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进入吐蕃以后,一路人烟,李客三人也再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在见识了以操纵火而闻名天下的拜火教以及控制一切光明的明教之后,便穿过了吐蕃,一路径向巴蜀,惟一有些遗憾的便是,没有碰到这两个在中亚兴起并发展的教派在尘世间的高人,李白也并未得到教诲。。但李客心中其实也颇为高兴,毕竟善无畏大师亲自教导李白,也令其受益匪浅。
进入蜀地,李客和张伦的兴致明显高了起来,整日里都是笑着聊天聊地,不过李白倒是没有什么改变,只是对这明显变得湿润起来的空气和蜀地异样的风光有了一丝兴趣。
厚厚的青石板铺成的道路,远处连绵的青山,黛青色如同薄雾般笼罩着每一个走过的人。
如果吐蕃,碎叶是熊熊燃烧的烈火,那巴蜀便是多姿多彩的木,在这里,明显变化的便是颜色,由土黄的沙色一下变成了翠绿的森林,李白显然心情也开阔了起来,似乎是万木间的旺盛生命力,在李白进入巴蜀的一刹那,便笼罩了他的心。
在青石板铺就的道路旁,是成片的农田,隐约间,是辛勤劳作着的农夫,远处连绵的青山仿佛带着安定人心的功用向着更加遥远的地方延展开去。
李客猛地从马车上站立起来,向着天空高声的呼喊“我回来了,巴蜀,我李客又回来了”高昂的声音穿过片片农田,在山前被挡了回来,一时间,只听得空气中处处都环绕着李客的高喊。
张伦痴痴得看着李客在车上高呼,嘴里也喃喃道:“将近二十年了,师父,也不知道您老人家怎么样了,但愿在我见到您时,您会是一如既往的健硕吧。”说着,张伦眼中竟是流露出了些许惧怕。
张伦声音虽低,但李客又怎会听不到,停下了自己的叫喊,转过头来安慰张伦道:“大哥,你不要担心了,你师父肯定没有事情的。”
“但愿如此吧”张伦轻叹了一声,将目光投向了远方。
“爹,大伯,我们这便是已经进入了巴蜀的地界了吗?”李白的询问声将两位沉浸在各自心思中的大人惊醒过来。
“是啊,这便是爹年轻时生活的地方了,还是这里好啊,你看这山,看这农田,山里也许还会有对唱民歌的小伙子和小姑娘呢。”李客眼神中明显充满了向往。
张伦也点头附和道“你爹说的没错,巴蜀确实要比碎叶好啊,这里的空气里,也会充满着滋润人的水分,而不像碎叶,风带起的都是沙尘。”
三天后,李客三人便是站在了一座大府院门前,门上当年武皇执政时留下的封条依稀还有着些身影,残留着的带着黄色的纸张上红色的封字,还向世人展示着当年那场轰轰烈烈的造反运动,门上的牌匾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金色的“李府”二字也略微有了些黯淡。
这里,是以前李家的一处别院,在李客逃往西域的时候便被封了,但在唐玄宗执政后,当年被封的别院便是重新可以入住了,这处别院,明显与旁边的民居风格不同,不像巴蜀之地建筑,倒显示着些许恢弘之气。
李客抬起手来,正准备推门而入时,突然意识到,门上没有锁,说明此时这房子有人住着,想罢,抬起门环来扣了几下,向里喊道:“有人在吗?”
里面传来了拐杖触地时的声音“哒哒哒哒”,不一会儿,“吱呀”一声,大门被打了开来,一张满是皱纹的脸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各位,有事么”说话的同时,老人的头抬了起来,只是在看到李客的那一刹那,老人的表情便凝固在了脸上,“少爷,你是少爷吗,你回来了”老人似乎是不敢相信这一切,用力的擦了擦眼睛。
李客听到老人如此叫他,连忙仔细地端详了一下老人,风霜刻在老人脸庞上的一道道皱纹显示着岁月的过往,从那似曾相识的轮廓中,李客叫出了当年对老人的称谓。
“吴伯,这些年你就一个人住在这老宅中吗?”李客看着老人,情绪显然是有了一些变化,这是在回家之后见到的第一个熟人,还是以往在李府之中认识的。
“诶,从玄宗执政开始,我便是住在这里了,我跟着老爷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了,老爷被牵连了之后,我也没有什么去处,便一直打理着这院子,大家快进府里来吧”说着,从李客张伦身后牵过马车,绕过院墙,向后边走去。
“爹,这个老人是你以前的仆人吗,他怎么叫你少爷啊”李白看着老人转过墙角的身影,问道。
“什么仆人不仆人的,当年是当年,现在,这一府的人,只剩了吴伯一个,虽然不是亲人,但在我眼里看来,也是对当年生活在这里的每个人的念想啊。”李客摸摸李白的头,轻声的说道。
“大哥,我们进去吧,当年在这府中,我可是整整生活了二十年啊,也不知道现在这院子变得怎么样了。”说罢,迈步领先向着院子里走去。
跨步进去,映入眼帘的,便是正堂,檐角高耸,门前的青砖上,被雨水滴落打成的小洞清晰可见,显示着房屋的久远,在通向客堂的小路两侧,是颜色各异的花草,两条仅容一人落脚的小径穿过花草,通向了东西厢房,客堂右侧,便是去往后院的路。
三人前脚走入正堂,李客口中的“吴伯”便也已经走了进来,“少爷,马车我牵到了后院马厩里,只是那两马同驾的马车.....”吴伯脸上带着些犹豫,试探性的问道。
李客沉默了一下,缓缓开口道:“是我没有照顾好孩子他娘啊,我对不起她,只能是把她带回来好好埋葬,等孩子长大了,再下去陪她了。”
李白眼圈也红了起来,连忙低下自己的头,看着脚下的地面默默不语。
吴伯叹了口气,说道:“少爷,节哀顺变吧,老奴下去给你们沏茶去,你们稍等一会儿。”
李客点点头,说道:“吴伯,以后不要叫我少爷了,我早已不是当年的少爷了,家族里没有几个人活了下来,你还是叫我名字好了。”
吴伯听了此话,连忙说道:“那如何使得,尊卑有序,我岂能随意呼喊。”说罢,怕李客还要让自己随意叫喊他,连忙退了下去。
一阵茶香从屋外传来,不一会儿,吴伯便端着茶走了进来,只是,这次与他同行的还有一个小男孩。
吴伯给三人上了茶水,看着李客带着疑问的眼神,说道:“这小孩子,是我收留的一个孤儿,那天天上正下着大雨,这孩子穿得破破烂烂的一个人蹲在府门外避雨,我出去看到了,便把他叫进了府里,知道他是个孤儿,便动了恻隐之心,把他收留下来了,一直和我生活在这府里,这孩子吃得苦,人又机灵,十分讨喜啊。”说着,吴伯眼里也是流露出了满足之意,显然是对这孩子十分满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