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看到蓝雪没有出声,有些惊奇地问道:“小姐,你在看什么?”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这幅画的作者想来已经故去了罢!”
蓝雪微微叹息:“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作者的意思是孤苦伶仃,不如归去——真傻呵……人生在世,若自爱都做不到,又何来精力去爱别人?徒自累人累物而已。”
不知是感慨,还是嗟叹……她又是摇头,然后转过头来,认真地对碧儿说道:“你记住:不论何种地步,我们都不应轻易地放弃生命…”
“小姐,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不过咱们还是快点罢,要不今晚我们没地方睡觉了。”
对字画一无所知的碧儿,相对于伤春悲秋的蓝雪,更担心今晚的归宿。
她望望依然一片狼籍的院落,拉了拉蓝雪的衣袖,指指天边正斜斜西去的夕阳——再长的一天都会过去,长夜近在须臾。
催促之余,碧儿帮蓝雪摘去发丝上的乱草,又细心地帮她理了理散乱的鬓发,眼里露出复杂的光芒。
今日种种,她不禁对眼前女子刮目相看——那样无所不用其极的刁难,毫不掩饰的羞辱、冷漠无情的放逐之后,她依然安之若素……
这个女子,到底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东西?
“对啊,我们的小家,收拾好了,住得也舒服……来,咱们把这个移一下……”
蓝雪重新卷好衣袖,和碧儿一起地将不用的东西放到一侧的厢房,跟着打扫,铺床,等太阳的最后一丝光彩隐没,精疲力竭两人东倒西歪地摊在刚铺好的床上,一动都动不了。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大功告成。不过碧儿,我好饿呢!”
望着还算干净的房间,干净舒适的床铺,手软脚软的蓝雪抚着自己“咕咕响”的胃,苦着脸,有气无力地对碧儿说道。
陪着这个冒牌小姐一月时间,心细的碧儿对她的软肋了如指掌:一怕饿,二怕别人哭,所以身为丫环的她张弛有度、软硬兼施。令蓝雪不得不俯首帖耳的。
由不屑、排斥,到无可奈何,再到最后的理直气壮。
在她说自己是她亲人的那一刻开始,碧儿开始喜欢她。
珍惜任何生命,崇尚人人平等,生性之豁达大度,连以前的沈玉儿都望尘莫及。
但能说她好吗?
碧儿嘴边泛过一丝无奈的笑……
有太阳的地方就在阴影——她这人贪吃贪睡,饿不得、累不得,一看到银子就两眼发光。一说到挣钱就眉飞色舞。若非等价交换,想来,她早就逃之夭夭了。
但天生由人不由我,她只是寄人篱下的小丫头,只求三餐一宿,主子爱惜——跟在这样的人身边已经太好,太好罢。
这样想着,碧儿挣扎着爬起来,从刚送过来的陪嫁品中找到一包饼,用手帕托着递了上来:“小姐,还是托了你贪吃的福呢!”
“嗯,真香,多谢主赐予我们食物……”
蓝雪勉强起身,先拿一块塞到同样饥肠辘辘碧儿嘴里。跟着一手一块倒回床上翻滚着,用力咬了一口,嘻嘻哈哈地笑着:“生命在于运动,财富在于积累……等我们重获自由,要好好地请我们碧儿吃一顿——我亲自下厨犒劳你,怎样?”
“大烧鸡、翡翠猪手、珍珠丸子、还有那个二十四桥明月夜……”蓝雪用力吞了一口饼,拍拍碧儿:“口水流出来没有?”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罢……我从来没想过小姐会和我一起做粗活呢!”碧儿笑着摇头,学着蓝雪的样子用力咬了一口:“不过,我也饿坏了,有东西吃,真好。”
“就知道吃,吃的,碧儿,你就要向我看齐了!”蓝雪笑得没了眼睛:“好吃懒做,小心你嫁不出去。”
“你又能好到哪里去?”碧儿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兴灾乐祸的蓝雪,然而一触及她眉飞色舞的脸,碧儿忽然有些呆住了。
红妆辉映,烛光浅浅,给蓝雪俏丽的芙蓉脸染上了薄薄的红晕,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似是而非盯着自己,令碧儿想到这样一句:美人盼兮,巧笑倩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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