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连琛珏走后,圣旨便随后而下。
定远侯病危,特许王后回家探望。
只是这样的一句话,我便在当晚只身回家,身边只带了夏竹一个丫头。
那晚,当我站在爹爹的床头,我始终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那个躺在榻上,形如枯槁,威严不再的男子是我的父亲。记忆中的父亲明明是强壮有力,威风八面,让我看见便会有一种强大的安全感的中年男子。
我颤抖着手摸上父亲的脉搏,泪却一滴一滴的掉在了自己的手背上,冰冷却又烫慰我的心。怎么可能,我始终不能相信手下的脉搏是那样的微弱,几乎不能感觉到它的跳动。承受不住般的我就这样晕倒在了父亲的身上。
当我再次的醒来,便看见二哥站在我的床头。二哥的面上满是担忧,英挺的剑眉之间习惯性的皱了起来,“绾儿……”
只是一句,却让我再次的泪如雨下,无言的流着泪水,我失神的眼睛始终无法对准一处。
“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清冷的声音溢出,我的言语之间满含指责。
“这……”二哥低下头,为难的面上好似不知从何说起。
“不要再瞒我,我也是一个大夫……”
二哥无言的叹息了一声,而后无奈般的开始说起。
“爹爹是在和西瓦最后一站之时中了敌国地巫蛊之毒才会变得如此。此毒起先没有什么反应。但是待到发现之时便无可挽救。那次战胜回来。父亲已经毒发一次。他让我不要告诉你。怕你担心。爹爹知道你在宫中已经不易。他不想再给你带来伤心。”
我挣扎着爬起来。却被二哥急急按下。“你要干什么?你地身体也很虚弱。好好歇着。要是父亲看见你这个样子会难过地。”
“你放开我。我是大夫。我不相信父亲没有救了。我要去找师傅。师父一定有办法发地!”我胡乱地擦拭着腮上地泪水。发了疯般地不断撕扯着二哥。想要挣脱他地钳制。
“你冷静一点。既然你是大夫。你就该知道。父亲地生命还有多久。你想让父亲担心吗?父亲最最放心不下地就是你。你知道吗?”二哥大力地将我按到在床上。大声地怒骂着我。而我如失了神般。转变成无言地低语。“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二哥。我不相信爹爹会变成这个样子。我真地不相信。你们骗我地对不对。你们骗绾儿地对不对?”我用希翼地眼神看着眼前地二哥。素手不安地拉着他地袖口来回地摇晃。就像在山上地时候我撒娇般。此刻。我好希望从二哥地口中听到他说。“绾儿。二哥是骗你地。爹爹没有事。爹爹好好地。”
二哥轻轻地将我拉近怀抱。抚摸着我地发。声音温柔。“绾儿。二哥也不希望这是真地。你要好好地。知道吗。不然大哥回来看见你这副样子他会担心地。”
“哥哥?”我疑惑地问出口。“哥哥要回来了?”
“嗯……”
“达摩之战胜利了吗?”我离开二哥的怀抱,拭去眼角的泪花,抽噎着问二哥,只是,心中却已激动莫名。
二哥低下了头,没有看我,“大哥是偷偷回来的!”
“什么?”我讶然出口,“这,这,擅自离开军队可是死罪。哥哥,哥哥怎么会如此糊涂?二哥你怎么不拦着?”
“我说了。可是大哥硬是要回来。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哥的脾气,只要是他决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改变的了。”二哥的神情亦是无奈。
“二少爷,老爷,老爷他……”管家凄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我和二哥具是心中一凛。顾不的管家再说些什么,我赶忙从床上坐起。二哥心领神会般的将我搀扶着向前院走去。
待走到爹爹的卧室,便看见爹爹气若游丝的躺在床上,我泪如雨下。
“爹爹”我动情的大叫一身,身子已经扑到在床沿上。
爹爹微闭着的眼睛突的张大,精神为之一震,“绾儿来了!”
那样的声音和煦如春风,温暖如太阳,就这样照在了我的身上。而我却更加的泣不成声,因为我知道,这个便叫做回光返照。
一只枯瘦的手慢慢抬起,擦拭着我脸上的泪水。粗糙的感觉扎着我有微微的刺痛,但是却感觉无比的温馨。
“绾儿莫哭。人,终是……要一死的。爹爹……爹爹现在可以……去……找你的母亲了,很开心,我让她……在下面孤独了好久,现在……终于可以去……陪陪她了。咳咳……”
我抚上那只抚摸着我脸颊的手,使劲的握着,泪水无声的流着。
“爹爹,爹爹可是不要绾儿了?五岁的时候,爹爹已经丢下绾儿一次,现在,现在,爹爹还要丢下绾儿么?”
“唉。傻绾儿。你还有……哥哥们,还有圣上,而你的……娘亲只有……爹爹了啊。所以,爹爹不能……不能再让她孤单了。你要好好的,不要让爹爹担心。”
“不……不……绾儿不准爹爹就这样离开绾儿……不能,不可以的……”我是失声痛哭,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让我看不真切眼前爹爹的神情。
“莫行。”爹爹叫着二哥的名字。
“在。”二哥立刻跪倒在床沿前,于我一起看着床上的父亲。
“你要……好好照顾好绾儿。告诉……莫若,庙堂之上,任何事情……千万要拿捏清楚,切不可糊涂。你们二人……要好好的……照拂你们的妹妹,凡是都要考虑到她知道吗?”
二哥的眼眶微红,看着亲人离开自己却又无能为力的是多么的让人难以承受。
“父亲放心,莫行一定会照父亲的吩咐去做。”二哥的声音也不禁梗塞了起来。
“那就好,那就好……我累了。”父亲的声音渐渐的变得软弱无力,眼睛也慢慢的磕上。
此刻,惶恐占据了我全部的心房,我失声尖叫:“不,不……”可是还是阻止不了父亲那面带笑容眼睛却慢慢合上的动作。
抚在脸上的手瞬间变得软弱无力,慢慢垂了下去。我瘫坐在地上,始终不相信般的喃喃自语,“不,不,不可能,不可能的。”
泪不知何时已经干涸,再躺不出一滴泪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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