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商议之后,四人离开了统领处的书房,并答应明天拿出具体的方案让九方穆审阅,然后便直接回到了下榻的客栈,在客栈的顶层找了个聊天的位置坐了下来。。
“他们姓九方的可真没有一个省油的灯!呵呵,老钱,你给个说法吧。”余心筑骂骂咧咧地说道。
“老余,我们好像都觉得穆统领很好。你倒聪明,自己打着见不得人的小算盘,却把责任都推到老钱头上,不地道啊!!”孙泰摇了摇头,略有不满地说道。
“哎!怎么说话呢?谁说我要害老钱了,老孙你积点口德会会折你阳寿啊?”余心筑捋起袖子便要冲过来,此时,齐天昊和钱靖莱急忙上前拉住。
“别吵了,呵呵,一见面就掐,不嫌累啊?”
“让老余把小软萌还给我,我就不跟他计较!”
“小软萌喜欢的是我,你个梨花压海棠的老东西,还好意思提?”
“你……,我抽死你!”孙泰恼羞成怒地脱下鞋子就抽了过去。
钱靖莱苦恼地揉了揉太阳**,语气严厉地说道:
“我说两位!大家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这陈芝麻烂谷子能不能不要提了!丢人啊!!!!”
似乎钱靖莱在几人中有着一定的威信,两人怒目相对,喘着粗气,意犹未尽地用手指着对方,不过却不再恶言相向了。
“老钱,你说说吧,我认为北镇的事情可以做,你怎么看?”齐天昊笑呵呵地坐了下来,转移话题道。
没有理会继续瞪眼的两人,钱靖莱也坐了下来,摸了一把鼻子,双手合十放在肚子上,翘起了二郎腿,舒服地向后躺了一躺。
“既然是天元那位亲口答应的,我们为何不做?我们是商人,放着银子不赚,会遭天谴的,呵呵!”
“话是这么说,不过九方穆毕竟不是那位亲生的,而且,九方穆在我们面前就嚷嚷着要开疆拓土之类,我怎么觉着怪怪的。”余心筑揉了揉被抽红的脸,凑过来加了一句。
“他说的又没有错了,即使放在那位面前,他说这番话也不是不可以的,他们九方家的事,让他们自己管好了。不过,九方穆玩这一手,的确是很高明啊!”钱靖莱颇为佩服地叹道。
“哦?怎么说?”齐天昊挑了挑水杯中漂浮的叶片,轻轻地吹了一口。
“借着那位的口,笼络人心,积聚实力,慢慢做大,谁也说不出个什么,到头来,还是为九方王朝的千秋大业添砖加瓦。”钱靖莱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略带一丝惋惜地叹道:“就怕那位要是不在了,子嗣众多的九方家怎么面对他们家这个北镇大统领。”说道最后,钱靖莱似乎也觉得有些过了,便打住话题,目光幽幽地望向南方。
“说到那位,听说最近病得不轻,宫里的消息说都下不了床了。”余心筑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那位经常下不来床,话说扁担要是硬了,反而容易折,这种软扁担可是最能撑的。好茶!好茶!”齐天昊喝了一口,连声赞道。
“嗯,这里的茶似乎和东番的不同,别有一番清香!”孙泰也赞许地应和道。
“是吗?我也尝尝,今天只顾着谈事情了,还未来及仔细了解一下这里的风土呢。”钱靖莱坐直了身体,慢慢地端起了茶杯。
“嗯,好茶……”余心筑会意地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招待们,亦是专心地品起茶来。
统领处书房内,李奇笔直地立在九方穆面前,聆听着九方穆的教诲。
“李校骑,最近的生活可还顺意?”九方穆一边低头批阅文件,一边随口问道。
“承蒙大人提携,下官受益匪浅!”李奇谦恭地回道。
“我记得你今年是29吧?祖籍是石屏县的,我们其实还是老乡呢,呵呵。”九方穆批阅完一份文件,似乎是想休息一下,接着放下笔,活动了一下脖子,拉起了家常。
“大人对下官的拂照,下官铭感于心,定当为大人效犬马之劳!”李奇感激地看着九方穆,不敢置信地回道。
“咳咳,在基层锻炼了不少几年了,看来你还是沾染了不少坏习气,以后跟我说话不用这么拘谨,私下里,直呼穆兄就可以了,来,这是南庭那个谁送的水果,你拿点回去,反正我也吃不了这么多。”九方穆豁然地笑了笑,指了指桌前的一筐水果。
“下官……,谢大人赏赐!”李奇顿了顿,将快到嘴边的“下官不敢”收了回去,大方地回道。
“嗯,其实按照你的资质与功绩,本不该屈居校骑一职,做这些闲杂的事情。但是,你这么年轻,如果给予你更高的待遇,其实就是在害你,我相信,这番苦心你是能够理解的。”
“下官诚恐,能服侍大人左右,已经是下官无比的荣耀与前世积德,大人如此说,下官真是无地自容了。”李奇额头的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九方穆今天如此对自己表白,难道是……爱上自己了?
“呵呵,先不说这些了,往后的日子长着呢,知道我最看重你什么吗?”九方穆轻轻地敲着桌面,问道。
“下官愚钝,还请大人明示。”李奇赶紧收回了恶意地揣测,微微缩了缩脖子。
“脑子够用、办事能力强!不过脑子够用、办事能力强的人很多,而你却具备了他们很多人都不具备的素质——忠诚。最难得可贵的是,你从来不把这两个字挂在嘴上。”
李奇虽然奇怪九方穆为何今天会如此反常地对自己褒奖有加,但多年的磨练使他瞬间意识到,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情有可能会对自己的前程产生重大影响。
微微眯了眯眼睛,李奇一甩青布长衫,单膝下跪,朗声道:
“大人推心置腹,下官铭感五内,但凡大人有何差遣,下官定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这句话说完,靠山、站队、派系等一系列词汇迅速在脑海中滑过,李奇突然有了一种巨石压心的感觉。以前虽也有过类似地经历,但这次表态的性质完全不同,好处是蛇鼠两端、左右逢源的日子终于结束了,坏处就是再也没有退路了。
虽然从表面上看,九方穆没有在上任后进行大规模的人事调动,但在九方穆身边的这些日子里,李奇还是注意到有不少人彻底从这个世界悄悄地消失了。并且,几任统领未能解决的事情在九方穆手上却这么容易就得到了天元的首肯,迄今为止,无论内部和外界都没有任何杂音。最为可怕的就是,九方穆上任至今,无论是私下里,还是公开场合,都是一片赞誉。
被九方穆处死的一位镇旗在事发前一天晚上无意中说过一段话:如果一个人和你在一起共事,对你态度很恶劣,到处说你坏话,公开和你作对,这种人不需要害怕;如果一个人和你在一起共事,每天都说你好话,从他的嘴里或从他的行为中发现不了任何对你不利的言行,你就要当心了;如果哪天你死了,九成是死在第二类人手上。
不知为何,这段话在此时如此清晰地在李奇脑中回响,李奇刚开始还不明白九方穆抛出这些话后自己为什么没有感激和兴奋地感觉,但一番短暂思索之后,李奇找到了理由——怵!对一直温文尔雅的九方穆发自心底的怵!
九方穆嘴角微微上扬,眯起眼睛看着李奇,李奇轻轻皱眉,眼神坚定地回望了过去,大概十秒钟的样子,整个书房只有李奇平稳的心跳声。
“呵呵,不要搞得这么紧张嘛……,我只是在想,像李校骑此等人才,应当拥有更广阔的平台。最近大家都在忙着搞招商的事情,可是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来负责,所有的事情都要我自己来。我这把身子骨,可就快经不起折腾咯……”
九方穆说完后,右臂环抱在腰腹间,左手摸着下巴,一边打量着李奇,一边说道:
“不知李校骑可否为本统领分担一二?”
“下官才疏学浅,怕有负大人重托。”李奇本想一推三六五,不陷太深,不过这种想法只是在脑中一闪。九方穆此时笑中带煞的神情让李奇深刻认识到这条船是没有返程票的,下船的唯一方法就是直接从船上跳下去,至于是淹死还是游到岸边,那就没人关心了。
“承蒙大人垂青,下官定当全力以赴!”李奇咬了咬牙,几乎是狂吼着说道。
九方穆诧异地看着李奇用于用力过度而略显扭曲的面孔。即便是阅人无数、心思深沉的北镇大统领,此时竟也分辨不出李奇是在挣扎还是在表态……
“嗯……”九方穆沉吟了一下,慢慢起身望向窗外,声音冰冷地说道:
“起来吧,明天他们四个倒买倒卖的就会拿出具体的方案了。我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处理,你先帮我接待一下,如果方案中出现和离云贸易的项目,你多留点心,我下午对他们说的那些话,其实并不是开玩笑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