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竟一伸手把苏禾扯到自己面前,在大庭广众之下搂住了他的腰,亲密的姿势惹得路人一阵注目。然后,低下头在苏禾耳边说了一句:“现在害怕,晚了。”声音里透着一股轻佻的笑意,让人分不清是玩笑还是当真。
苏禾没出声,推开了梁竟,拉了一下衣服之后看着他说了一句:“少废话。”
笑了笑,梁竟一只手插丿进裤袋里,另一只朝他勾了勾手指。
“那就走吧。”好像在溜狗,就差在他脖子上栓根绳子了。
苏禾握紧拳头,一阵深呼吸。他有时候觉得这是报应,遇到梁竟因为他以前坏事做多了。这么想,他觉得舒服一点了。
松开拳头,他大步跟上了梁竟。
今天是个不错的天气,空气新鲜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花香,散步再适合不过。
事实上苏禾的担心还为时过早,梁竟没有马上拉着他去上刀山下火海,而是来到了镇上的火车站。
站很小,只有一辆很复古的八节车厢的观光用火车,也只有一条线,穿过一片树林沿着整个小镇循环一周,速度很慢,中途会在几个站点停下,乘客上下随意。
进了站里之后,也没见梁竟买票,直接就那么大摇大摆的进去了。苏禾看了一眼守在入口处的保卫一样的男人,后者似乎认识梁竟,但是只是看了他们一眼,没有任何表示。
梁竟和苏禾上了其中一节车厢,时间还早,又是最早的一班车,车厢里几乎没有人。
两人找了位置坐下来,面对面,梁竟问了苏禾一句:“有没有旅行的感觉?”
的确,苏禾有这种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坐过火车了,飞机的感觉远没有火车来得惬意,沿途的风景是最大的亮点。当然,如果没有梁竟的话,苏禾觉得这种感觉会更让人愉悦。
“到底要去哪里?”他问。
梁竟咧开嘴,“渡蜜月啊!”
算他吃饱了撑得多此一问。苏禾别开头,拧着眉看着窗外。
火车缓缓开动,梁竟看着苏禾侧脸,有意无意地笑了笑。
一路上,苏禾和梁竟都没有什么话,平时梁竟废话连篇调侃不断,此时却意外的沉默。只是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好像真的是来旅游的。苏禾也专注地盯着窗外,思绪却渐渐走远--
火车先后停了三四次,梁竟都没有要下车的意思。苏禾盘算着从出发到现在他们走了多远,直到将近一个小时候之后,火车再次缓缓放慢速度的时候,梁竟站了起来。
“下一站就到了。”
苏禾看了一眼窗外,除了一望无际的树之外,什么也看不到。
火车停在了树林里,而且并不是停在站里的,因为这里并没有车站。看样子应该是专门为梁竟他们停下的。下车的时候,梁竟和车上的服务员说了两句什么,后者低着头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五分钟不到,火车又重新开动,留下了梁竟和苏禾。
苏禾看向四周,甚至在原地转了个三百六十度,各种各样的树,层层叠叠的完全没有一点方向,连阳光都昏暗起来。
是个杀人灭口的好地方,树林里说不定还有野兽什么的,连尸体都不用处理了。
“怕了么?”梁竟突然转过身笑着问。
苏禾侧过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放心吧。我是舍不得把你扔在这里的。”梁竟露出一个试图让人安心的笑容,朝苏禾伸出手说:“要我拉着你的手吗?”
虽然很想吼一声你他妈的当这是情侣散步啊!但是苏禾知道如果他真的这样说了,梁竟也肯定会一本正经地点头承认的。
说实话,活到现在,还没有哪个人表现出对他这么感兴趣的样子。但是苏禾也很清楚,“感兴趣”不过是种好听的说法而已。
不过,苏禾仍然很好奇梁竟究竟要带他到哪里去。老巢?据点?虽然照现在的情况看很有这个可能,但是带一个警察回去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就更值得深思了。
苏禾跟在梁竟身后,穿梭于像热带雨林一样的树林中,一路上景色几乎都没什么变化,随着越来越深入,耳边不时能听到不知名的鸟叫声混杂着其他怪异的声响,空气湿润得让人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抬起头,苏禾看了一眼已经被遮得严严实实天空,连透进来的一几缕阳光都像是奢侈一样。
这是什么鬼地方--他从来没想到自己会有一天来到这种地方。伸手用手背抹了一下脸上的汗,苏禾抬起头看着走在前面的梁竟,走了这么久,他好像一点都不累的样子,走路的姿势依旧挺拔,偶尔还哼个小调,一派悠闲。
这个男人的体力好到让人发指,苏禾突然想到了梁竟身上的肌肉,停了一下。
“嗯?”梁竟察觉到,转过身看着他问:“怎么了?脸这么红?”
苏禾拧起眉,恶声恶气地问:“还要走多久?”
看了看四周,梁竟考虑了一下,“十分钟左右吧。”
似乎是个好消息,又走了差不多一刻钟,苏禾正在抱怨自己疏于锻炼太久的时候,前方好像突然开始明亮起来。
梁竟转过头,说:“到了。”
苏禾抬起头,逆着光,他连梁竟脸上的表情都没看清楚。
终于出了树林,一个村落出现在两人面前。房子大多都是木制的,排列的井然有序,还有一些牲口,都被赶在固定的区域里,偶尔有一两条狗四处走来走去。
这里的情况比刚才要好不少,温度和湿度都比刚才舒服许多,甚至还有一丝阴凉,应该是附近有瀑布什么的。
苏禾本以为这里是个原始村落什么的,可是看到几个人穿的衣服又跟外面的人没什么两样,而且竟然有些房顶还装着卫星电视的接收器!
正在他诧异的时候,几个村民看到梁竟,脸上的表情不亚于看到了救世主。
几个年长的人奔过来热情地跟梁竟打招呼,梁竟也跟他们说说笑笑的,像是见到老朋友一样。但是仔细看就会发现,那些人对梁竟的态度有着一种类似敬畏的感觉。
苏禾站在一旁完全插不上话,他也没有那个意思,而是不停四处打量着,像是进了一个未知的世界。
不远处几个年轻的女人一直打量着梁竟,满眼的爱慕。当然,也有看苏禾的,却是疑惑居多。
跟村民说完话,梁竟转过头叫了苏禾一声。
“我们走。”
苏禾伸手挠了挠脖子,跟着他进了村里。
又走了一段路,中途也没有见到几个人,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一幢两层的木屋在路的尽头。
梁竟没有停,扬着嘴角往木屋走了过去。苏禾犹豫了一秒,也跟了上去。铺满石子的小路,踩在上面发出沙粒摩擦的响声。
到了房门前,梁竟伸手直接推开了门,苏禾跟在他身后,越过他的肩膀看到屋里。
屋里很暗,窗帘都紧紧地拉着,天花板上有一盏不太亮的灯,发出橘色的光,让人能看到里面还算整齐的摆设,除了一些基本的家具之外,并没有其他的电器什么的东西,一桌很大的桌子上放着几个吃过的泡面碗和一些食物,还有一个啃了几口的苹果。
进到屋里,梁竟四周看了一眼,没发现有其他人,想了想,走了几步来到一扇门前,抬起脚踹了一下。
厚重的木门被踢开,里面是一间比外面要大上三倍不止的房间,从外面看绝对想不到里面会有这么大的房间。
苏禾下意识走过去,比外面要亮上许多的房间里没有窗,墙上有几盏白炽灯,灯光下,成箱的枪枝和弹药堆在墙边,坐在箱子上的男人正在一边吹泡泡糖一边组装一把枪,看到梁竟来了,兴奋地跳下箱子叫着:“怎么这么晚?还以为你在外面被人干掉了!”
笑了笑,梁竟朝男人伸出手,后者把手里的枪扔给了他。然后把目光移到还站在门口的苏禾身上,好奇地打量着他。
梁竟接过枪拿在手里看了看,试了试感觉。
在他身后的苏禾看了一眼他手里那把枪,拧起眉,缓缓开口:“梁竟,你好大的胆子!”
话刚落音,梁竟转过身举起枪对着他,脸上再没有了这几天一直有的笑容,却是一种更讽刺的微笑。
“长官,我说过,你太聪明了。”
苏禾心跳开始加快,他并不是神,面对死亡也会害怕。而他更能清楚地感觉死亡,也许他应该向梁竟求饶,自尊和命比起来不值一提。想活命并不意味着贪生怕死,战场上死了还能算是为国捐躯,而他现在死在这里,连个屁都不是!
但是他却没办法开口,因为掌握他生死的是梁竟。
向这个男人低头,可能不会死,而是生不如死。
各种情绪和假想在脑中混乱不堪,苏禾觉得自己在冒冷汗,但是他不觉得他有怕到这个地步。直到他视线开始模糊,眼前一黑,终于忍不住倒了下去。
梁竟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的手臂让他倒到了自己怀里,低头看着闭着眼呼吸有些急促的苏禾。仅仅几分钟,他的脸色就已经红得不像话了。
看着苹果一样的脸,梁竟伸手摸了摸,果然很烫。
身后的男人凑上来看了看苏禾,说:“大概是被虫子咬了吧。”
梁竟叹了口气,笑着说:“你怎么这么细皮嫩肉的?”
苏禾很想骂一句梁竟的皮厚,但是脑子昏沉沉的,最后还是失去了知觉。
“你没给他擦防虫咬的药吗?”男人又问。
梁竟笑而不语。
“大哥,他到底是谁啊?”
“没听到我刚才叫他长官吗?”
“警察?靠!”对苏禾的身份一直好奇的男人叫了起来,“你带个警察回来干什么?”
梁竟缓缓扬起嘴角,一弯腰把苏禾扛到肩上。
“你不觉得,如果有个警察在我们这边,我们这里的这些枪就来得更名正言顺一些了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