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之扬双目猛睁,神光一闪即逝,幸好背着陈扬这会家子,否则早就露出马脚。.他知道现在只有以青木之法将小公子体内之毒牵引出来才能救他了。他移到床头坐下,左掌紧贴在小公子的头盖上。
陈扬首先感到不妥,疑惑地道:“云先生懂得运用斗气的躯毒之法吗?”
要知修行斗气的除非是内行高手,能把斗气控运自如,才有资格把斗气送入别人体内经脉去,不致出岔子。至于以斗气为别人疗伤,则难度会大幅增加,还须对经脉**位有明确的认识才成。而以真气躯除藏在五脏六腑,与血脉成为一体的毒素,则只有顶尖级的高手才能办到。陈扬便自知没有这种本领,故有此问。
却不知华之扬来自“龙腾八法”的真气本身自具疗伤驱毒的作用,兼且其中青木之法练到极致更是能够起死回生。这自然非陈扬所能明白。
华之扬左手把青木之气贯顶而下,右手则从小公子的手上输入,两股青木之气在小公子的丹田气海处汇合时,华之扬把心神从少夫人按在他肩头的冰冷小手处收回来,淡淡道:“这是传自先祖的家传躯毒**,能根除任何奇毒,陈老师请忍耐片刻,便知究竟。”
同时华之扬又为了分他心神,使他不再对他的来历深究,便接着问道:“究竟是谁下的毒呢?”
少夫人站直娇躯,挪开按在他肩头的纤手,朝陈扬瞧去。
两人目光相触时,均露出惊惧神色,却都欲语还休,没有把心中想到的话说出来。
华之扬何等精明,不再追问。
这时寒热两股青木螺旋之气已然形成,在眨眼的高速下,掠过小公子全身。
小公子顿时浑身剧震,竟“啊”的一声坐了起来,睁开了漂亮的大眼睛。
华之扬也想不到自己临时抱佛脚的驱毒神功灵验至此,愕然以对。
少夫人喜叫一声,不顾一切地把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宝贝儿子搂个结实,流露出感人之极的母子真情。
华之扬像给千万根银针刺在手掌般,一阵麻痛,心知毒素全收到掌内,暗叫厉害,想了一想,才运功化去。他长身而起,扯着佩服得五体投地,感动得热泪盈眶的陈扬到了靠门的房角处。
华之扬问道:“究竟是谁下此毒手,需否我再出手帮忙?”
陈扬似有难言之隐,犹豫半晌后,才道:“可能是给不知什么毒蚊毒虫叮了一口吧,先生大恩大德,我陈扬和少夫人永志不忘……”
少夫人这时搂着小公子来到华之扬身前,着小公子叩谢大恩,也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阿福、陈水雄、爱丽丝、小玉四人闻声拥进房来,其中陈水雄和小玉的神色都有点不自然,给华之扬看在眼内,心中开始有点明白这必是家庭内的斗争。
小公子看到小玉,露出惶然神色,躲在乃母怀内,指着她叫道:“娘!小玉姐拿针刺剑儿。”
众人的目光同时射在小玉身上。
小玉脸色倏地转白,双目凶光闪过。
华之扬心知不妥,有意无意地移到小玉和少夫人母子之间。
陈扬冷哼一声,待要出手,陈水雄已先他一步,往小玉扑去,恰好阻截了陈扬的前进路线。
此时小玉正和爱丽丝并肩立在入门处,见陈水雄探手抓过来,夷然不惧,闪电般退出门外,显示出了高明的身手。
陈水雄和陈扬先后追了出去,风声亦远去。
华之扬愕在当场,凭小玉的身手,竟肯屈身为婢,又毒害稚儿,可推知少夫人的夫家必非是一般富贵人家,且会是牵涉到什么惹人垂涎的利益。
爱丽丝和阿福惊魂甫定,侍候少夫人和小公子到一旁坐下时,陈扬和陈水雄两手空空的回来了,自是让小玉成功逃去。
陈扬带着愤愧之色报告道:“陈扬办事不力,请少夫人降罪。”
少夫人摇了摇头,道:“谁都料不到会有这种事情,责不在陈老师,何罪之有。”
华之扬见那陈水雄毫无愧色,忍不住冷笑道:“另一位陈老师刚才暗助小玉逃走,却又该当何罪?”
此语一出,人人脸上变色,变得最难看的当然是陈水雄,双目杀机闪现,瞪着华之扬道:“你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华之扬不屑道:“明人不作暗事,只有卑鄙之徒才会扮作明是出手,暗中却在放那害人精逃走,陈老师该知大陆的规矩,有胆子做这种事便该有胆子承认。”
陈水雄提起双手,凝聚功力,冷笑道:“我的规矩却是出口伤人者死,胡言乱语者必惹大祸,待我看看你这个小小的药师有什么斤两。”
阿福和爱丽丝骇得避在少夫人和小公子两旁,陈扬则是心中一动,没有说话,只移到少夫人身前,护着她们。
劲气鼓荡。
华之扬冷笑道:“我的规矩则是你若能挡我三掌,又肯跪地认错,便任你离开。”
少夫人把小公子楼入怀里,不让他观看即将发生的恶斗。
陈水雄双目乱转,心中叫苦。华之扬身法步法均使他有种无隙可乘的奇异感觉,一时无法出手,且瞬那间使他陷进无法收手的劣境。而和他功力相苦的陈扬却在旁虎视眈眈,这场仗如何能打。心念猛转,忽然垂下双手,面向少夫人道:“水雄清清白白,请少夫人为水雄作主。”
众人想不到他如此窝囊,均愕然以对。
少夫人叹了一口气道:“这种事哪到妇道人家来管呢?”
陈水雄脸色剧变时,华之扬闪到他身后,一指戳往他背心。
陈水雄应指倒地。
华之扬哈哈笑道:“快将陈老师扎个结实,再严刑侍候,保证可查出谁在背后指使。哼!真是窝囊。”
少夫人拥紧爱儿,目光落在地上的陈水雄处,正要说话,麒麟城那方传来一阵阵的喊叫声。
众人尽皆愕然。
靠麒麟城那边的江岸已是乱成一团,泊在码头的船更有三、四艘着火焚烧,送出大量的火屑浓烟往本是晴朗的夜空窜去。码头的十多个用竹木搭成的货棚,均无一悻免地烧得僻啪作响。哭叫呼喝的声音震天响起,火光映照下,数千候在城门外的难民和商旅狼奔鼠突,任谁瞧过去都分不清楚谁是强徒,谁是受害者。
赶到甲板上的华之扬看呆了眼,暗忖纵是十个龙战恐怕也控制不了目下这混乱的场面。
陈扬色变道:“定是马贼来抢掠财货,立即起锚开船。”
众手下应命而去。
华之扬故作恍然道:“我忘了我还要入城探亲呢!陈先生请代告知夫人,我要走了!”
另一边的阿福急道:“我们尚未给先生酬金啊!”
华之扬伸手拍拍他肩头,嘻嘻笑道:“幸好得阿福管家提醒,不瞒你说!我一向只知行侠仗义,时常忘了讨取酬金,哈!管家真是明白人!”
陈扬醒悟过来,道:“先生请稍待片刻。”随即掠进舱里。
华之扬瞧着对岸的人影火光,心中泛起有心无力的无奈感觉。
不论自己的修为变得如何高明,但在跟前这种情况下,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可能只有当大陆真正地归于一统,政令才可以确切执行,使一切重上正轨吧?
这时在陈扬的陪同下,少夫人来到甲板上,盈盈步至华之扬身前,福身道:“云先生既身有要事,贱妾知难以挽留,异日若有机会到东欧国都去,务请到城南太湖街白府,贱妾必竭诚款待。”
华之扬与她清澈的眼睛相触,心中掠过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那非是什么男女之情,因为少夫人的眼神纯净无瑕,但却透出深切的孺慕与感激,甚至乎渴望得到自己的保护和的爱宠。压下心中奇异的波荡后,华之扬淡淡道:“少夫人真客气,假设我们到东欧国都去,必会到贵府拜候少夫人。”
少夫人与他眼神接触,亦是芳心一颤,她从未见过一个男人有双像华之扬那样的眼神,那非是对方的眼神明亮锐利,也非是深邃莫测,而是其中包含着深刻引人的智能和深情,令她生出倚赖孺慕的微妙情绪。这立时骇得她低垂螓首,把手中重甸甸的钱袋奉上道:“些微薄酬,实不足表示贱妾对先生的感激,请先生收下吧!”
华之扬伸手接过,指尖触到少夫人的纤手时,以他的涵养,亦不由心中一荡。
少夫人被他的指尖碰到,立感一股火热传遍娇躯,这是从没有想象过的感觉,全身一颤,差点叫了起来。
华之扬这时一声多谢,便腾身而起,先落在河心的一艘船上,再往对岸掠去,没进火光人影里去。
少夫人芳心涌起从未有过的失落感觉,像这般的奇人异士,她还是首次遇上。
云飞扬容貌并不算讨好,但在少夫人眼中,却是救回她爱儿的大恩人,且和他相处时间愈多,愈感受到他善良率真的性格、英雄侠义又深藏不露的风仪。
何时才可再见到他呢?</p>