的所在。”呼延庆拍手道:“这主意不错,就这么办!”
南宫意正在和安伯闲聊,突然听到外面一片大乱,一人闯进正堂,道:“报,报寨主,逃了!”南宫意道:“你别着急,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慢点说。”那人道:“是关在地牢里的那几个人逃出来了,现在正往寨门那儿闯呢!”
“什么?”南宫意对安伯道,“安大哥,你带人去拦住他们,我这就去把总簧打开,保管叫他们一个也跑不了!”安伯领命出了正堂。南宫意转身进入内室,搬出了一把太师椅,露出了藏在这把椅子后面的机关总簧。
他的这些举动都被藏身屋顶的方洪民看得一清二楚,见南宫意要将机关总簧打开,急忙纵身跃下,将那口从送饭喽兵手里抢来的单刀横在胸前,道:“南宫意,你的机关总簧终于被我们发现了!”
南宫意先是一怔,随即哈哈大笑,道:“高,高哇!没想到精钢制成的牢门也难不住你,还跟我玩起了声东击西的把戏!可是方洪民,你能拦的住我么?”方洪民喝道:“那你就试试看!”举刀砍向他头顶。
南宫意向旁边一侧身,顺手从墙上取下一口宝剑,横剑相格。两件兵器一碰,火星四射,南宫意左手虎口险些被震裂。他吃了一惊,心道:“看不出方洪民年纪轻轻,竟有如此内力。”
方洪民将刀当剑使,出招越来越快,每一招都攻敌要害,使其不得不防。他知道,一旦让南宫意抢占了先机,自己又没有顺手的兵器,再想胜他就不会这么容易。这样一路猛攻,南宫意别说还手,连剑都没来得及拔出,被他逼至墙角。方洪民左手前探,来抓对方的右肩,南宫意右手向外一推,格开了他的左手。方洪民心下暗喜,右手刀朝他左手直削下来,南宫意大骇之下忙将手臂撤回,他万没想到方洪民的左手已经握住了自己手中的剑柄。方洪民身子倒纵出去,长剑跟着出鞘,他哈哈一笑,道:“多谢南大寨主赠剑!”
南宫意此时才知中了他的诡计,懊恼不已,左手剑鞘直刺对方膻中大**。方洪民连攻三剑,将他逼退数步。右手一扬,那口单刀直飞出去,卡在了总簧的卡口之上。
南宫意见总簧被卡,急忙奔出内室,拔出放在桌上的长剑,对追出来的方洪民道:“别以为你毁了总簧就能逃出龙虎寨!”方洪民剑尖指地,微微一笑,道:“南宫意,你可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不是我想出去,是外面的人想要进来。”
“你,你说什么?”南宫意惊道,“这么说,官军今天攻寨?”方洪民喝道:“没错!南宫意,今天我就杀了你为邓大哥报仇!”剑尖微颤,将敌胸前几处要**笼罩其中。南宫意长剑回圈,荡开对方来剑,反手挑敌咽喉。二人你来我往,斗成一团。
此时已是辰牌时分。周昊然担心南宫意等人已经获知了大军攻寨的消息,怕他对“不归林”里的机关做了调整,便和贾权一起,手持长枪为全军探路。
穆桂英曾听贾权说起过“不归林”的机关,深知它的厉害。她吩咐众军士,只可踩着他二人的脚印走,若有人不幸触动机关身亡,旁人切不可慌乱,亦不可救援。这三千人都是穆桂英亲自挑选的能征善战之士,均知自己一旦触动机关,必死无疑。是以全军上下无人做声,每个人的眼睛都紧盯着前面那人的双足,生怕自己一脚踏歪,就此丧命。
周昊然屏气凝神,虽是按照八卦图的图象来走,却也是一步一探,不敢有丝毫大意。两刻钟的工夫,他只走了十余丈远,浑身早就湿透了。他扭头去看离自己五六丈远的贾权,见他满面通红,正用长枪探地,道:“博天,四弟说的没错。看来照八卦图的图象来走,真能平安进出树林。”
贾权伸手擦了擦头上的汗,道:“三哥,小心使得万年船。这林子我闯过,里面机关灵敏得很,稍不留神就会丧命,我们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周昊然点点头,道:“是啊!还不知道七弟他们怎么样了。要是他们能关了机关总簧,我们也不用这么小心地探路了。”
又走出七八丈远,贾权“咦”的一声,连声说道:“奇怪,奇怪!”周昊然问:“怎么?”
贾权一指脚下,道:“这个陷阱的翻口怎么不动?”“不归林”树木本就十分茂密,加之陷阱翻口伪装极好。若不仔细查看,即使到了近前也很难辨认出来。贾权踏中这个陷阱之前曾用长枪试探,确认无误后他才向前迈了一步。可落足之后发觉自己踏中的竟然是一块木板,登时惊出一身冷汗,心想:“我在这杆枪上贯注了三成力,按说这林中机关十分灵敏,枪头一触,翻口就会转动,怎么会……”
周昊然出听他说踏中了陷阱,也吃了一惊,随即头脑中灵光一闪,道:“估计是七弟他们毁了总簧!”贾权一拍脑门,道:“对!对!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三哥,你等我确认一下。”
贾权用枪头挑开了陷阱的翻口,看到坑壁上有很多小孔,知道这是一个安装了分尸钩的梅花坑,当即将长枪递了进去,竟没有一个挠钩出孔攻敌。贾权笑道:“三哥,他们的确是毁了林里的机关总簧!现在,我们兄弟在林子里想怎么走就怎么走,不用担心这里面的机关了!”
周昊然点了一下头,对跟在自己身后的那名军士道:“快去通知元帅,机关总簧被毁!”他抽出肋下宝刀,对贾权道:“快走,寨子里面的人有危险!”
二人施展轻功奔出树林,见龙虎寨的寨门前站着二十多个劲装结束的汉子。其中一人偶然回头看见了他们,连忙喊道:“快让我们进去!官军攻寨了!”话音未落,从寨墙上探出一颗人头,正是欧阳宇,他冲周昊然道:“周老弟,你们可来了!”说着,他闪身让过一个使枪的汉子,右手抓住那人的枪杆向下一抛,那汉子惨叫着从五六丈高的寨墙上跌落下来,吐血身亡。周昊然对贾权道:“博天,你在下面照应一下,我去把寨门打开!”言罢,飞身上了寨墙。
贾权横枪一扫,划伤了冲在最前面的几名汉子。身形一转,又将另两名汉子点倒在地。他自幼在少林寺长大,受佛家思想影响颇深,与人交手总是留有余地,只伤不杀。他挺枪连刺,每刺一枪便有人中枪倒地。片刻工夫,那二十余名汉子就被贾权尽数制服。
“行啊博天!手够快的!”贾权回头一瞧,见贺子川、赵筱芊等人赶了过来。贺子川拍了拍自己的左腿,道:“要不是赵姑娘说我腿伤初愈,不利快走,能让你小子这么出风头?”贾权微微一笑,道:“二哥,现在可不是耍嘴皮子的时候。我们还是先帮三哥把寨门打开吧!”
几个人纵身上了寨墙,挥刃厮杀,将寨墙上的数十名喽兵全都料理了。贺子川见欧阳宇满头大汗,问道:“你没受伤吧?”欧阳宇摇摇头,道:“快,快去帮王杰他们,他们被安氏兄弟围攻,快要顶不住了!”群雄连忙跃下寨墙,兵分两路。一路去帮周昊然杀退寨门之敌,一路则去助王杰、呼延庆二人解安氏之围。
周昊然见赵筱芊杀入重围,增援自己,又惊又喜:“你怎么来了?”赵筱芊小嘴一嘟儿,道:“你能来我就不能来?是何道理?”周昊然摇头道:“这里不是危险嘛!”赵筱芊反问道:“危险?我没看出来!既然这里危险,你为什么还来?”“我……你小心点吧!”他二人虽在说话,手上却是半刻未停。眨眼工夫,便有十余人死于二人手下。
贺子川枪头一颤,刺中一名汉子咽喉,对二人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两个就不能少说两句?”周昊然听出是贺子川的声音,惊道:“二哥?你怎么也来了?不是叫你留在营里养伤吗?”贺子川道:“我的伤早就好了!成天待在营帐里,你也不怕把我憋出病来!”
“可是……”
“可是什么?”贺子川道,“告诉你,不光我来了,你师兄和韩二爷也来了,现在正和博天一道帮四弟他们解围呢!”言谈之际,又有十数人尸横就地。
喽兵越聚越多,将三人围在核心。他们虽然竭力厮杀,无奈寡不敌众,始终不能靠近寨门半步。
酣战之际,忽听“轰”的一声,三指厚的寨门裂成数片,直飞出去。一些喽兵因躲闪不及,被裂开的铁板砸中了身体。怔了片刻,有喽兵嚷道:“不好了!官军把门炸开了!”一语甫毕,便有数十名宋兵涌了进来。堵在寨门前的几十名喽兵腹背受敌,很快就败下阵来。周昊然见寨门已破,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对贺子川道:“二哥,你先在这里照应一下,我去找七弟!”
在龙虎寨正堂,方洪民与南宫意已交手三十几个回合,未分胜负。方洪民抓住南宫意进攻时的一个破绽,一剑刺中对方的左肩头。南宫意“啊”的一声,身子倒纵出去,脸上尽是惊恐的神情。正待他挺剑直刺对方左胸,一个大汉抢进正堂,道:“大寨主!不好了!官军打进来了!”南宫意惊道:“你,你说什么?官军进寨了?”
方洪民剑尖指地,道:“南宫意,为你寨中这几千名兄弟着想,我劝你还是弃刃投降吧!”
南宫意冷笑一声,道:“投降?哼哼,你不是说要杀我为邓伟江报仇么,还劝我投降?投不投降对我来说都是一死,既然都是死,不如多杀几个人垫背,黄泉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剑尖微颤,刺向对方胸口。
方洪民微微向左一侧身,右手长剑荡开对方兵刃,冷冷地说道:“那就休怪我剑下无情!”长剑轻送,攻敌下盘,南宫意急忙撤剑回护。岂料方洪民这招乃是虚招,他见南宫意收回兵刃,心头暗喜,反手一挑,剑尖直指对方咽喉。
南宫意万没有想到方洪民会突然变招,再想回防已然不及。惊骇之余,只得迅速矮身以避开对方剑锋。可他还是晚了半拍,方洪民手中长剑虽没有刺中南宫意的咽喉,却将对方的头皮掀下一大块。南宫意满脸鲜血,甚是恐怖。
进来报信的那名汉子见南宫意受了伤,抽出腰刀来砍方洪民的后腰。方洪民左手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腕,用力一捏,喝道:“撒手!”那汉子手上无力,腰刀应声即落。南宫意抬手拭去脸上鲜血,挥剑直刺方洪民的心口。方洪民微一闪身,将那名汉子挡在自己面前,南宫意来不及收力,“噗”的一声,长剑从他后背通至前胸。还不待南宫意拔出长剑,方洪民长剑一挺,刺入对方小腹。他从尸身上抽出长剑,看着南宫意那张苍白的脸,轻轻摇了摇头,道:“咎由自取!”跨步出了正堂。
周昊然此时也赶了过来,他看方洪民浑身是血,急问:“你受伤了?”
“受伤?”方洪民低头看了看自己衣衫上的血,笑道:“哦,是那人的血溅了我一身。”二人相视一笑,方洪民道:“三哥,现在该去收拾安家那哥儿几个了。”
安氏兄弟被数名好手围在核心,虽然是只守不攻,却也未让群雄占到上风。方洪民对周昊然道:“三哥你看,这四人阵法奇特,配合默契,即使面对数十人围攻,也未必会败。”
周昊然点点头,来到王杰近前,见他右肩上有一处创伤,问道:“伤得重不重?”王杰摇摇头,道:“他们的功夫太诡异了,稍不留神就会中招。”周昊然早年曾与这四人交过手,深知这四人武功怪异,很难对付,道:“看来真得出点奇招了。”语毕,周昊然挥刀砍向安仲左肩。
安仲觉察出自己身后有人暗施突袭,听兵刃破风之声,知道此人内功不俗,忙向右闪躲。安伯挺刃攒刺,立即补上兄弟的空位。安仲回头一瞧,见突袭自己的是周昊然,气不打一处来,刚要大声斥责,岂料周昊然中途突然变招,刀锋一转,攻向右首的安季。在刀尖即将刺入安季后腰的瞬间,他腕子一抖,又回削安伯的右手腕。安伯身形一转,险险躲过这一刀,可右手的兵刃却被周昊然的宝刀削去了一大截。一旁的白玉堂见安伯罩门大开,挺剑直刺,长剑透胸而过。安伯长声惨呼,仰面跌倒。
“大哥!”安氏三兄弟眼见安伯惨死,发疯一般攻向群雄。他们急于为自己的兄弟报仇,哪里还顾什么阵法?三人阵法一乱,破绽百出。贺子川枪头微颤,刺中安叔右腿。安叔强忍剧痛,挥右手短鞭砸向贺子川的顶梁。贺子川撤枪格开对方兵刃,枪尖一点,送入对方心口。与此同时,白玉堂一剑挑开了安季的咽喉。安仲低头看了看自己兄弟的尸首,自知生存无望,横刃自杀。
周昊然跃上屋顶,朗声说道:“龙虎寨的朋友!南宫意和安氏兄弟聚众谋反,现已伏诛。只要大家放下兵刃,向官军投降,我们保证既往不咎,放大家一条生路!”声如洪钟,几里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龙虎寨那数千名喽兵见几个寨主已死,已无抵抗之心。虽听周昊然说保证不为难自己,但仍然担心官军事后不会放过自己。是以众人你望望我,我看看你,人人均是惶惑无主。
沉默片刻,忽听“当”的一声,自是有人将手中兵刃扔在地上。在那人的带动下,兵刃掷地之声响成一片,寨中喽兵十有**都丢下了兵刃。余下的那些暴戾之徒见大多数人都放下兵刃,知道大势已去,不敢再做抵抗,也都放下了手中兵器,向官军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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