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刘欢到达王都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到那个庞大的木盒子出现的时候,西面的天光已经缓缓的降了下去。
在西墙外蜂拥着用各种土石、木头去换粮食的人还是堵在门口。在南墙外的出口,一个个抱着粮食的人飞快的跑回家去,去呼叫更多的人来,然后增加在西墙人群的厚度。
随着时间流逝,也有不少人进到了三号门,去那里尝试用一些在附近荒废的豪宅中翻找出来的东西换些粮食。锈蚀的盔甲、水浸的书籍、破损的各种家具、油画、各种零碎的东西。一样样的东西最后变成了一根根可以换取粮食的绿色小棍。
在那个换粮的房间里,现在已经有四根管子在倾泻着粮食。在每一根管子旁都等满了人。在房间里十几个重装的武士和跪在墙边的十几个难民的警示下,一切的人都按照秩序在排着队。
当日光接近地面的时候,从换粮室出来的难民突然间看到东面很长的一片木墙变成了那种透明的玻璃。透过玻璃所看的是一个长长的明亮的大食堂。这是一个真正的食堂,因为那些被圈在木墙里的难民现在正在这个整齐的食堂里用着晚餐。在最南面的玻璃墙前,是一个单面的长桌。在这个桌子上的都是那些年轻漂亮的女孩,她们在墙外人的目光中安之素然的慢慢的吃着。
在墙外的眼睛里看到的,是桌子上每个人面前有一个木质的组合餐盘,里面有着白色的饭,里面有着菜,有看得见的肉,还有着一碗汤。
虽然那些里面的人很快就吃完,整齐的排着队伍从一个门出去了。但是围在透明玻璃之外的人群却是没有散去。他们并不知道里面在做什么,发生着什么。他们只知道现在在里面的人吃的很好,吃的很饱。只需要这一点,就可以了。
在透明食堂的展示秀开始后不久,就有难民跑进四号门,在那里询问关于自卖为奴的事情了。
而在这时,沉寂很久的广播又一次的开始了:
“鉴于一号门、二号门过于拥挤,现在四号门北开启五号门、六号门、七号门,同时用于物资的收购,请根据门上的标识进入。”
“关于塔纳神教会招收神奴问题的补充说明:所有难民一经加入全部是神奴身份,其后根据信仰虔诚程度、劳动积极性、纪律服从性、贡献度等来逐级提拔。等级不同,享有的食物分配量不同,享有的福利不同。在梅奥王国正式建国,宗教协定签署后,会根据等级来授予神奴自由民身份,其中优异者可以得到克莱蒙男爵的封赏或塔纳神教会的封赏。”
“凡在木墙范围内违反明示纪律的难民,一律充当神奴,不计入招收计划。”
“神奴中表现优秀者可以获得和亲属见面的机会,可以将自己的工作报酬转交亲属。”
“塔纳神教会一经加入,终生不离。”
“塔纳神教会欢迎真正有能力的人加入,现招收泥瓦匠、木匠、纺织女工、厨师,人数不限,有意者请到四号门。”
在广播结束以后,西面的木墙上,四号门的北边同时打开了三个门,门的上方和前面的四个门一样用施泰尔字符标示数字,另外还有一个里面兑换的东西。现在西墙上,各个门口旁边的墙壁上都用大大的字符标示了各种兑换公式和注意事项。
在新的关于神奴的说明出来后,尤其是那些看到透明玻璃后那场就餐秀的人中,已经跑进四号门,向那里的武士申请要加入塔纳神教会了。他们中很多人是瘦弱者,或是势单力薄的人。没有办法靠力气去搬运那些土石、木头,也没有办法保护自己的粮食。在粮食兑换开始后,在南墙外专门抢劫粮食的人同样聚集了一批,他们专挑那些好下手的弱者。这些人都被自己的同类逼上了绝路,只能到四号门里用自己的自由去搏一回了。
在领了那一百根卖身粮后,他们被武士领到专门的房间,对着房间正前方的一棵普通的神之树,跟着武士的要求开始了入教仪式。在被圈住脖子的时候,他们还有着迷茫。但是当那个威严的声音在他们的脑海中响起“折断神之树枝,圈住你的迷茫,从此你就是塔纳神放牧的羊”的话语时,却是全都被这一犹如神迹般的突发事件惊呆了。
他们互相张望,最后认识到那确实是神的声音。从没想过亲身体验神迹的他们在武士的带领下如同木偶一样的做着下面的事情。十个一组的被分配到某个武士手下,就跟着他沿着后面的长廊走进了一个梦幻般的世界。
三十多根发着绿色光芒的柱子支撑起一个广阔的空间,在地面上的那些垃圾已经完全被清理干净,转化成方方正正的各种材料堆砌在那里。地面上现在是密布的轨道,从西面的兑换间通到那些趴伏在地上的转化型神之树那里,然后再从神之树的后方通往各个角落。
此时,那些在各个房间被罚跪的人也被送了进来。所有的人还没有多感叹,就被各自领队的武士喝骂着去各个角落开始干活。大多数的人是被分配到去兑换间将那些放着各种物品的木车沿着轨道拉到转化树那里。外边的人群汹涌不绝,他们的活也一直没有停的时候。
不过好在他们的队长是一个极其精通如何管理这一帮生手的武士。所有反抗劳动,偷懒的统统被踢出小队,由专门的武士带着走了。不同身体类型、不同技术等级的在不断的调整着,不长的时间后,一个小队里就全部是相同类型的人了。每一个人都在做着他最适合的工作。而大量可以方便工作的工具的提供让这些新加入者懂了为什么短短的时间内这土地上就发生巨大的变化。
有着专门的路线,有着专门的休息区域,有着专门送水的人,一切和他们的想象完全的不一样。在明亮的食堂里吃过饭后,在清理过个人的外表—理了一个统一样式的头发、换了统一样式只是标了自己姓名的衣服后,在队长的带领下参观了一个宿舍的标准间后,这些前难民们感觉到的是一种在不久之前还是飘渺之极的希望。他们经历十余年的战乱,经历漫长的逃难、流亡、饥饿,面对过数不清的死亡和人间悲剧。却是没有想过竟然在绝望的终点看到了希望,在放弃自由的时候看到了未来,看到了一种新生的未来。
所有的人都无法相信自己的目光,相信自己的经历,即使躺在平整的地板上,在黑暗中依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激动。
这一夜,对于甘尼特河西岸的难民来说,是一个不眠的夜晚。从四处跑来兑换粮食,卖身投靠的,在外边抢劫的,在木墙周围强拆那些棚屋就近发财的,在黑暗中从没有停息。在那木墙之内的工地同样没有停止的时候。虽然那些神奴被分成一**的去睡觉了,但是后面还是有汹涌的人群被那个时不时就表演一次就餐秀的透明食堂给吸引进来。
工人一点点的变多,需要的东西也在一点点的变多。一个个兑换门沿着木墙依次的打开。到了早上天光又一次出来的时候,四面木墙都已经打开了兑换的门。在那门外是汹涌的人潮从西岸的各个地方赶来。
所有的难民都知道了在这个夜晚发生了变化,所有王都的人都知道在这个夜晚发生了变化。虽然他们都不知道变化是好的还是坏的,但是那不断涌出的粮食却是实实在在的希望!
而在同一个晚上,在遥远的西南荒漠,却是一个悲伤的夜晚。因为被荒漠种族称为“希望之光”、“水之行者”的种树者—圣西门在这个夜晚死了。
在和嘉德骑士离开后的二十天里,西门一直沿着一条荒漠干河的河床向着北方走着,一边走一边在种着水之树。二十天里却是没有遇到多少的荒漠生物。在塔纳神历十年的第30日的夜晚,他遇到了一个全新的种族—狗头蜥蜴人。也正是在这一个夜晚,他死了。
当他在一个凹地的边缘种下水之树后,坐在树下休息,整理东西准备睡觉的时候,从四周的黑暗中跑出了数十个强壮的生物。长着和狗头人差不多的头部,但是身上密布着的却是和沙蜥人差不多的鳞片。
还没有等西门开口,就已经被打倒在地。那些生物拿起西门的包裹翻动起来,但是被后面的一个生物喝止住。这个生物的身体更加的强壮,脖子上的饰物更多,手里的武器也最好。但是它和西门曾经遇到的所有荒漠生物不同的是,在它的手里的武器是一根带有圣徽的金属权杖。它是一个异神的牧师。
只见它仔细的观看着那根掉落在地上的“神之权杖”,却是喝止住那些想捡起它的生物。在围绕着水之树转了一圈后,对着周围的生物大声的吼叫起来。
它让几个生物拖着西门离开了水之树,到了很远的一个位置,插下了手里的权杖,开始带领着身后的生物们开始举行起异神的仪式来。在周围根本听不懂的喊叫声中,大声辩解的西门还没有说多少,就已经被狂热的生物按倒在权杖之前。那个异神的牧师拔起权杖,就是狠狠的插了下去。
在西门死后的那一瞬间,西门脖子上那个有着数十个挂坠的项链碎裂成粉末。一道道黑色的气息从粉末中飘了出来,缠绕在那些生物的身上。
那个牧师看到这些黑色的气息后,招呼起那些生物望着北边跑去。在它们的身后,西南的夜空中,愤怒的雷声自从西门死后就一直没有停息。那雷声从南方的荒漠中迅疾的向着西门死去的地方飘去。
在西门死去的一刹那,刘欢就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发生。本来就已经很头痛的他,却是少有的认真思考起来。在制定了一个规模远远超出那些杀了西门的生物想象范围的复仇计划后,一个命令传达到了西南各地。
在同一个瞬间,六年来西门在西南所种的上万棵水之树同时拔高生长为高达十数米高的参天大树。那根环形树枝也变成了树根底部的大树洞,从那树洞中喷涌而出激烈的水流,在地面上四面蔓延开去。
在同一个瞬间,下午刚刚接受过一次神旨的34万荒原生物又感觉到了那个威严的意志。但是这次的神旨却是极其的短,却也是极其的震撼它们的心灵:“发布神战任务—西门的复仇。”
在那同一个瞬间,西南荒漠中的所有沙蜥人信徒都感觉到了祖灵的愤怒和神灵的战意。在那高大的水之树下,聚集起无数的沙蜥人武士,在那里愤怒的高叫。
在那一个夜晚,西南同样是一个不眠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