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临远举目看时,见亭的一面有一片竹子与周围众竹不同,干上点点斑痕或紫或白或朱红。.用手一指对公孙江离问道:“这些是什么竹子?怎么生的如此怪法?”
公孙江离顺着祝临远手指望去,说道:“那是一丛湘妃竹,竹枝上的斑点据说乃是娥皇、女英的血泪所化。”见祝临远面露迷茫之色,便又说道:“这娥皇和女英,是尧帝的两个女儿,一同嫁给了舜帝。舜帝为治湘水一去数载杳无音信,二妃思念丈夫,便迎着风霜,跋山涉水去湘江寻找丈夫。她们一路上历尽艰辛终于来到了九嶷山下,却只见到了一座翠竹围绕、由珍珠贝垒成的高大坟墓。原来舜帝为治湘水鞠躬尽瘁,竟已病死在此地。娥皇和女英得知实情后,难过极了,二人抱头痛哭起来。她们悲痛万分,一直哭了九天九夜,把眼睛哭肿了,嗓子哭哑了,眼泪流干了。最后,哭出血泪来,俱都死在了舜帝的旁边。娥皇和女英的眼睛,洒在了九嶷山的竹子山,竹竿上便呈现出点点泪斑,竹子上有的像印有指纹,传说是二妃在竹子上抹眼泪印上的;有的竹子上有鲜红鲜红的血斑,便是两位妃子眼中流出来的血泪染成的。从此之后,这种竹子便叫做湘妃竹了。”
祝临远听了公孙江离这一番话摇头叹息道:“不想贤弟小小年纪学识竟已如此广博,和你相比我真成了荒野村夫了,真是惭愧无地啊。”
公孙江离笑道:“哥哥说的哪里话!我这算什么本事,不过是听爹爹说起过此竹的来历,方才能在哥哥面前卖弄一下罢了。似哥哥这般孤身一人横渡荒漠那才叫真本领呢!”
祝临远听了此话十分受用,笑道:“我只是运气好罢了。”又道:“贤弟你真好福气,家里竟然有这么好的一处花园。要是我家里也有这么一座园子,便是叫我净守着园子十年不出门也使得。”
公孙江离笑道:“那也容易,等祝二伯来了,我要爹向他老人家说,把你留下来,你爱住多久就住多久。”
祝临远摇头笑道:“那算什么呢?咱们非亲非故我哪能赖着不走?”
公孙江离道:“这有什么关系!要不咱们结成兄弟如何?”
祝临远失笑道:“结拜这种事情哪能随便。人家要心性相投,同生共死呢。”
公孙江离嗔道:“莫非咱们心性便不相投不成?至于同生共死更算不了什么,如果哥哥有个什么差遣,小弟准定万死不辞。若有人欺负我相信哥哥也绝不能袖手!”
祝临远见这公孙江离小小年纪说话却如此直爽豪迈,倒是大大出忽他意料之外。当下暗暗寻思道:“观他举止倒也是性情中人,和他结拜也是件好事。只是这未明山庄处处透着邪门,如果他的父亲祖父不是正人君子,自己和他结拜,岂不是成了坏人一伙?”但又转念一想:“二伯是何等样的英雄人物,如何能与恶人结交!假如这里主人果真是奸恶之徒,那么照二伯的脾气,岂能带着自己来替他拜寿呢?更不会送什么信来了,我信不过别人,难道连自己伯父也信不过不成?”他这样一想,便定下了心来,于是对公孙江离说道:“我刚见贤弟时,便觉投缘。贤弟如有此意,愚兄求之不得!”
公孙江离闻听不由大是兴奋,说道:&qot;既如此,那我去取些香烛供物来,咱们即刻摆设香堂如何?&qot;
祝临远摆手道:&qot;不需罗嗦,古人结义撮土为香,原不在这些事上讲究,咱们要结拜就对天一拜,只要赤心诚意,也是一样的。&qot;
这俩孩子想到就做,于是两人叙年龄,祝临远十五岁,公孙江离只有十三岁。祝临远算是兄长,两人对天拜了,又立了些恶狠狠、血淋淋的重誓。
两人拜罢复入亭中,互相对看着又笑起来。这时远处人影绰绰,乃是两个小厮捧着酒肴走来。
少时两个小厮将酒菜在亭里桌上放下,一个小厮向公孙江离说道:&qot;大爷吩咐叫小少爷陪祝少爷逛一阵便抽出空去一趟,大爷有话要对少爷说呢。&qot;
公孙江离摆手道:&qot;知道了,你们各自去罢,这儿不用你们伺候。&qot;
那小厮又道:&qot;少爷快点去啊,大爷好象是有什么要紧话呢。&qot;
公孙江离不耐烦道:&qot;真罗唆,你不见我这会子正陪着客人吗?&qot;
那两个小厮不敢多说,撅着嘴去了。祝临远道:&qot;既是有事,贤弟也该去一趟才是。&qot;
公孙江离皱眉道:&qot;什么要紧事?我爹爹就是这样爱管这管那的,对我一刻也不放松,真是扫人清兴!且别管他,咱们玩咱们的。&qot;祝临远笑笑答应了。
两人且谈且饮,不觉有了几分酒意。祝临远不经意间向公孙江离问道:&qot;你家里可还有年长的兄姐吗?&qot;
公孙江离笑道:&qot;我爹爹今年五十九了,爹爹成亲的时候已经四十多岁了,生了我不久,母亲就去世了,我还是头一个孩子呢,哪里有兄姊?我母亲去世以后,爹爹也一直没续弦,我倒是没有继母。可这一来我就连弟妹也没有了。&qot;
祝临远年纪虽不大,可多少也也懂得一点人情世故,这时见公孙江离触念身世,有些伤感,忙把话题岔开,举起酒杯和公孙江离干了一杯,又笑道:&qot;咱们两人现在已经结拜啦,以后你就不能说自己没有兄弟什么的话啦。&qot;
公孙江离笑道:&qot;那是自然,我有了你这样的哥哥还巴不得去四下里宣扬呢!&qot;停了一会儿,公孙江离忽又道:&qot;我真是羡慕大哥能自由自在的遨游天下,小弟这里憋在家中连出庄门都不能随便呢。&qot;
祝临远笑道:&qot;兄弟无须烦恼,你现在年纪还小,所以公孙伯伯不让你出门,长大些自然会要你出去闯南走北的。&qot;
公孙江离想了想,却又道:&qot;你说我年纪小不能出门,你比我也只大一、两岁,怎么就能独来独往的呢?&qot;
祝临远摇头道:&qot;我也是跟我二伯一同来的,只是他路上有事耽误了,我才自己先来了,这还是我头一回独个儿走长路呢。&qot;心中暗想信的事情还是先不要跟他说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