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走，嫣儿边说：“从御花园里往娘娘的紫琅苑，只要过三个路口，拐两个弯。．你若想出宫，可以从紫琅苑的后门，奔北宫门……”
我诺诺的应着，全然没往心里去。看嫣儿年纪不大，我便问：“嫣儿，你今年多大？”
嫣儿一笑，说：“我十七了。”
哦，比我还大，叫一声姐姐是没错的。我于是又问：“你比我大，该叫你一声姐姐，姐姐你进宫几年了？”
“可不敢当，我就是一个奴婢，舞夫人你别这么叫我。我是十四岁那年选秀女时进的宫。”
那她必然是官宦之家的千金小姐，怎么就心甘情愿的做了奴婢？
我问：“你被选中了吗？”
“选中了，可是我不想做皇上的女人，就求我爹上下疏通，做了奴婢。偏巧被娘娘看中，我就分到了紫琅苑。娘娘说，等我做够了五年，就可以放我回家了。”
我不禁暗暗生了敬意，能够拒绝功名富贵的诱惑，一心只想着回家的女子真是不多。
我问：“嫣儿，为什么你不愿意成为皇上的女人？虽然一时辛苦，可是慢慢的得了皇上的宠幸，会成为贵人、娘娘，难道你不愿意成为人上人吗？”
嫣儿笑笑说：“我这个读书不多，也没什么大的志向，我只想守着爹娘，嫁一个老实的我喜欢的男人了此一生就足够了。至于什么娘娘不娘娘的，我不稀罕，也从不妄想。”说到这，她看着我，说：“舞夫人，我倒听说过你的事。”
我看着她，问：“呵，宫里也传这些流言吗？我以为只有市井街头巷议才流行这些。”
“宫里也一样，这里住着的也都是人啊。”
“你们怎么说我的事？”
“我听娘娘感叹过一回，说是男人之间斗争，受苦的却是女人。”
这话在理。可她不是为我感叹，想必是感叹她自己的命运。无论她喜欢的是谁，兄弟相争，她嫁的却是风云啸。她尝尽个中苦楚了吗？
我轻轻的说：“苦不苦，是个人自己的感受，外人怎么看得出？”
嫣儿说：“这话倒是真的呢。别人看你，都是风光无限，内里如何，外人怎么得知。若是自己不如意，全都白搭。”
我自嘲的问嫣儿：“在你们眼里，我也算爱慕虚荣的人了？”
说不定还有羡慕和嫉妒。风云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做他的小妾是多么的光荣呵。要不怎么有那么多人争相把自己的女儿送过去？
嫣儿喃喃道：“那倒没有，都说白丞相的多。”
能有什么话？不外是卖女求荣。
原先我还为会这话生气、愤怒，为我爹叫屈，现在，却只为自己的幼稚无知而无耐。
见我不说话，嫣儿忙道：“舞夫人，我一时口无遮拦，顺口胡说，你别往心里去。”
我笑笑，摇一摇头。别人爱怎么说，那是他们的事。我不是多么洒脱和大度，而是无能为力。
嫣儿回了皇后，她宣我进去。
屋里很静，布置的也很素朴，隐隐有香火味。
我微微皱了下鼻子，忍不住要打喷嚏，因为我不耐这种味道。皇后招呼我坐下，关切的问：“舞儿妹妹，听闻你前些日子受伤了，可好了吗？”
我点头，说：“早就好了，劳皇后娘娘挂念，皇后娘娘一直安好？”
“还好。早就说要去看你，你我离得也不远，就两步路的事，可偏这几天我身子不大爽快，而且皇上也说你伤势未愈，需要静养，我也不便打扰。谁知今儿你倒来看我了，叫我于心不忍。”
我笑笑，说：“早就该来看皇后娘娘，可我今天才回京。”
她怔了一怔，看看我，又看嫣儿。
我不回避，说：“娘娘所说宫里住的那位舞夫人，恐怕是看错了。我实是受伤未愈，今天才回来的。”
皇后不愧是皇后，相当的镇定，说：“天下长得相似的人不是没有，我一时眼花了。嫣儿，你去吧，我和舞妹妹好好说说话。”
嫣儿应一声，退出去，带上了门。
皇后问我：“她是谁？”
我反问：“皇后，你什么都知道，是不是？”
她不说话，有些戒备，我苦笑，说：“我听说皇后未嫁之时，喜欢的是王爷，现在看来，你爱的一直是皇上。”
她的脸颊忽然红了。
被我说中。
她问我：“舞儿妹妹真会说笑，什么时候的沉年旧事，我都不记得了，偏那些长舌的人清楚，说得绘声绘色。”
“娘娘，我只想知道真相。你应该知道，我无意做谁的谁，更是非常介意做谁的替代品。我最希望的就是真的和我没有关系，可是有，既然让我参与，我想我有权利知道真相”
她看着我，叹了一声，说：“皇上和王爷，都没告诉你，自然有他们的理由……”
“那你呢？”
“我——”
“我不是你的假想敌，可那个顶着我的名义来为林媚娘送行的人或许会是。林媚娘死了，还有一个和她长不分二致的人。”
我的威胁颇有效果，皇后娘娘有些犹豫。可正在这时，只听外面嫣儿回道：“娘娘，王爷求见。”
皇后娘娘清了清嗓子，说：“快请。”
我冷冷的坐着，见风云涌进来朝着皇后施礼，她回礼。而后分别坐下。我站起身，朝他施礼。他淡淡的回应，只看着皇后，说：“皇嫂身体欠安，臣弟不敢多扰，这就带舞儿回去。”
皇后笑道：“也好，舞儿和我见面的机会还多，不在这一时一刻。舞儿，有时间就多进宫找我说说话。”
我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和他撕破脸皮，便站起来，磕了头，说：“小女子告退。”
风云涌微微颔首，算是告别，便转身大踏步出门。
我恨他，他是故意挑这个时候来打扰我们的谈话。他就是不想让我知道真相。
我紧走几步，拦住他的去路，站在他面前，仰头看着他的眼睛，说：“我不跟你回去。”他比我高了一头，这么仰着真累。而且他的眼神不怒自威，虽然我鼓着勇气，还是有点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