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城众多学子殷殷盼望翘首以待中,四月的第一天,拜魁星的日子终是姗姗而来。
这天一大清早,寅时刚过三刻,苏嬛意被采青与锦绣唤醒,打着呵欠任由她们俩给她穿戴梳洗好,还有些迷迷糊糊的,被许氏唤到了正院。
始进屋,就见苏鸿一身月白锦袍,袖口上绣着精致的祥云纹路,头上以白玉冠束发,整个人显得神采飞扬,姿容潇洒。
苏嬛意怔了怔,半晌后在屋内几人奇怪的眼光中,忽的一笑,暗道自己竟是被苏鸿难得一见的认真打扮给一时惊艳住了。
其实说起来,苏鸿的相貌完全可以称的上俊美二字,他继承了苏父苏母容貌上的优点,再加上在书院中颇有才名。听说一直以来,也是这云城许多名望大户的中意女婿人选之一。
屋内众人皆是神情紧张,脚步匆匆,连苏老爷都是一脸严肃,将儿子从头发到脚后跟,检查了一次又一次。
苏嬛意困顿的瘫坐在椅子上,半阖着眼眸,一手支着脑袋以补足睡眠。也是因着许氏这时候还没有出来,她的坐姿很是放松,否则,她哪里会有这个胆子。举止懒散,被许氏瞧见了岂不是要又挨训一顿。
“咳咳……!”一阵急促的咳声响起,苏嬛意警醒的一下子睁开眼,眼神飞快的向里间瞄,只见许氏身边的大丫鬟子笙率先掀帘步了出来。
苏嬛意立马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几步到了苏鸿身边儿,装模作样的认真观赏状,屋内几人顿时嘴角努力的憋着笑容,实在忍不住的就提着袖子,找寻各种借口出门去。苏嬛意目不斜视,待周边响起了不一的见礼声,苏嬛意才回过头,亦是笑盈盈的给许氏问了安。
许氏面色淡淡,眼角侍立的几人因为要忍住笑意而变得有些扭曲的脸孔,不发言辞,只是带着些嗔责的目光扫向苏嬛意,警告一下而已。自家女儿的习性她怎么会不了解,不过自从上一次遇险,她心内就觉得对儿女放松一些也好,看看那李家的大姑娘和二姑娘。一个饱读诗书,一个任意洒脱,到最后竟是连她也说不清哪种性情比较好了。
等一番收拾妥当,时辰已经到了接近卯时。按照习俗,这天的卯时二刻,学子们聚到一起,在书院中的所有先生带领下,与书院广场上设案置香,祷告魁星。而众人则是必须要在前一夜焚香沐浴,以示对神明的虔诚。
苏嬛意随着众人走出府时。只见街道两旁每隔不远就挂上了红绸布,那鲜红地颜色在阳光下飞扬而展。更显夺目。
路上行人面上都是一副喜气洋洋地表情。苏嬛意随着苏老爷与许氏分开而坐马车。两辆马车掉头而走,恰恰是相反地两个方向。
也是在前几天苏嬛意才知道。按照云城习俗。若是府中有读书学子。拜魁星这日需要至亲之人随在身侧。
而苏府中苏老爷作为书院先生,要领导众位学子,许氏身体还未恢复过来。另外还要先去之前约定好地罗府中。想当然尔。作为跟班去书院地任务就落到了苏嬛意身上。
对此苏嬛意倒是没有什么抵触情绪。毕竟这天能够出府,也足够让她高兴地。
在马车上坐了不一会儿,就到了云麓书院这里,苏嬛意小心翼翼下了马车,然后转身捧出祭拜所用的一干物什,随在苏鸿身边一起向那占地宽敞的广场中走去。
云麓书院建院也有两百多年了,初建时的雕梁画栋此时看起来已经有多处磨损,不过却没有损害丝毫云麓书院在云城百姓中崇高的地位,反而是更添神圣与肃穆。就如同苏嬛意生活的上一世中,孔子在中国五千年历史中的地位,时间越久,人们心中的信仰就越深。
苏嬛意一边注意着脚下的路,一边探着脑袋打量着。毕竟她少有机会能够进来这云麓书院里面。
一心二用的后果就是走在前面的苏鸿停了下来,而走在后面的苏嬛意仍在努力的回头看着那些高大的建筑,然后,只听砰的一声,苏嬛意撞上了苏鸿的后背,吃痛的捂住额头抬起眼怒瞪着他,也忘了此刻正处在什么地方:“干什么突然停了下来,停下来之前不会吱一声啊!”
苏鸿挑眼鄙视她:“你当是老鼠崽子啊,还吱一声……”
“可见你连老鼠崽子都不如,人家还会吱声,你连屁都不放一个!”苏嬛意哼哼着接口道。
“死丫头,你说什么!”苏鸿黑着张脸,他没听错吧,一向被母亲称为言吐有礼的妹妹口中是蹦出了那个不雅的字眼吧……
“哈哈……”哄堂的大笑声在前面几步远的地方响起。
“哈哈,文谦弟,这就是令妹吧,之前那次踏青为兄因家中有事,没有去成,后来从几位同窗那里得知,苏小姐在众多闺阁小姐中可是才貌出众,独树一格啊!”一个同样身穿白衣,面容方正,看起来极为爽朗的男子从那一群人中间走了出来,抱拳向着苏鸿笑说道,一边还以一种感兴趣的眼神,笑着打量着苏嬛意。
苏鸿笑眸瞥了眼身侧正赧着脸,讪讪的看着一旁假山的苏嬛意,无奈的对着那名男子作揖道:“明翰兄过奖了,舍妹才貌平平,怎堪得上明翰兄所说的才貌双全四字呢,我看吕家小姐才真真的是窈窕佳人,明翰兄将来可是好福气了。”苏鸿的眼神朝着那一群人中,身穿粉衣裙的少女看过去,意有所指的笑言,然后扭头对着苏嬛意道:“妹妹,这是城中李参军的长子明翰兄,你也以兄长相称他即可。”
苏嬛意听苏鸿开始时所说的那什么吕家小姐,起先还没反应过来,听到最后顺着苏鸿的视线看过去,心中大约猜出,这李明翰与吕家小姐有些干系,大抵是定了亲吧。
这两个人都是陌生人,苏嬛意搞不明白苏鸿为何还要煞有其事的向她介绍一番。
苏嬛意因而只作一笑,看向李明翰,客气的点头道:“李大哥好。”说完后,目光从他身后的那一群人脸上一一掠过,皆是以得体的笑容相对。
李明翰又是一拱手,笑道:“苏小姐有礼了。”随后略有些无奈的收回了手,扭头看向苏鸿,“你们文人的礼数我现在还是有些说不惯呢,对了,文谦弟可都备齐今日所需的东西了?”
苏鸿先是对满脸好奇的苏嬛意解释道:“明翰兄是在‘武学’上课,你忘了我与你说过,书院中分为‘文学’与‘武学’两部分。”
苏嬛意这才记起来,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苏鸿方继续对李明翰笑道:“都齐全了,今日明翰兄也要拜祭吗?”
“没有办法,”李明翰一脸无奈,“家中双亲一直劝我也试试,多些诚心,说不定就对来年的武榜有些用处……”
武榜,苏嬛意知道是什么,天昱朝每三年都会在全国范围内以武选将,而夺得武榜前十位都有机会朝堂面圣。不过,虽然天昱帝推行文武齐治,但不知为何,每次文榜都或多或少的会选拔出一批有才之士,而武榜选拔中,却很是参差不齐,选出来的前十位听说几乎都难以有多大的作为。尤其是近十年中,更是没有几名出众之辈,听说,这一直也是当今陛下所头疼的事情之一。
怪不得这李明翰一脸豪爽,眉目间却仍是有些难以道明的抑郁之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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